“因為這個,所以才不得不裝瘋嗎?”白秋落看著他麵無表情的小臉,忽然想到了什麽,呢喃道。


    雖然很難過,但是白秋落在第一時間猜出了事實,褚俊才還是驚訝的。


    “是。因為我和爹說的時候,被她的爪牙聽到了,我爹不相信我,可是她做賊心虛,自然知道我說的是真相。”褚俊才冷笑一聲,道:“所以她對我下手了。我爹不在家之後,她在我的飯菜裏下了藥,我對她有防備,偷聽到她在我的飯菜裏下了能讓人瘋掉的藥,所以,我後來索性就真的瘋了。”


    “我瘋了之後她對我的防備也沒有了那麽嚴,所以我知道了李朝然是她的姘頭,知道他們合夥要謀害他,不過他們到底不敢明目張膽,所以這些年來步步為營,一直小心翼翼的在他的飯菜裏動手腳。這次他們忍不住了,加大了對他下藥的劑量,而我身體裏沉浸的毒素也快壓抑不住了,沒有辦法,隻能對那個賤女人下手。”


    “本來是天衣無縫的,眼看著那個女人就要死在我的手上了,眼看著我就要為我娘報仇了,可是,你們為什麽要來?你們為什麽要出現?”


    褚俊才說到這裏,惡狠狠的看著她,眼中是悲涼也是絕望。


    白秋落看著他這模樣,不由得有些心酸。


    他有什麽錯?他想為自己死去的母親,想要保護自己還在世的父親,所以才會下毒害人,他的手段或許不夠光明,甚至是殘忍的,可是他的出發點,沒有人能說他的錯的。


    而褚俊才此刻看著白秋落的目光,猶如絕望無助的幼獸一般,讓白秋落無比心疼。


    “當初被自己的父親質疑,不信任,很心痛,很無助吧。”白秋落輕歎一聲,輕輕的撫著他的頭發,猶如在給孩子順毛一般。


    白秋落上一世死的時候已經二十多歲了,對這個孩子來說,確實是老阿姨的存在了,看著受傷卻又懂事的褚俊才,心裏難免多了幾分憐惜。


    褚俊才被說中了心事,渾身一僵,撇過頭去,恨恨道:“我才不會,我討厭他,恨死他了,為什麽要為了他傷心難過。”


    “如果不在意你父親,為什麽在知道他們要害死他的時候決定動手呢?我想你應該並沒有準備好吧,不然以你八歲就能夠韜光養晦的智商,也不至於進行這次破洞百出的行動。”


    褚俊才感覺自己在白秋落麵前像是被剝光了似的,完全沒有了遮掩,他張了張嘴巴,想說什麽卻又無法言說,隻能抿著唇悶聲不語。


    事實上確實如白秋落所說,他並沒有準備好。


    他再聰明,到底是個孩子,八歲到十三歲,五年裝瘋賣傻的年月,雖然看似保全了他,但其實並沒有那麽容易。


    或許是做壞事的人都格外小心,所以李朝然他們並沒有放過他,這些年欺負他不算,他吃的所有飯菜裏都是有毒的,不過毒是慢性毒,劑量也小,不會立刻發作而已。


    他沒有辦法,隻能通過少吃東西來減緩毒素的侵占,所以如今他十五歲,卻看著像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五年下來,他幼小的身子也幾乎被掏空了,所以才會如同方才那般吐血,若不是有白秋落,他或許就死了。


    再一個,他是個孩子,所以身邊沒有人能幫他,雖然有陰差陽錯招到的幫手,可到底人手少了,在這個到處都是李朝然他們的人的莊子裏,顯得格外的勢單力薄。


    白秋落明白他的苦楚,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知道你的出發點是好意,他們也確實該死,可你畢竟是個孩子,我不想你的雙手染上鮮血。這事兒既然叫我意外知道了,我就不能棄你於不顧,放心,我會幫你的。”


    “你……你要幫我?”褚俊才頓時錯愕,一臉震驚。


    “是,我會幫你。”


    褚俊才依舊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白秋落拍了拍他的腦袋,道:“好了,別多想了,你身體裏的毒素我已經暫時替你壓製住了,不過具體的,還是要迴頭具體的治療才行。這樣,咱們呆這裏的時間久了,一會兒該有人來找我了,你先去我房裏藏好,等迴頭我迴去再給你治病,幫你報仇,好不好?”


    褚俊才呆呆的看著她,迴不過神來。


    “你……你信我?”許久之後,他才找迴自己的聲音來,輕聲問著,嗓音暗啞。


    “是,我信你。”白秋落點頭。


    從猜到褚俊才可能是裝瘋賣傻的時候,白秋落就知道這背後肯定有故事,卻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狗血又淒慘,對他不免多了幾分同情。


    褚俊才聽了她的話,眼圈頓時就紅了。


    當初他那樣哀求父親相信他,他都不肯,可這個不過一麵之緣的人卻願意相信他,世事還真是諷刺。


    “好,我聽你的。”褚俊才用力點頭,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離開了廚房。


    因為你的信任,我也願意相信你一次,無條件,無緣由。


    白秋落見他走了,鬆了口氣,將地上的血跡清理幹淨,又換了一罐藥上去熬,這才去了正廳。


    她相信,沒有褚俊才的搗亂,這罐子藥肯定是能熬成的。


    她去的時候,褚行他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看到她,褚行當即便笑了:“白姑娘,你若是再不來,我都要親自去廚房請你了。”


    “可不敢勞煩您,剛剛耽擱了一下,這不是來了麽。”白秋落笑著應了。


    用完晚膳,白秋落又去廚房取了藥喂了褚夫人,這才迴了自己的房間。


    不一會兒,白秋落出來,去了華國華的房間。


    “師傅,是我,秋落,您睡了嗎?我想問問關於褚夫人病情的事兒,方便不?”白秋落敲了敲門,大聲說道。


    屋裏正在看書的華國華手一頓。


    他每日的休息時間和睡前習慣老婆子都是和秋落叨咕過的,以那孩子的性子,定然是會記在心上的,可是為什麽還會在這個時候來?


    華國華想到今日白秋落發現的事情,還是放下書去開了門。


    “秋落……”


    “師傅,我剛剛迴去仔細尋思了褚夫人的病,還是感覺有些不明白啊,有些藥我不太懂為什麽那麽開,師傅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白秋落笑盈盈的開口。


    華國華看著自家小徒弟擠眉弄眼的模樣,平靜的迴應:“不恥下問是好事兒,哪裏不懂,進屋說吧,夜裏風涼。”


    “多謝師傅。”白秋落脆生生的應了,關門的時候,正巧看到了從院門口一閃而過的衣角。


    這些人還真是囂張得不行,當真以為這褚府就是他李朝然一個人的天下了?見識他們也這麽明目張膽?


    白秋落冷笑一聲,不再多想,朝著裏間而去。


    “說吧,怎麽迴事?”華國華問。


    “俊才,你在吧,快出來,現在沒人。”白秋落小聲的開口。


    然後華國華就看到褚俊才從一旁的陰暗處走了出來,一張嘴頓時張得老大,傻眼的看著他。


    “他怎麽會在這兒?”華國華問,明明他迴屋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


    好在老爺子身心強壯,才沒有被白秋落給嚇壞,還有理智。


    白秋落忙抓著褚俊才的手遞給華國華:“師傅,你快救他。”


    華國華雖然茫然,一腦袋的問好,但是還是乖乖的替褚俊才把了脈。


    沒一會兒,華國華眉頭皺得死緊,“怎麽會這樣?”這油盡燈枯的身子,當真是一個孩子的?


    白秋落長話短說的將事情的因果給說了。


    華國華頓時震怒,直接一巴掌拍在案幾上。


    “師傅,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白秋落嚇得亡魂皆冒,忙開口勸道。


    還好她早就有所準備,所以沒有讓華國華的怒喝出聲。


    華國華好不容易將到了嘴邊的話給憋迴去,這才冷聲道:“這喪天良的東西,竟然這麽忘恩負義。褚行也是個瞎了眼的,自家的孩子不信,偏要信白眼狼。”


    “師傅,眼下不是追究褚莊主的時候,而是應該先給俊才治病。我替他把過脈了,毒性已經在向心髒蔓延,再不給他治療,怕是就遲了。”白秋落焦急道。


    華國華心裏一跳,沉聲道:“孩子,你過來,爺爺給你看看。”


    ……


    時間轉眼便又過去了兩日,這兩日褚夫人雖然沒有醒來,但是麵色卻已經好看了許多,白裏透紅,看著與睡著沒有區別。


    “華大夫,夫人到底什麽時候能醒啊?”這一日,李朝然終究忍不住開口問道。


    “李管家對褚夫人倒是格外關心。”華國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道。


    李朝然心裏頓時一跳,忙道:“莊主因為夫人的病,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我也是擔心莊主的身子吃不消,所以多問了兩句。”


    一旁的褚行麵色淡然,他什麽時候吃不下睡不著了?


    “原來如此。”華國華看了褚行一眼,麵色恍然,隨後道:“約莫也就這兩日便能醒過來了,到時候調理一番隻能恢複。”


    “那辛苦華大夫了。”李朝然聞言心中也是一喜,畢竟他是真的擔心她,如今聞言倒是鬆了口氣。


    華國華扯了扯唇角,沒說話。


    當夫君的還沒說話,一個下人倒是焦急,這樣都看不出有毛病,褚行還真是個眼瞎心盲的。


    想著,又看了褚行一眼,滿是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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