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1


    算起來,沈眠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顧恆, 自從傅行的“葬禮”之後, 這人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知道這個男人從未真正離開過, 隻是從沒想過, 他們會在這樣一個時間地點重逢。


    這男人平白多了一絲獸性,叫人更加忌憚,也越發陌生。


    他印象中的顧恆,冷靜強大,謀而後動, 無論何時何地,總會給自己留有退路, 可這樣的顧恆,為什麽會莽莽撞撞來到這個,他根本無法掌控的地方?


    這不符合常理,這個男人什麽時候也學會了不用腦子做事?隻憑著一腔熱血, 不計後果地行動,這哪裏還是顧恆, 這哪裏還是那個不動聲色就把他利用了個徹底的顧大少爺?


    又或者, 這就是他,他本性就是如此, 隻是如今才被誘發出來罷了。


    他掙了掙手腕上的鉗製,眉頭微蹙了下,這人實在握得太緊, 像是怕他跑了一樣。


    “你,你怎麽會來唔……”他話未說完,便被顧恆猛地按進懷裏,兇狠地堵住唇,男人含著他的粉瓣重重吮吻,不知何時脊背已經抵在牆壁上,身後不知名的金屬刺骨冰涼,顧恆緊緊摟著他的腰身,眷戀而迫切地奪取他的口中的甜蜜。


    懷中的男孩由開始的抵抗,到逐漸沉淪,顧恆輕撫著他的發絲,胸膛起伏得厲害,沉聲說道:“他還活著,你沒有恨我的理由了。”


    沈眠驀地抬起眸,直直看向他,問道:“你到底是怎麽找來的。”


    顧恆道:“要找到這裏不容易,尤其要搶在路澤之前,好在我還是搶先了一步,這是不是證明,天意你是屬於我的?”


    他說得含糊不清,沈眠直覺他有所隱瞞,問道:“這次,你帶多少人來到島上?”


    顧恆道:“行程匆忙,沒帶多少人,但護你安全足夠了。”


    沈眠眉頭狠狠跳了一下,有些惱火地說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我跟傅行在一起很安全,也很快樂,和你離開,對我來說才是最危險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顧恆低聲呢喃,用幾乎虔誠的姿態親吻他的鬢發,固執說道:“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很幸福,我也知道你還是厭憎我,我隻是沒辦法放棄。”


    如果可以放棄,他早就放棄了,他從來都會做出最優的選擇,隻是他根本沒得選。


    如果在最初靠近他時,他知道自己將會深深愛上這個男孩,那他一定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可是已經太遲了。


    他捧著男孩的臉蛋,望入他漂亮的澄澈的眸子,道:“我們不該走到這一步的,阿眠,我們怎麽會走到這一步?”


    沈眠微垂眼睫,淡道:“這是你的選擇。”


    顧恆道:“如果那時候我沒有利用你對付傅行,你有沒有可能,喜歡上我?”


    “沒有發生的事,我怎麽會知道。”


    顧恆輕輕一笑,道:“你沒有直接否認,已經足夠了。”


    他將人一把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顧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這個地方你根本不了解,這不是什麽落後的荒島,這裏擁有全世界最先進的武器裝備,最強大的軍隊,傅行是王族,他隨便安一個罪名就可以把你處置了,你想死嗎?”


    顧恆平靜說道:“我知道。”


    沈眠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


    顧恆俯身含住他的粉瓣,打斷了他的話,輕蹭男孩嬌潤的朱唇,他低聲道:“我也不清楚,或許是因為我愛上了一個小笨蛋,所以變笨了吧。”


    沈眠罵了一句:“神經病。”


    顧恆不禁失笑,冷漠俊逸的麵龐霎時間溫暖如春,的確如舒娜說的那樣,他高貴聖潔得宛若天使,這男人分明有一顆險惡的心髒,單從外表來看,卻總叫人聯想到美好,叫人恨也恨不起來。


    顧恆很擅長利用自己的外在,就連不經意的一個微笑,都似乎算計好了唇角彎起的弧度般,溫文爾雅,純然和善。


    他知道怎樣做,才會讓人將戒心放到最低。


    顧恆將人帶上車,沒有開往國境,卻是往熱鬧的城區駛去。


    車上隻有一個司機一個保鏢,看上去都很規矩,眼都不敢抬一下,很輕易就看得出是青幫出來的。


    顧恆把人摟在懷裏,自說自話,沈眠懶得搭腔,男人就說起自己的身世給他聽。


    老爺子年輕時候女人很多,但當時青幫局勢不穩,他嫌家庭是個拖累,這一行畢竟特殊,他也怕遭人暗算威脅,所以一個孩子都沒要,等到年歲大了想起膝下無子,偌大的家業怕給手底下那些蛀蟲糟蹋了,這才有些後悔。


    這時候,心腹告訴他,當年有個女人因為身體原因做不了手術,拿錢跑了,那孩子興許幸存下來了,也就是顧恆的父親。


    老爺子第一次找來時,顧恆才不到七歲,不大懂事,但他遠遠看見那個被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簇擁走來的老人家時,首先感覺的不是害怕,而是這個人實在威風。


    老爺子這把年紀,大約是頭一次低聲下氣求人,可顧恆的父親嚴詞拒絕了他的請求,他母親多年來告誡他,千萬遠離顧家,因為他是不被允許來到這個世上的孩子,他自然沒辦法認這個拋棄自己的人做父親。


    可顧恆不然,他對這個忽然出現的祖父並無抵觸之心,甚至,他對於老爺子半開玩笑時所說的,讓他做青幫的老大,很感興趣。


    老爺子看人很準,這孩子這麽小就有野心,將來不會是個簡單的人物,兒子性格敦和,大概是隨了母方,而這個孫子倒像是隨了他顧家人的脾性。


    他想盡辦法私下接觸孫子,爺孫倆倒是培養出了幾分感情,顧恆對這個看似威嚴,實則很孤獨的祖父,也有些同情。


    可父親嚴令禁止他接觸顧家人,顧恆隻好與老爺子逐漸疏遠。直到那件事情發生。


    醫院一名病人手術中死亡,父親作為院長以及主刀醫生,難免受到責難,家屬聯係媒體多番報道,弱勢一方在輿論上總是占據壓倒性的優勢,何況主刀醫生家境背景雄厚,在許多人眼裏,仿佛更有權勢的人,犯罪更具合理性,稍稍煽風點火,原本突發性死亡就被扭曲成人為的醫療事故。


    輿論壓力下,院方賠付了巨額補償款,想要息事寧人,家屬拿了錢自然滿意地了事,可其他人質疑院方拿錢封口,用錢收買人命,不肯善罷甘休,更有人將主刀醫生的家人信息,包括聯係方式、家庭住址全部公開在網絡上。


    他的母親,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被一個持刀入室的瘋子刺死。犯罪者自詡正義的化身,在某些網絡暴民的唆使下,犯下罪行。


    顧恆在還很年幼的時候,真切領教了所謂的“正義”,原來善良是某些人用來傷害別人的利器,而且如此鋒利。


    假“善”之名行醜惡之事,不止是犯罪者,那些自詡正義,不明真相就對他人加以道德審判的人,同樣醜惡,他們是幫兇,並不無辜。


    善惡,原沒有明確的分界,好人壞人,又是誰給的定義?


    “我找到爺爺,我說,我想報仇,”顧恆低笑一聲,道:“爺爺卻問我,想要怎麽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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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眠道:“殺人償命,不為過。”


    顧恆搖了下頭,麵上看不清情緒,淡淡說道:“我跟爺爺說,我不想他死得太快。原本是判了死刑的,可我覺得不好,死了就不會疼,也不會煎熬難受,我要他活著。”


    沈眠沒有料到,那時候顧恆畢竟還小,他以為一個孩子再憤恨,也不會如何狠辣。


    顧恆繼續說道:“爺爺答應了我,會教會他做人的道理,保管下輩子都不敢再做錯事,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所謂青幫掌權人究竟有怎樣大的能量。”


    沈眠道:“那個犯人活下來,應該比死了更難受。”


    顧恆道:“我難受了多久,就讓他難受多久,這很公平不是嗎。”


    沈眠默了默,點了下頭。他沒有資格對這件事置喙,他畢竟不是當事人,無法真正地感同身受。


    顧恆將他緊緊摟進懷裏,低聲道:“過去這麽久,我最恨的不是罪犯,不是勒索敲詐的死者家屬,也不是無良媒體和偏聽偏信的民眾,我心裏最恨的那個,而是我父親。他清高無能,堅持所謂的原則,被人欺負汙蔑卻束手無策,如果他一開始就接受爺爺的條件,成為青幫繼承人,或者出事後立即向爺爺求助,那麽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我母親也不會死,這都是因為他的懦弱和不作為,連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


    他抬起沈眠的臉蛋,在他唇邊落下一吻,嗓音低啞,道:“阿眠,我不會成為我父親那樣的人,隻要能得到我想要的,達成自己的目的,我會不擇手段,機關算盡,是,我是卑鄙,我不會為我做過的事狡辯,但那時和現在不同,現在,沒有什麽比你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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