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


    魔宮內,炙天石打造的暖床被安置在大殿中央, 周圍布下好幾個火屬性法陣, 即便是魔界大司事走進殿內, 也要受一番焦灼之苦。


    魔尊大步踏入殿內, 掀開幾層紗帳, 在漆黑的石床邊坐下。


    石床中央躺著一個美麗的白衣少年,精雕細琢的傾城容顏,朱唇似玫瑰般嬌豔,隻是他此時眉頭微蹙,身軀輕微顫動, 像是冷得受不了一般。


    他濃密漆黑的眼睫覆上一層白霜,好似處於冰天雪境之內, 全然不受殿內的灼熱的氣息影響分毫。


    男人握住那隻手腕,掌心一片冰涼,那溫度竟是比他的身體還要寒冷,他將冥氣緩慢引導進入自己體內。


    倏然間, 那隻細腕猛地將他的手揮開,將臉轉向內側, 不讓他看自己。


    魔尊沉默地看著他, 古井無波的紫瞳驟然劃過一絲疼痛。


    “小羽兒,要乖。”男人認真地說。


    沈眠悶聲道:“我不要你管。”


    魔尊知曉他怕自己受傷才鬧脾氣, 心裏頭隻覺得柔軟。


    他耐心地將少年白皙的麵龐轉向自己,嚴肅說道:“冥氣不疏導,你會受不住寒氣。”


    沈眠不理會, 卻問道:“尊上打算何時離開魔界?”


    魔尊頓了頓,道:“今夜。”


    小羽兒的情況不容再拖延,他必須把那些麻煩處理幹淨,才能放心地為他療傷。


    即便代價是他可能要陷入永久的沉睡。


    說完,男人又立刻道:“本尊會盡快趕迴來,小羽兒不要擔心。”


    沈眠閉了閉眼,無奈道:“我怎麽能不擔心?既然你今夜就要離開,我不能再加重你的傷勢,你走吧,不必管我,我會自己想辦法壓製這該死的冥氣,在你迴來之前,我不會死。”


    魔尊道:“你有何辦法。”


    沈眠見他一臉嚴肅,不禁笑了笑,道:“總之我有我的辦法,不要因我分心,知道嗎?”


    魔尊蹙起眉,道:“三界之內,唯有人族最喜歡騙人。”


    “……”


    沈眠艱難地坐起身,他手腳都凍得僵硬,冷玉般的指尖撫在男人眉宇間,將那皺褶撫平。


    他認真說道:“我是很喜歡騙人,可我欺騙誰,也絕不會欺騙尊上,因為小羽兒最喜歡尊上了。”


    言罷,他輕輕扯開唇,露出極真摯的笑。


    魔尊定定地看著他,忽而將這纖軀攬入懷裏,在沈眠冰冷的臉頰,鼻尖,嘴唇上親吻。


    他道:“一定,等本尊迴來。”


    沈眠應道:“自然,我會等你,但尊上要早點來找我,因為我性子很急躁,不大喜歡等人。”


    魔尊眼底一片柔色。


    男人離開後,沈眠望著頭頂的紗帳,問道:“照這種情況下去,我還能活多久?”


    係統算了算,說:【不到半個月。】


    半個月,當年魔界一戰就用了月餘,如今姬長離不是當初的姬長離,魔尊亦不是當初的魔尊,隻怕半個月是遠遠不夠用的。


    沈眠沉默片刻,又問:“商城裏有沒有什麽延長壽命的道具,這個世界是高級位麵,總有些靈丹妙藥吧。”


    係統道:【這個位麵軀體最強悍的魔尊,尚且承受不住冥氣侵體,哪有道具能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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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要你何用。


    係統似乎也覺察這種說法有些影響士氣,於是小聲補充道:【但倘若仙帝肯渡幾成神力給宿主,也可以暫時抵禦冥氣,延長壽命。】


    沈眠默默翻了個白眼。


    那位仙帝陛下把他送來這裏對付魔尊,哪有可能幫魔尊救他,除非他人格分裂。


    等下……那位陛下可不就是人格分裂嗎。


    於是他被自己說服了。


    雖然冒險,但好歹算是個辦法。


    沈眠算算自己小金庫裏的餘額,他完成了四個世界的任務,外加一次拯救崩壞位麵的緊急任務,所有工資和獎金加起來有八位數。


    假如他可以帶迴現實世界,將是一筆不菲的財富。


    可如果換算成v幣,就要劃掉兩個零。


    甚至沒有觀眾打賞的總金額高。


    可是,賺再多的錢沒命花有什麽用呢,沈眠咬咬牙,點擊屏幕上的【兌換】按鈕。


    眼前彈出係統的重複確認:請問宿主是否確認將所有收入兌換成v幣?


    沈眠:“……”


    mmp。


    剛做好的心理建設,一下子就坍塌了。


    他辛辛苦苦、兢兢業業賺點錢容易嗎?一朝迴到解放前。


    很好。


    沈眠深吸一口氣,點擊光屏上的【確認】按鈕,然後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工資餘額變成了0。


    這一刻,沈眠是想死的。


    他麵無表情地用全部家當,從係統商城購買了一樣道具,是神級傳送法陣。不屬於這個世界,屬於另一個高級位麵的道具。


    其實是不符合規定的。


    不過係統沒敢開口。因為宿主現在的狀態很不穩定,再受刺激的話,不敢保證會不會跟它同歸於盡。


    神級傳送法陣在另一個位麵,是隻有級別最高的靈陣師,才可以繪製並操控,布陣工序非常複雜,但使用卻很簡單,隻要有追蹤者的靈力、氣息,便可以將使用者傳送到相應位置。


    沈眠將仙帝留在他體內最後一縷神輝引出,附在陣眼之上。


    斑駁沉重的金色法陣,響起沉緩的啟動聲。


    失去神輝,沈眠體內的冥氣再也不受控製,開始肆無忌憚侵蝕他的元氣,好在他已入了分神期,元氣尚且充盈,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他看著使用說明書,用手指凝集元氣,在虛空中繪出幾道符印。


    “嗡嗡——”,陣法正式啟動。


    沈眠輕闔眼眸,等待陣法將他送去尋找神輝的主人。


    ***


    這是仙帝用神力所創的幻境,用來休養神魂所用,從沒有人闖進過這裏。


    沈眠看著前方男人威儀冷漠的麵龐,輕輕扯了下唇,道:“帝座,我又迴來找你了,你可驚喜。”


    啟天帝座坐在上座,垂眸看著他,眼底看不出情緒。


    “的確是驚喜。隻是本座不明白,你是怎麽找來的。”


    男人的嗓音一如往昔地冷漠威嚴,不含任何喜或不喜,純粹的陳述語句。


    沈眠低低喘息,體內寒氣侵襲,他支撐不了太久,他拖著虛浮、僵硬的腳步,緩緩朝那位被瑩白神輝籠罩的神明走去。


    “我是,我是怎麽找來的,不重要。”他斷斷續續地說。


    “我,來找帝座,是有一事相求。”


    神明立於光輝中,身形高大,法相莊嚴肅穆,神聖而不可冒犯,那是沈眠最熟悉的相貌,屬於魔尊的相貌,身軀,亦和魔尊一般高大偉岸。


    沈眠不禁輕笑起來。


    神明因為那抹純然無瑕的笑,微微晃了晃神,他問:“你要求本座何事。”


    沈眠已然步上台階,立於神座之下,他抬頭仰視著啟天帝座,隻是那眼神毫無敬意,好似隻是在和一個和他平等的人對視。他的傲慢,使他連神明都敢蔑視。


    可啟天帝座並未發怒,他靜靜地看著這個渺小、卻驕傲的人族。


    沈眠抬起手,用指尖感受神輝的暖意,他闔上眼眸,用沉緩,卻分外有力的嗓音說道:“我想,與您,雙修。”


    啟天帝座皺了下眉。


    他皺眉,並非因為沈眠的這六個字,而是因為,他聽到這六個字時,內心刹那間泛起的波動。


    沈眠道:“如你所見,我已經快凍成一座冰雕了,為了多活幾日,我需要您的神輝和懷抱溫暖我,照耀我。”


    話語之間,他已然褪下身上那件繡著彼岸花的玄黑錦袍,繡金的紋樣點綴在長袍的衣擺,顯得格外沉重而有質感。


    沈眠自顧褪去內衫,他的動作算不上快,也算不上慢,但落在啟天帝座眼中,無疑是一種蠱惑。


    這個人族,很會利用這具皮囊。啟天帝座冷靜地想。


    他的思想很冷靜,可他的心卻並非如此。


    就在不久前,他的心曾為了這個人族狠狠痛過,雖然那不是他的痛,是魔尊的痛。


    在不久前,他也因為這個人族陷入迷惘、患得患失,那也不是他的感受,那是姬長離的感受。


    他的半魂,他的神軀,都深深愛著這個人族。沒人比他更清楚,甚至這個人族自己都不清楚,那兩人是何等愛他。


    啟天帝座一向將自己,與姬長離,魔尊劃分的很清楚,他不屑與魔擁有共同的過去,共同的感受。


    可這一刻,他發覺自己並非一個獨立的個體,因為那兩人的情感,已經嚴重影響到他的判斷,他的情緒,甚至是他的七情六欲。


    他正在被這個光裸的少年深深吸引。


    少年攀上他的肩,白皙光滑的肌膚,近乎透明一般,他的手不自覺撫上。


    這個少年實在嬌小過了頭,他倚在他懷裏,就好像本該在這裏,好像天地間最偉大的神明的胸膛,合該讓他倚靠,如此理直氣壯,又讓人舍不得將他驅逐。


    他的身軀冷得像塊冰,從內而外的冷,如同寒玉雕琢的人偶娃娃,精致過了頭,也冷得過頭。


    啟天帝座沉默良久,終於抬手將他擁入懷裏,用神輝將他包裹。


    沈眠並不感到意外。


    他知道,他會愛他。因為他是仙帝,也同時是魔尊,是姬長離,所以他一定會被他吸引,然後愛他。


    這具身體和魔尊的神軀完全一樣,唯獨不同的是,他不如魔尊的神軀那般寒冷,卻是另一種沁人心脾的微涼,可以將沈眠體內的寒冷驅逐。


    沈眠解開男人的玉白腰帶,那裏和魔尊一樣,可怖而猙獰,他試圖用凍僵了的手取悅這位好似沒有情.欲的神明,終究失敗了。


    沈眠猶豫半晌,終於還是俯下身,用尚有溫度的舌尖舔了舔。


    上方驟然傳來一聲吸氣聲,沈眠見有了起色,便嚐試用口腔包裹住,卻隻能含住一點點,正煩惱,忽然被男人直接抱起來,壓在身下。


    “你在做什麽?”


    啟天帝座唿吸沉重,目光再不是不含情緒的冰冷,他像是被逼到角落的困獸,語氣帶著莫名的憤怒。


    沈眠無辜地道:“使你開心。”


    “本座不覺得開心。”


    沈眠卻輕嗤一聲,視線瞥向下方,道:“那裏可不是這麽說的。”


    啟天帝座連自己都不曾料到,他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他隻是覺得不對,這個驕傲的少年不該做這種事,他竟感到心疼。


    這不是魔尊的情緒,也不是姬長離的情緒,是他自己的。


    他再次重申道:“不許做這種事,不管對任何人,都不行。”


    沈眠嗬嗬一笑,心說你以為我願意?要不是這是個修仙位麵,你又是個魂體,爺才不幹這種事。


    不過,他麵上倒是老老實實點了下頭。


    “我知道了,我不曾替別人做過,你是第一個。”


    啟天帝座臉色好看了許多。


    他掌心貼在沈眠背上,緩緩將神輝注入他體內,肆虐的冥氣被暫時壓製,懷裏這具身軀也終於迴暖。


    冥氣是由最陰冷、侵蝕性最強的死氣經過數萬年煉化而成,因此懼怕最精純、幹淨的神力,隻是沈眠體內的冥氣數量過於龐大,而且生生不息,所以隻能暫時壓製,卻並不能完全根除。


    “迴去吧。”


    啟天帝座將他放置在神座上,轉身欲走。


    沈眠扯住他的衣袖,勾唇笑道:“我迴不去了,我隻能來到這裏,可沒辦法迴去。”


    啟天帝座一愣。


    “你神通廣大,如何會沒有辦法。”


    沈眠道:“很遺憾,這迴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我的底牌都用光了,帝座這抹神輝能支撐我幾日?十日?十五日?倘若帝座忍心看一個無辜的人死在這裏,盡管離去便是。”


    啟天帝座道:“你有何無辜。”


    沈眠挑了下眉,問:“怎麽不無辜,我難道偷過搶過什麽?難道害過誰的性命?倘若你要與我說姬長離落崖的事,那事可不是我幹的,帝座你該最清楚才是。我來了兩年多,除了被人欺負,就是被人欺負,誰有我無辜?”


    男人看著他,道:“你或許不曾偷過、搶過,不曾害過人性命,可你欺騙了許多人,姬長離,那魔頭,沈均,他們各個對你好,甘願為你殞命,你可曾在意過?”


    沈眠唇角一彎,道:“在帝座眼中,我似乎永遠都是個奸邪狡詐,無情無義的小騙子。”


    啟天帝座道:“魔尊前腳離開魔界,你後腳便來尋本座,那你告訴本座,你是什麽人。”


    沈眠不禁笑出聲,大約從不曾聽到如此中肯的評價,他撫掌笑道:“不錯不錯,你說的不錯,我的的確確、就是那樣的人。”


    啟天帝座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沈眠低垂眼睫,輕聲笑道:“他剛走,我便為了活命向你投懷送抱,我還能是什麽人呢,隻是帝座究竟在怕些什麽?你為何不看我,不碰我,急著離開?你是不是在懼怕,分明知道我的本性,卻還是忍不住愛上我這個騙子?”


    “一派胡言。”男人沉聲嗬斥。


    沈眠仍舊走向他,從身後緊緊摟住男人的腰,挑釁一般低笑道:“你是天地間唯一的神明,是這片大陸的守護神,何必懼怕區區一個我?”


    啟天帝座麵容仍舊平靜,冷漠而威嚴,隻是他很清楚,他的內心,正如這個小騙子所言。


    他不敢看他,亦不敢碰他,他在懼怕他,懼怕區區一個他。


    作者有話要說:  聖誕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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