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吃飯和不能吃飯,這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馮永恰恰屬於前者。


    但在接到何振華電話的時候,馮永摸了摸微微發圓的肚子,還是報出了自己的地點。


    來接馮永的是輛出租車,來人馮永見過,正是何振華的秘文質彬彬的伸出手來,笑道:“馮永,我們又見麵了。”


    馮永笑著握住他的手,道:“葉大哥別來無恙。小弟每次見著葉大哥,都有種異樣的感覺。”


    “叫我葉斌就好了,哦,什麽感覺啊?說來聽聽?”葉斌很是好奇馮永會給自己怎樣的評價。


    “每次看見葉大哥,小弟才覺得‘文質彬彬’這個成語真沒白學啊。”馮永笑道。


    “馮兄第謬讚了,哪裏會有那麽誇張。”葉斌握著馮永的手搖了搖又輕輕拍打了幾下,很親切的樣子。然後道:“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們走吧,何書記在家等著呢。”


    葉斌細細的打量著這個年輕人,算上這次,自己應該是第三次和馮永見麵了,前兩次馮永都是以何家救世主的身份出現的,而這一次卻是以何家座上賓的身份赴宴。


    葉斌給何振華也帶了好幾年的秘書了,深知何家老少都是重情重義的。按理說自己該欽佩馮永從此要時來運轉了,但是很奇怪,自己卻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第一次見馮永,那時候他留給葉秘書的印象不過是個熱血的孩子。


    第二次再見已是半年後,卻成了坐在一旁少言寡語的穩重樣子。


    這次再見,仔細觀察下的馮永,有著一麵不似青蔥的堅毅容貌;而那隨機應變的交談,也說明他在逐漸的成熟。記得當時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除了客氣的說“謝謝”,所有的話語都是在何書記和何家老爺子的詢問下才迴答兩句啊。


    車快到的時候,葉斌低聲打了個電話。到車進了省政法委的家屬院停下來的時候,何振華居然等在了門外。偶爾過往的人也一邊友好的和領導打著招唿,一邊好奇何書記等的是什麽樣的高官貴族。


    馮永可能對他這一舉動沒太大震撼,隻是覺得對方客氣重視自己罷了。而對於葉斌來說,心裏可就泛起了驚濤駭浪。


    何振華是什麽人?省政法委常務副書記兼任省公安廳廳長啊,整個安南,讓他親自出門迎接的人物,可以說是屈指可數。


    而小於四十歲這個年紀的,根本一個都沒有。而馮永同學,據資料顯示還不到二十歲吧。


    葉斌還沒來的及幫馮永打開車門,馮永已經自己利索的下了車了。微笑的迎著何振華走了過去,道:“何叔叔,真不好意思,煩勞葉大哥來借我不說,還勞累您親自出來,馮永罪過可大了。”


    馮永現在已經知道何振華可不是一般的省城工作普通人員,從鄒副省長那麽大的領導對他的態度來看,還應該是個不小的領導。


    鄒領導也是個老狐狸,他原本是可以告知馮永何振華的身份的。但是他沒有,要知道馮永現在手裏可以說是緊握著貝魯財團的巨大投資。而自己目前算是他和政府方麵的唯一媒介,而何振華應該也不知道馮永的這一資源。故此,何振華這個名字,還是少提及為好。


    何振華笑道:“你於我何家有恩,我對你自當以報恩之態。不必這麽拘束。快進去吧,老爺子還等著當麵感謝你呢。”


    馮永聽說何老爺子出院了,自然是要拜見一番。葉斌並沒有一起進來,而是告別後乘車離去了。


    進的屋來,何老爺子躺在床上還打著點滴,床邊放著一些簡單的醫療器械。見馮永進來了,何老爺子微微抬起手招唿道:“小馮啊,你可算來了。”


    馮永握住老人的手道:“何爺爺,讓您久等了,您感覺怎麽樣?”


    老人道:“馮永啊,別那麽客氣,‘您’這個字可沒親近的感覺。”


    馮永應了一聲,老人又道:“唉,說來慚愧啊,幹了一輩子中醫,到老了還得常靠西醫來吊著命。這次多虧遇到你了。”


    馮永笑著說:“何爺爺言中了,這種事情不論擱誰身上,都不免伸出手幫幫忙的。再說了,何爺爺你的挺身而出也是助人為樂見義勇為了。”


    老人擺擺手道:“一把老骨頭了,還是太衝動了點兒,平民老百姓可沒那麽偉大。隻不過是看不過去了,你何叔也是個警察,我是不想讓他手下這幫人砸了帽簷上的那個牌子啊。”


    馮永點點頭,一旁的何振華道:“爸,你放心,這天下還是有公道可言的,為惡終究會接受法律的製裁。”


    何老爺子看了他一眼,道:“這人老了,跟著你也是拖累,過兩天我還是迴漾城開我的小診所吧。說了過完年迴去的,這都多住了好幾個月了。”


    何振華無奈的說道:“爸,這事等您康複了咱們再商議商議,怎麽樣?”


    老人道:“我也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也知道,你這府衙深宅大院的,我實在是住不習慣。”


    這個話題沒有持續太久,保姆帶來了開飯的消息,何振華的妻子也翩然而至。


    何振華的妻子白麗霞也是一名大學教授,目前在安南大學任教。


    白麗霞友善的和馮永打了招唿,自然又少不了一頓感謝。


    餐桌上隻有何振華夫妻和馮永三人,在馮永看來,這頓飯吃的索然無味。架不住夫妻倆的熱情招待,雖然並未有饑餓的感覺,還是又吃了不少飯菜下肚。


    筷子剛擱下沒多久,門鈴被人摁響了。來人有兩名,都提著一些營養品一類的東西。何振華的臉色不是很友善。


    馮永認出一名正是今年已有兩麵之緣的屠老二。和他長得頗有幾分相像的中年男子拘謹的道:“何書記,打擾了,老爺子還好吧。”


    而屠老二,卻是不是的打量一下馮永,心裏驚道:這小子到底什麽來頭,居然能成為鄒省長和何書記兩人的座上賓。


    何振華坐在沙發上並未起身,冷冷的道:“托你屠家的福,搶救過來了。”


    那人正是省公安廳常務副廳長屠誌權,屠老二的同胞哥哥。屠誌權道:“何書記息怒,我家這個老二確實做錯了事情,我已經通報下去,對他作出撤職的處分。”


    何書記抬起頭道:“誌權同誌,我們都是人民警察,是為人民服務的公仆。而他,卻做著與之相悖的無恥行徑,這叫人民怎麽看我們,你大概還不知道,剛才宣傳部周部長已經打來電話。明天的頭版頭條,你們屠家老二揚名了。”


    說起來,這屠誌權可算是何振華的嫡係部隊了,當初何振華強勢入主公安廳,幾個副局長第一個示好於他的便是這屠誌權,結合他不錯的工作能力,這才在何振華的舉薦下讓他吃下了常務副廳長這一香餑餑。


    屠誌權那個氣啊,自己得到消息的時候,這個不爭氣的老二還在外麵花天酒地,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樣的滔天大罪,屠誌權當時就是一個大嘴巴子扇了過去。


    屠老二雖渾,但卻不傻,他可是知道自己這一切人前背後的風光全是大哥給的,若是沒有屠誌權,就憑他這點兒本事,別說混成副處級的副局長,能找個穩定的鐵礬哇好吃好喝的生活下去就不錯了。


    因此屠老二對自己家大哥還是很敬重甚至是害怕的。本來能早些來何家負荊請罪的,怎奈屠老二酒氣熏天,不得不醒了醒酒才帶他出門,沒成想,還是遲了。


    要知道屠誌權自從升職以來可是緊隨何振華的步伐邁進,眼瞅著等何振華榮升後自己就可以大喜臨身了。結果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卻捅出了這樣的簍子。


    這下倒好,事情一經見報,別說屠老二,恐怕自己這仕途也算是走到盡頭了。


    屠誌權滿臉祈求的看著何振華,何振華喝了口茶水,看也不看他一眼,道:“誌權啊,我以前就告訴過你,做工作是很嚴肅的事情,現今這種局麵,你好自為之吧。至於你家老二的事情……”


    何振華冷冷的看了屠老二一眼,才接著道:“你就不要插手了,趙書記已經親自過問這件事了。”隨後頓了頓,道:“嚴懲不貸。”


    晴天霹靂,屠老二一向猖狂的麵容此時已經是呆若木雞,而屠誌權也一瞬間像是老了好幾歲,木木的說道:“何書記,代我向老爺子說對不起。”然後一巴掌拍在屠老二的後腦勺,道:“跪下!”


    屠老二應聲而跪,屠誌權也深深的鞠了一躬道:“何書記,誌權辜負你的希望了。”


    何振華並未有所表示,過了一會兒,才擺擺手,道:“算了,去吧。好自為之。”


    屠家兩兄弟這才告辭離去。


    屠誌權知道,自己的仕途,這次真的到點了。


    有些時候,不能說自己不努力,不盡責,隻能說,真的是沒那種命啊。當然,對自己這個罪魁禍首弟弟,屠誌權已經決定,以後跟他劃清界限,再無瓜葛了,省的以後再給自己弄出什麽更加麻煩的事情。


    這些年來,給他擦屁股的事情,屠誌權做了不少,本來以為隨著地位的提升他會提高修養逐漸醒悟,沒想到隨著他地位的提升,惹到的人和事是越來越難解。時至今日,屠誌權終於明白了,原來該醒悟的那個人始終就不是屠老二,而是自己這個被一葉障目的傻大哥。


    何振華略顯頹廢的後仰,雙眼緊閉一隻手揉著額頭。白麗霞從屋裏拿出幾個小白瓶,倒出幾粒藥片和膠囊,接好水遞給了何振華。


    馮永適時告辭。


    白麗霞將馮永送了出來,在門口玄關歉意的說道:“抱歉了小馮,你何叔叔血壓偏高,沒能招待好你。”


    馮永還沒答話,隻聽一聲暴喝:“老子打死你這個土鱉!”


    隨後是一片喧嘩聲。


    一向清靜的安南省政法委家屬大院,難得的上演了一場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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