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


    周長河以無比複雜的語氣,吐出了這兩個字。


    滿堂皆驚,滿堂皆靜。


    山海,是超凡的開始,是人族強者和弱者最大的分水嶺。


    一旦踏入山海,就可以被稱一句“中流砥柱”,禁區來去自如,也有了競爭一城之主的資格,無論是經商、從政或是從軍,都將享有極多的便利。


    社會地位更是不用多說,每一個山海強者,都是必定要載入地方誌的存在,名流青史。


    在場的十三人對於山海武者並沒有什麽好驚訝的。


    他們自己就是山海,他們交往的圈子也是山海。


    他們在各部的重要部門任職,都有著無量的前途,在山海之中可以被稱作冉冉升起的新星。


    但……


    麵對著眼前這個雖然麵相已經不算稚嫩,但在座諸位都知道對方真實年紀的少年,他們此刻難以描述自己的心情。


    “沒記錯的話,沈前還有兩個月才滿十八歲……“


    不知是誰低聲說了一句。


    一個隻有十七歲的山海是什麽概念?


    別說聽過見過,他們連想都不敢想。


    二十歲出頭能突破山海的人都已經堪稱鳳毛麟角,精彩絕豔。


    別小看這幾年的差距,放大在武道修煉之中它不算什麽長度,但在少年時期,這很可能就是一生都難以跨越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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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實際上,在場若論震驚程度和內心的翻湧程度, 隻怕易明善等人加起來也不及周長河的一半。


    在眾人眼中,多半以為他隻是猝不及防之下才被突然爆發的沈前給擊退。


    事實上他的確沒有用全力, 但在兩人碰撞的瞬間, 出於某種本能反應, 周長河依舊動用了大部分元力。


    但,落入下風的人卻是他。


    假設沈前是初入山海, 就算他能抵擋住自己,後退的人也應該是沈前。


    反過來推論……沈前,竟不是初入山海。


    可這根本不可能。


    沈前壓根不知道他在軍部的備案之中是什麽等級, 周長河已經關注沈前很久很久了。


    他的所有可能被搜集到的數據,在軍部的某個資料庫之中單獨占了滿滿一櫃子。


    沈前也許完全想不到,他以為他自己離線測試的那些數據,其實軍部都早已掌握。


    而周長河心知肚明, 並不隻有軍部在做這件事情。


    隻是大家心照不宣。


    他了解沈前,遠比對方以為的了解……至少在今天之前,周長河是這麽認為的。


    但此時,他突然發現,好像所有的數據采集和數據分析, 放在沈前身上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一個十天前還疑似並沒有突破高武者的人,在十天之後竟然一舉踏入了山海, 而且戰力之強,就好像對方已經在這個境界中浸淫了至少三五年。


    何其荒謬!


    不過周長河沒有說出來,在短短數秒之間,他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所有情緒,深吸一口氣, 隨即冷靜下來。


    “你……何時踏入的山海?”周長河盯著沈前問道, 目光已經不再銳利。


    包括易明善等人也是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倒不是忌憚什麽,他們隻是在表達一種隱晦的尊重。


    當發現沈前也是山海, 從某種意義來說, 就有了和他們平等對話的資格。


    “就在我失蹤的時候。”


    沈前說出了一個符合大家意料之中, 但又完全在常理之外的答案。


    “是,我的情況不符合軍紀條例之中任何一種意外排除。”


    少年淡淡道,“但是, 根據《武者修煉管理法》第十七條第二款,當武者遭遇重大突破節點且無法推遲時,可酌情推拒社會義務、身份職責及道德倫理!”


    “恰逢入伍儀式, 我感應到了道海牽引,諸位司長都是過來人,應該明白如此契機錯過一次,下一次就不知道會在何時。”


    易明善等人皆是默然。


    這個道理他們何止是明白,簡直就是切身之痛。


    武者在到達高武者巔峰之後,並不可能就順理成章的踏入山海。


    自身的精氣神圓滿隻是基礎條件,這一步就要耗費諸多時間去打磨。


    精神不夠就要修煉精神,肉體不足就要錘煉肉體。


    再之後,就是“問道”。


    這一步更難。


    柳長青何等天賦,卻在這一步卡了不知道幾年。


    問道之後便是尋道,也就是沈前口中的感知道海牽引。


    這才是最難的一步。


    一旦沒有把握住機會,再想感應到契機就不知道是何時了。


    在道海牽引這一步被卡住的人太有人在。


    包括在座的諸位,或多或少也曾經遭遇過類似的困境。


    奪天之陣為什麽珍貴,就在於它可以讓人直達道海,視為奪天。


    “那不知道在諸位司長眼中,在所有武者眼中,是一次發言宣誓更重要,還是突破山海的契機更重要?”


    沈前緩緩的反問道。


    小禮堂內的十三人啞口無言。


    這個問題需要去選擇嗎?


    不,不需要。


    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人都知道該怎麽選擇。


    啪啪啪!


    鼓掌聲響起。


    易明善站起身來,含笑注視著沈前,”精彩,當真精彩,有多久沒有看到如此戲劇性的情節了!“


    “沈前,你……很不錯。”


    易明善說完之後,便大笑幾聲徑直向著小禮堂之外走去。


    沒有人阻攔他的離開。


    任誰都知道,在沈前展露境界之後,今天的所謂聯合調查已經成了一場笑話。


    沈前那句囂張跋扈的話變成了現實。


    他們再也沒有資格對於沈前的前程和命運指指點點。


    很快教育部和警武司的人也相繼離去,步伐匆匆,甚至都沒來得及和周長河打招唿。


    沈前最後瞥了一眼周長河,正準備轉身走人, 背後卻是響起了周長河低沉的聲音。


    “沈前同學……請留步。”


    沈前微微皺眉,隨即轉過身來, “周司長還有什麽吩咐?”


    周長河緩緩走了過來, 目光複雜的凝視著眼前的少年。


    “為了避免沈前同學產生誤會, 我認為有必要對於今天的事情解釋一二。”


    沈前其實也知道今天的局麵多少透著一些古怪,隻是剛才他已經懶得繼續想下去了。


    想了想,沈前還是止住了步伐。


    “周司長請說。”


    周長河先是一揮手,小禮堂內頓時多了一層無形的結界。


    沈前知道這是某種阻礙聲音傳遞的手段,屬於山海的“花裏胡哨”之一。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去鑽營這些實用小技巧。


    “沈前同學想必會認為,我今天是在處處針對你吧?”


    “是有這種感覺。”


    沈前坦然道。


    “但其實沈前同學你誤會了。”


    周長河深深看了一眼沈前,“我今天所作所為,並不是我個人的意誌,而是軍部高層的一致決定。”


    “為什麽?”


    沈前早就從那份處罰決定看出了問題,見果然和自己猜測相符,他不由疑惑道。


    “為了不讓我人族損失一個可造之材,為了……保護沈前同學。”周長河緩緩道。


    “這是從何說起?”沈前多少生出了一些荒唐的感覺。


    這聽起來,就跟“我打你是為了你好”一樣。


    “靈氣複蘇之後,人族能走到今天的局麵,不可謂不艱難。”


    周長河負手注視著小禮堂裏灑落的光暈,開口道,“為了讓人族長久屹立,我們軍武者其實早就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天才培養機製,換言之,在我們軍部的機密庫之中,是存在著一份名單的。”


    “自沈前同學在靖城嶄露頭角,或者準確的說,自從沈前同學第一次在武道模擬機獲得三S評價的時候,你就已經進入了我們的視野。”


    沈前微微點頭。


    這種事他雖然之前不了解,但卻合情合理。


    這是種族延續所必要的機製。


    從當初餘守巳親臨靖城,就可以看出軍武者對於他的重視。


    甚至在發生今天的事情之前,沈前對於軍武者的高層都隻有感激。


    雖說平日裏在學校之中,看似是餘守巳處處放任沈前,但實際上代表的何嚐不是軍部的態度。


    也正因如此,今天這反常的局麵才會讓沈前格外困惑。


    “我們一直在觀察沈前同學,不得不說,純從武道修煉而言,沈前同學的天賦從未令我們失望過。”


    周長河感慨道,“包括沈前同學上次踢校蘇科武大,事實上我們也通過特殊渠道掌握了完整的經過。”


    這個沈前也不意外。


    那次的事情,雖然蘇科武大不知道出於什麽考慮,主動幫他隱瞞了下來,但對於手握強大權力的軍部高層而言,想知道應該還是不難的。


    “但是……也正是因為沈前同學的天賦過高,我們才生出了隱憂。”


    “隱憂?”


    沈前一怔。


    “是的。”周長河點頭,“天才我們見過的太多了,而幾乎所有天才都會有的一個毛病,就是桀驁不馴……而根據曆史數據來看,有六成以上的所謂天才,都是隕落在了驕縱之中。”


    “你們擔心我也是如此?”


    沈前好像已經明白了什麽。


    “可以這麽理解,就以這次的事件舉例,雖然沈前同學確實有不得已的理由,但站在我們的角度,卻不得不權衡後續的影響。”


    周長河轉過身來,直視著沈前搖頭。


    “若再不采取措施,先不說軍武者的聲譽是否會受到損害,我們更擔憂沈前同學的心性也會滋生出不可逆的隱患。”


    “那剝奪我學籍,又讓我去虎牢軍是為了什麽?”


    沈前問出了最大的疑惑。


    “我們認為需要打磨一下你的心性,所以可能讓你暫時脫離安逸的學校環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我可以保證,沈前同學應該得到的資源不會有任何減少。”


    周長河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至於為什麽是虎牢軍,沈前同學當真想不到嗎?”


    “虎牢軍……大師兄!”


    沈前此刻頭腦清明,略微一思索已經想起了什麽,不禁身軀一震。


    靖城侯的大弟子,也就是沈前那個素未謀麵的大師兄,傳說中的山海第一人薑歡,正是在虎牢軍任職,而且職位不低!


    迷霧撥開,沈前也就想通了一切。


    看來周長河原本的計劃,是通過這樣的“處罰”,讓沈前暫時消失在大眾的視野之中,韜光養晦。


    至於所謂的開荒部隊也隻是一個托辭,可以預見,隻要到了虎牢軍,有薑歡的照拂,沈前的日子一樣很好過。


    “三年曆練,想必足以讓你心性大定,來日成就自然更上一層樓。”


    周長河淡淡笑道,“到時候猛虎出閘,臥龍飛天,何嚐不是另一番風景?”


    “抱歉,是我誤會周司長了。”


    明白了軍部背後的安排,今日周長河態度的種種反常之處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沈前不禁汗顏。


    虧他還以為又是哪個仇敵在背後算計他。


    想想也是,燕山公或者天寧公要是有如此本事,那豈不早就在華夏一手遮天了?


    “無妨,大概我們所有人都沒預料到,沈前同學的天賦根本不是我們所能揣測,這樣的安排好像也沒了什麽意義,畢竟原計劃裏,這三年時間就是要不惜一切助沈前同學踏足山海。”


    周長河自嘲的說道,“他媽的,迴去我就讓負責畫天才預測線的那幾個統計員滾蛋!”


    “那周司長,教育部、武道部還有警武司的態度也很詭異,又是為了什麽?”


    沈前幹笑一聲,就勢問出了最後一個疑問。


    “他們……哼,都是一群趁火打劫之輩!”


    周長河罵了一句,倒也沒有隱瞞沈前,徑直說道,“此次沈前同學明麵上的確違反了校規軍紀,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幹脆就讓你脫離軍籍,再將你納入自己的培養機製之中。”


    “華夏九部,在大事上是同氣連枝沒什麽問題,但每個部門其實都有自己的天才培養機製,競爭也是激烈無比,他們怎麽可能錯過這種機會?”


    沈前聞言,瞬間有些哭笑不得。


    他怎麽也沒想到背後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怪不得教育部、武道部和警武司都想直接讓沈前被開除軍籍,這樣沈前就成了“自由人”,他們再來爭搶也就師出有名。


    好家夥,他還以為今天堂上盡是仇敵,原本大家竟是出於對他的看重才會嫌棄處罰不夠重。


    這還真是夢幻。


    不過轉念一想也是,他沈前走到如今,展露的天賦已經足夠可怕,他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難道就因為曠了幾天課,錯過了一次講話,人族高層就要弄死他?


    完全不符合邏輯嘛!


    之前餘守巳曾經說過,聯合調查團已經在江州等了七天,想必在這個過程之中還發生了無數的串聯請示。


    無論是教育部或是武道部,隻怕背後的馬公佐和吳煒,對這種事都是持默許態度的。


    “……人太優秀也不是個事啊!”


    沈前摸了摸鼻子,默默感歎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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