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夜有多強,沈前也沒有概念。


    但從兩人正經交手以後,一直緊緊貼在沈前背後,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生怕幹擾到沈前的澹台沁,卻是在江承夜重新擲出長戟的瞬間,抬起了頭吐出了一個字。


    “逃!”


    沈前從善如流,在江承夜剛剛抬手的時候轉身就逃。


    以他如今的速度,幾乎可以說是眨眼千米。


    當江承夜終於低喝一聲擲出了長戟的時候,沈前已經逃到了數裏之外。


    轟!


    江承夜在氣勢暴漲之後重新擲出的方天畫戟,速度卻是更快。


    而且所過之處,竟是出現了一條條如同蛛網一般龜裂的黑色縫隙。


    即便隔著好幾千米的距離,一股強烈的死亡預警也瞬間湧上了沈前的心頭。


    他毫不猶豫的讓係統上線,直接接管了自己的身體。


    咻!


    而在澹台沁的視角裏,沈前的速度在已經達到極致的時候,竟是又快上了三分。


    但這遠遠不夠。


    以方天畫戟的恐怖速度,最多五息,沈前就會被追上。


    甚至不用追上,隻要那長戟的餘波碰到沈前,就足以讓沈前粉身碎骨。


    近距離觀看沈前和江承夜交戰了那麽久,澹台沁已經明悟。


    沈前……並非真正的山海!


    雖然震驚於沈前的逆天戰力,但沈前卻有一個致命的弱勢。


    那就是他的肉體強度距離山海還有很遙遠的距離。


    若是和等閑強者交鋒,這其實也不算什麽大問題,但在麵對一個尤其是全盛狀態的江承夜的時候,這點弱勢就會被無限放大。


    沈前似乎也意識到了危機,他驟然改變了逃跑路線,朝著下方那道立在荒漠之中的殘破的“門”逃去。


    在場沒有人能理解沈前如此舉動。


    那個立在半空指揮著天兵們布陣的女人也詫異的抬起頭來,隨即便是搖頭。


    她看出了沈前的處境。


    方天畫戟距離沈前還有不到兩千米的距離,留給沈前逃遁的時間不過四息。


    這裏是一片荒漠,最近的出口離這裏也超過百裏。


    沈前別無選擇,隻能衝向眼前這道最像出口的“門”。


    隻可惜,沈前的掙紮注定徒勞無功。


    因為這道“門”是死門。


    她已經在這裏靜立了超過八年,自詡為陣法大家的她推演了無數次,但仍舊沒有找到開“門”的方法。


    就在女人暗自搖頭的時候,距離那道“門”隻有一千米不到的沈前,陡然抬手,射出了四道黑影。


    咻!咻!咻!


    一連串的破空聲響過後,那四道黑影釘在了地麵之上。


    直至此時女人才看清,那竟是四麵陣旗。


    雖然也算等階不凡,但也不是什麽罕見之物。


    最讓女人愕然的是,這四麵陣旗恰好是精準無誤的鑲嵌進了地麵大陣的某四處缺口之中。


    “他也懂陣法?”這是女人的第一個念頭。


    “簡直是異想天開!”這是女人的第二個念頭。


    她能猜到沈前想做什麽。


    在這種節點,如此舉動,顯然是為了自救。


    可……


    這又是何等荒謬!


    這個少年隻怕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麽等階的陣法才能撬動的“門”吧?


    或許,對方隻是在絕望之下的碰運氣?


    就在女人剛剛生出這個念頭的時候,一道光芒晃花了她的眼睛。


    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地麵上連綿數百米的陣法,在刹那隻見便光華大放。


    天地驟然顫動起來。


    在女人驚愕無比的眼神之中,空間在倒轉,風雲在匯聚。


    無數被汙染的靈氣,驟然被大地上亮起的陣法強行抓取而來,經過陣法凝聚匯成了一道奇異符文,照射在了那殘破的“門”上。


    轟隆隆!


    好似來自遠古的轟鳴,又夾雜著某種塵封已久的遲緩。


    “門”上映出了無數花紋虛影,好似真的凝實為了一道門,然後在轟然聲響之中打開了一條縫隙。


    也就在縫隙開啟的刹那,沈前也恰好疾掠而至。


    他抱著同樣呆怔的澹台沁,毫不猶豫的鑽進了門縫之中。


    隨著光芒一閃,兩人的身形消失在了“門”的背後。


    也就在兩人消失的瞬間,本來轟隆開啟的“門”好像是失去了支撐,也在瞬間崩塌,重新變成了殘破的狀態。


    轟!


    好似要毀天滅地的方天畫戟挾裹著無盡風暴,穿過了中間地帶重新化為虛無的門柱,重重轟擊在了荒漠之上,瞬間掀起了高達百丈的沙塵暴。


    大地戰栗,女人不得已之下出現在了“門”前,袖袍一揚擋住了那風暴的餘波,以免波及到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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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一切都塵埃落定,隻見荒漠之中,出現了一個呈龜裂狀的直徑數十米的大坑,中間一團漆黑,深不見底。


    半空之中的江承夜硬生生承受了天罰之雷的攻擊。


    他的氣息萎靡,皮膚也變得一片焦黑。


    好一會,江承夜終於換過起來。


    在看到沈前消失不見之後,他僅僅靜立了數秒,卻是沒有絲毫糾結,隻是又深深看了一眼那道“門”,隨即一招手,將陷入地底的方天畫戟攝入手中,接著身形一動,眨眼就消失在了天際。


    這片荒地上,就隻剩下呆若木雞的女人。


    “這……”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猛然驚醒,隨後提著裙角疾步衝進了地麵上的陣法之中。


    她快速掠過沈前留下陣旗的四個位置。


    那四麵陣旗已經化為灰燼,畢竟它們根本不適合承載如此等級的陣法。


    女人不信邪的從儲物戒指裏又掏出了四麵更高等級的陣旗,隨後一一插入了沈前剛才所落的位置。


    四周一片死寂,毫無動靜。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女人有些抓狂,直到她終於冷靜下來,她深吸一口氣,仔細查看起了四周的陣法。


    良久,她發現了端倪。


    大陣從表麵看正常,但其實很多地方都已經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損壞。


    “原來如此……那四麵陣旗隻是短暫的讓大陣生效,以一種近乎透支的方式強行啟動了陣法,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大陣僅僅運轉了一秒鍾便失靈……”


    女人喃喃道。


    但想通之後,她眼中的震撼反而越來越深。


    除非已經徹底看透了這陣法,否則如何能用四麵等級並不高的陣旗強行催動它?


    這比正常的布陣更難。


    頂級的陣法宗師都未必能做到。


    而沈前明明從出現在荒漠之中,到消失在“門”後,才過去了總共百息不到的時間罷了。


    她不信這世上有人可以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看破如此等階的陣法。


    可偏偏這陣法是天界獨有,根本不可能流傳人世……


    到底為什麽?


    她迷茫了。


    ……


    平靜的半空之中,突然蕩起一陣漣漪。


    緊接著,一道漆黑的裂縫驟然出現,伴隨著人影一閃,一個略顯狼狽的少年抱著隻有一個身體殘缺的絕美女子,摔倒在了堅硬的地麵上。


    。


    “唿!”


    沈前劇烈的喘息著。


    隨意瞥了一眼,他應該是在什麽深山老林之中。


    聞著熟悉的空氣,看著湛藍的天空,感受著無處不在的純淨靈氣,沈前這才放鬆了一些。


    看來係統很靠譜,他已經迴到了家鄉。


    他的身體在剛剛那一瞬間幾乎燃燒了所有潛能,此時湧上來的就是無盡的疲憊。


    他的大腦脹痛,精神內核再次變得晦暗無光,從掛機狀態之中恢複的沈前咋舌,這……好像是燒腦過度的後果啊!


    這是沈前距離死亡可能最近的一次,而且還損失了石定言為他祭煉的陣旗。


    不過,單從修為上的收獲,以及戰力上的長足進步來看,這一切倒都是值得的。


    略略看了一眼係統是如何逃生的,沈前還來不及多想,澹台沁忽的從沈前肩膀上撐起手來,目光略顯複雜的凝視著沈前。


    “沈前,我……”


    然而澹台沁剛剛吐出了三個字,她整個人就在沈前錯愕的目光之中化為了一陣流光,轉瞬沒入了長空,消失不見。


    沈前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澹台沁大概率是迴歸本體了,而且看感覺,隻怕不是她自願的。


    “可惜了……”


    沈前不自覺的長歎一口氣,有些悵然若失。


    還是這個澹台沁可愛啊,多平易近人……隻可惜以後怕是很難再看見了。


    沒有察覺到四周有什麽危險,經曆了冗長一天的沈前幹脆在吞了幾粒恢複的丹藥之後,就這麽大字型的癱倒在地麵上發起呆來。


    前後時間數個小時的見聞,不算很長,但在此時沈前終於有時間去複盤的時候,卻察覺到了其中蘊含的巨大信息量。


    沈前不確定那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天庭,但從各方麵信息來看都很像。


    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古代仙神傳說中的最高居所啊!


    王侯們又知不知道江中軍武的“門”,其實通向的是這裏?


    此外,當年那個蠱惑江承夜的妖女,是不是已經提前知道了這個地方。


    沈前在裏麵看到了一些陌生的拾荒者麵孔,再聯想到那個傳聞中的妖女也是拾荒者,這背後的聯係又是什麽。


    更奇怪的是沈前都如此大鬧天庭了,卻也沒有見到那個妖女露麵。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這個妖女認為江承夜出麵已經足夠,所以並沒有出現。


    再迴歸到江承夜和那些並沒有死的人身上,此時沈前迴想起來,也有不少怪異的感覺。


    隻是他一時間還不能想通那古怪的感覺來自何處。


    還有那個布置陣法的女人。


    雖然麵相看不出來,但年紀應該不小,此外,沈前在對方的眉眼之中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當時沈前就有所猜測,隻是來不及提問。


    “真不知道該不該把這個消息告訴小丁……”


    沈前有點糾結。


    理論上他不該隱瞞,可這天界,顯然不是丁一搞得定的地方。


    別說丁一了,等閑山海進去隻怕也沒有任何卵用。


    可貌似……王侯又不可能通過那道“門”。


    最後,就是那些神獸的古屍了。


    沈前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把那些屍體挖出來,但他嗅到了一絲很不尋常的味道。


    許久,沈前將紛亂的思緒收了迴來,暫時著眼於現實。


    現實就是……


    他又不知道在外麵浪了多久,隻怕連軍武入伍的日子都給錯過了。


    想想迴去又要不知從何說起的各種解釋,沈前就有些頭疼。


    待手腳恢複了一些力氣的沈前也不再耽擱,他站起身來剛拔腿要走,卻是忽的愣住了。


    ……這他喵的又是哪?


    他剛才一直目視長空,也沒太留意四周的環境,隻是大概掃了一眼,本以為是個荒郊野外,但此時看到遠處的景象,沈前才意識到自己錯了。


    而且錯的非常離譜。


    在他眼前是一片綠植成蔭沒錯,但轉過身眺望遠處,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片汪洋。


    環顧四周,透過那些遠山的縫隙,到處皆是漆黑如墨的海水。


    雖然好似是因為某種隔絕,以至於那些咆哮的海水並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但根據書本上的描述,電視上的片段,以及空氣中那仔細聞過之後的一絲鹹濕味來判斷……


    極大概率他正在一個海島上。


    不,應該是一片群島的邊緣位置,因為極目眺望,這座島遠處還挨著很多大小島嶼,一眼看不到盡頭。


    臥槽!


    沈前迷了。


    他萬萬沒想到這道“門”竟然不是通往陸地,而是將他送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海島上。


    而且,這座島恐怕不是無人孤島。


    沈前做出如此判斷的原因也很簡單。


    首先這座島具有和城市一樣的防護係統,所以天空才能如此澄澈,空氣也才能如此清新。


    其次,當沈前扒拉開眼前的枝葉的時候,他赫然才發現,他根本不是站在泥土之中,而是站在一片磚瓦之上。


    ……怪不得摔下來的時候屁股這麽疼。


    沈前那時候還感慨過這樹林的地麵居然如此堅硬。


    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沈前疾走幾步,眼前的遮擋盡數消失,他終於看清了。


    就在他的腳下,赫然聳立著一座巍峨無比的古樸大殿。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沈前充滿了疑問。


    ……


    與此同時,在海島的邊緣處,一座橫跨天空的金色橋梁上。


    某一刻,伴隨著一聲怒吼,一道人影衝破了虛無,闖了進來。


    來人身高六尺,穿著一身破爛的儒袍,卻又梳著最潮的寸頭,他鼻青臉腫,氣息也是萎靡震蕩,顯然受了不輕的傷勢。


    但青年在看到那矗立在島嶼深處隱約露出輪廓的殿堂的時候,卻是止不住發出了一陣狂笑。


    “老子早就說過,爾等都是垃圾,現在我他媽還要再重申一次……沙雕們,這無定橋的魁首,是我柳長青!”


    “哈哈哈哈……”


    第二百四十四章 無定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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