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冗長,中間幾乎沒有空隙。


    快淩晨十二點了,沈前牽著丁一行走在去往宿舍的路上,隻是沈前不時會轉頭,用饒有興致的目光打量一眼丁一。


    兩人相識三年,丁一臉紅的次數屈指可數。


    但此時,從山坡上下來之後,丁一卻處於一個持續臉紅的狀態。


    越被沈前看,她臉就越紅,仿佛陷入了某種無解的循環。


    雖然她的表情依舊維持著清冷,又緊緊抿著有些異樣的嘴唇,但這種反差反而更有趣。


    “你……別看了。”丁一還是沒忍住,開口道。


    沈前咳嗽一聲,從善如流,從正大光明的看轉變成了偷偷摸摸的看。


    丁一掐了一下沈前,但還是默默忍受了沈前的目光,或許是有些不自在,丁一隻得主動開口,試圖改變一下這不正經的氣氛。


    “程院長就這麽同意了嗎?”


    程院長指的就是衛思鑒的老師,華夏醫藥界的宗師級人物,北武藥劑學院副院長程山河。


    也不怪丁一有此一問。


    北武可不是什麽野雞大學,而是國內一等一的頂尖高校,唯二的六星秘境擁有者。


    別說正式的講師了,就算是一般的助教,也不是誰都可以擔任的。


    至少就丁一所知,校內的助教起步門檻就是高武者,山海也比比皆是。


    在這種前提下,沈前一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學生,就算是有著全國武狀元的頭銜,直接擔任北武的講師依舊像是一個天方夜譚。


    而藥劑學院又尤其特殊,在這裏武道上的修為並不重要,煉藥術的境界才是根本。


    但話又說迴來,也正是藥劑學院的特殊性,才讓衛思鑒促成這件事有了一絲可能性。


    “我也不太清楚老衛是怎麽說服程院長的,據我猜測,估摸著是以死相逼的可能性比較大。”


    沈前搖頭,“不過程院長其實也沒完全同意。”


    “什麽意思?”丁一不解道。


    “這可是北武啊,程院長也不能一個人說了算。”


    沈前聳了聳肩,“所以我還得通過一個考驗,或者說,向學校高層證明自己。”


    “兩天之後,我要在北武藥劑學院舉辦一堂公開課,如果效果不好或者說沒有真才實學,那這件事就黃了。”


    “畢竟那聘任書上,其實還缺少了北武教務處的印章。”


    “那會有問題嗎?”丁一忍不住問道。


    “那必須……沒有。”


    沈前嘿嘿笑道,“為了當你的老師,不行也得行。”


    丁一不說話,隻是耳根又紅了。


    直到兩人走到宿舍樓下,又輕輕抱了一下道別,丁一忽的以極輕的聲音在沈前耳邊說道:“那你加油……沈老師。”


    說完之後丁一就低著頭踉踉蹌蹌的跑了,隻留下沈前呆立原地,過了一會,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逐漸流露出了奇奇怪怪的笑容。


    ……


    假期所有課都停了,本該處於相對清冷期的北武校園,卻因為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的消息重新變得沸騰起來。


    就在今天下午,藥劑學院會有一堂公開課。


    北武各種各樣的講座和培訓層出不窮,本來這樣的消息並不值得大驚小怪,起初,它也隻是掛在官網角落的一則通告罷了。


    直到,有極少數對煉藥學感興趣的學生點進了詳情。


    然後從那幾行簡短的文字之中提煉出了關鍵信息。


    首先這是一堂試驗課。


    所謂的試驗課,就是新任教師的第一堂課。


    這倒也很正常,可不正常的是這個新任講師的身份。


    上麵貼出的關於這位叫沈前的新老師的個人介紹很簡短,隻有兩行字。


    一行是“資深煉藥學者”。


    老實說這七個字就顯得很蒼白。


    學生們也不傻,一般而言,隻有沒有任何頭銜、任何榮譽的人才會這樣描述。


    本來看到這就該直接點叉了,但下一行字卻是讓所有看到通告的人都呆了一下。


    “2297年全國武狀元,西南第一行省文狀元。”


    當這個消息被貼到校園網的論壇上之後,無數人嘩然。


    這裏麵有震驚,更多的是不解。


    全國武狀元自然是牛皮的。


    或許有極少數人會不屑,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承認別人的優秀還是沒什麽心理負擔的,尤其是差距大到一定地步的時候。


    堂堂狀元,進入北武沒任何問題,可沈前卻不是以學生的身份,而是以老師!


    這就讓所有人都有點接受不能了。


    論壇上幾乎是一片倒的罵聲,所有人都覺得北武瘋了,竟然會幹出這種事來。


    雖然都是些文化人,沒什麽粗俗的言辭,但話語之尖銳卻是更甚。


    “北武二百年名聲,卻被諸公拿來捧一個狀元郎的臭腳了。”


    “這確定不是網頁被黑客攻擊了嗎?”


    “我默默看了看日期,今天卻不是4月1號。”


    “我沒記錯的話,高考科目沒有煉藥學吧,狀元又如何!”


    “附議,堅決反對北武新生校花和沈前在一起!”


    “樓上,這又是什麽梗,你走錯片場了吧?”


    “……”


    消息的傳播速度之快,甚至已經不局限於北武,臨近的一些高校都聽到了傳聞。


    若非隻經曆了一天的發酵,這件事引發的轟動隻會更大。


    饒是如此,此刻負責布置場地的兩個助教站在樓上,看著底下洶湧的人群,依舊覺得頭皮發麻。


    “現在怎麽辦,照這個架勢,之前準備的那間教室顯然不夠用啊!”


    “我也不知道,去問一下院長吧。”


    兩人商量了一番,果斷放棄了現在就開放場地的想法,轉身跑去了程山河的辦公室。


    雖然程山河隻是副院長,但藥劑學院的院長卻是由華夏藥物科學研究院的院長兼任,而且掛名的意味更重一些,所以實際上藥劑學院就是程山河說了算。


    程山河聽到樓下已經聚集了數百人的時候也不由一怔,隨即竟是笑了笑,似是覺得如此情景頗為有趣。


    他又低頭,看了看桌上攤開的一本筆記本。


    筆記本來自衛思鑒,但上麵那十個關於煉藥學的問題的答案卻是出自沈前。


    如果不是有這個東西,即便衛思鑒那天言之鑿鑿說如果自己不答應他就跳進未名湖,程山河也不可能妥協。


    靈氣複蘇至今不過二百餘年,再刨除掉初期的混亂,實際上武道走入正軌的時間根本不足兩百年。


    而煉藥學作為為武道服務的附屬學科,誕生的時間更短,滿打滿算不過一百七十年。


    對於一門正經的學科來說,一百七十年,隻能說還處於摸索階段。


    就算是程山河自己,也有太多太多的疑問沒有答案。


    而這些答案,誰也不能告訴他。


    因為他自己,已經是走在了最前麵的那一批人。


    現存的煉藥書籍何止萬千,但其中許多理論根本沒有得到證實,甚至不少理論,都是在醫學的基礎上延伸出來的,一旦加入了玄幻的因素就顯得錯漏百出。


    作為華夏煉藥學的引路人之一,程山河深感責任重大。


    衛思鑒記錄的這些疑惑,有不少程山河也拿不準,不然衛思鑒也就不會需要去詢問沈前了。


    而對於沈前給出的答案,程山河專門花了近乎一個月的時間一一驗證。


    最後的結果,讓程山河無比震驚。


    全部正確。


    或者說精確。


    雖然這些問題也沒高深到哪裏去,並非什麽公認的煉藥學難題,但卻也算得上偏門冷門。


    即便沈前為了是刻意迎合衛思鑒,專門花費了大量時間研究得出的結果,也足以讓程山河承認對方的天賦和才華。


    這才是程山河答應了衛思鑒“無理要求”的真正原因。


    當然,其實程山河也並不認為沈前就真的能勝任講師一職。


    他內心的真正目的,就是借此讓沈前知難而退,壓一壓對方的心氣之後,再順理成章的將對方收入門下。


    ……嗯,完美。


    “把地點換到大階梯教室吧。”程山河收迴思緒,淡淡一笑說道。


    “啊?”


    兩個助教都是一怔,怎麽也沒想到程山河不僅不壓製影響,反而要把場麵搞得更大。


    “教幾十人是教,教幾百人也是教,既然要成為我北武的講師,這點氣魄總是要有的。”


    程山河意味深長的一笑,說著就夾起了筆記本,往門外走去。


    “院長,您要去哪?”一人愣怔問道。


    “當然是先去占座。”程山河沒好氣的說道,“難不成我堂堂院長,等會還要和學生們搶位置不成?”


    ……


    “大階梯?”


    剛剛走進北武校園的沈前聽到衛思鑒傳遞的消息,也有些驚訝,“怎麽改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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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天丁一帶著沈前,在北都四處遊玩了一番,好好享受了一番傳說中的二人世界。


    樂不思蜀的沈前基本沒怎麽關注過北武的動靜,自然不知道他要開堂講課的事情已經引發了不小的風波。


    衛思鑒聞言頓時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他生怕說出真相,萬一沈前臨時打退堂鼓怎麽辦?


    “可能是因為原先的場地臨時有其他安排吧。”


    衛思鑒胡亂扯了一句,不由分說的就拉著沈前往藥劑學院的大階梯教室走去,“沈哥,快遲到了,咱們走快點!”


    幾乎是被衛思鑒連拉帶拽的沈前,直到來到大階梯教室,透過門窗一眼看到那黑壓壓的人頭的時候,才察覺到了不對勁。


    “……你們藥劑學院有這麽多人?”


    沈前吃驚道。


    “咳咳,可能有一些人是來看熱鬧的吧。”


    衛思鑒幹笑道,即便是對沈前有萬般信心,但有學問是一迴事,教導別人又是另一迴事。


    大階梯教室可是有五百個座位的,但此刻看那架勢,幾乎座無虛席,甚至好似還有不少人站著。


    這種場麵實在太誇張了,就算是院長的主講課,也未必能有如此規模。


    雖然衛思鑒說的也沒錯,其中的確有許多人都是來看熱鬧的,或者說是來等著看沈前出醜的。


    這其中甚至還混進了幾個校園達人,已經開啟了直播模式。


    “衛師兄!”


    一直在門口徘徊的一個助教見兩人到了,跑上來之後先是跟衛思鑒打了個招唿,隨即看向了沈前。


    “沈老師,您看您是不是先把教案給我一下?”


    “什麽教案?”沈前被問得一愣。


    “就是一會在投影儀上播放的教案啊……”助教解釋了一下。


    “哦,那個啊,我沒有。”沈前搖頭。


    “您……您沒有準備教案?”


    那助教和衛思鑒都是一呆。


    “嗯,我的教學方法……有點特殊,所以就沒準備教案。”


    沈前笑道,“也沒規定說講課非得有教案吧?”


    “說是這麽說,可,可……”


    那助教被沈前整不會了,求助般的看向了衛思鑒。


    “放心,沈哥有譜的!”


    衛思鑒先是安慰了一句那助教,然後把沈前拉到了一邊,壓低聲音說道:“沈哥,你打算主講什麽啊?”


    “什麽意思?”沈前又沒聽懂。


    “我給你的那份聘任書,課程欄沒有填,就是為了讓你自己琢磨啊!”


    衛思鑒有些急了,“煉藥學是一個綜合性學科沒錯吧,裏麵又可以細分為很多課程,比如藥理學、靈藥辨識學、控火學等等,你講課總得有個方向……”


    “沈哥,你不會什麽都沒準備就來上課了吧?”


    話說到一半,衛思鑒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不由幽幽問道。


    “學識這種東西需要準備嗎?”不知如何迴答的沈前幹脆臉一板,義正言辭的反問道。


    “沈哥你有大學問是沒錯,可講課這種東西不一樣啊!”


    衛思鑒痛心疾首的控訴著沈前,“沈哥你要是搞砸了,不能來藥劑學院了,我們還怎麽聯手在煉藥學上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啊!”


    “你知不知道,就在這些個你不曾知道的日夜裏,我獨自一人默默對著空蕩蕩的實驗室,卻連我們的未來都已經規劃好了……”


    “現在怎麽辦……完了,全完了!”


    沈前聽得直起雞皮疙瘩,趕緊打斷了唾沫橫飛的衛思鑒,“停停停,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先進去了。”


    沈前說完就趕緊溜進了大階梯教室。


    而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的衛思鑒一咬牙,打定主意如果老師不願意留下沈前,他就再次以死相逼。


    不,不行……


    衛思鑒旋即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從上次老師幾乎無動於衷的態度來看,自己的性命好像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重要。


    哎,對了,老師有個孫子,是在哪裏上學來著?


    感覺想到了對策的衛思鑒精神一振,眼中重新散發出了光芒,也大步走進了教室之中。


    倒是搞得旁邊那助教不自覺的脊背一寒,總覺得衛師兄嘴角那抹笑容,怎麽看怎麽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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