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宇宙有盡頭, 那麽盡頭應該就是無限的沉默。


    但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迴答。


    唐心訣知道,鬼怪大多記吃不記打, 對陌生的對手幾乎不存在忌憚之心。


    除非它們對她的脾氣秉性?十分了解, 明白她既然說了出來, 就真的會做到?。


    “按照這處幻境裏的規則,大概率隻能由?你們控製我?, 而我?無法傷害你們。所以理論上講,隻要足夠謹慎,你應該根本?沒什麽好怕的。現在遲遲不肯行動,最核心的原因應該隻有一個。”


    [……]


    理論上沒什麽好怕的?那上一任李小雨是怎麽被?氣跑的?一個變態工作狂突然看?破紅塵了嗎?


    我?信你個鬼!


    暗地裏的吐槽還沒結束, 就聽唐心訣自顧自道:


    “——當你們操控我?的時候, 我?也會同樣感受到?你們的意識、你們的思維方式和習慣。但你不敢,因為你怕我?對你太過了解, 了解到?隻要你剛一動念頭,我?就能猜出你的名字。”


    “大學城裏認識的新朋友這麽多, 能讓我?獲此殊榮的, 恐怕隻有……”


    後麵的名字, 唐心訣沒有說出來。


    準確地說,是驟變的環境沒留給?她繼續開口的時間,原本?已經穩定下來的黑暗空間突然開始翻滾湧動, 在郭果驚愕的表情中,轉瞬吞沒了一切!


    ……


    “……心訣、心訣你清醒一點。”


    第?四次醒來, 看?到?的仍然是郭果熟悉的表情。見到?唐心訣睜開眼,郭果難以察覺地鬆了口氣,然後繼續說:


    “你看?清楚我?是誰,我?是郭果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唐心訣感覺比起一開始的驚恐激動,明明是同樣的對話和劇情,郭果的語氣起伏卻在逐漸減小,甚至露出一絲疲意。


    也對,連續跑四次片場,還是這樣和幻境結合的高難度沉浸工作。在這種慘無鬼道的壓榨下,不消極怠工已經是極高的素養了。


    但此時更讓她感興趣的,還是平靜無波的內心狀態。


    上一個循環被?她差點揭開身份之後,對方竟然寧可?直接撂挑子?跑路,也不願意再留下來和她對線。


    這也直接導致第?三循環剛開始就崩盤,強製跳到?了第?四循環。


    她能感覺到?,隨著循環次數的增加,自己的意識對幻境的適應度正在以穩定的速度進步。


    最顯著的就體現在:她從一開始隻能渾渾噩噩被?控製思維,到?現在已經可?以輕鬆分離出“自我?”和“他我?”,甚至主?動探索那道外來意識的存在。


    而現在,她可?以確定,上一循環剛剛上任的“老熟人”已經卷鋪蓋消失。現在占據她識海的,則又是另一位朋友。


    一位有些特殊的朋友。


    唐心訣隻覺得內心無比平和,找不到?半點鬼怪的戾氣和殺意,就好像它已經被?徹徹底底還給?了自己一樣——但在其中,又潛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違和感,時刻提醒她外來者的存在。


    郭果也很快察覺到?這種變化,抹了把眼淚小心翼翼靠近心訣:“你是不是恢複正常了?”


    唐心訣看?著她,眉頭輕皺著張口好像要問什麽,但當聲音出口的瞬間,卻變成了溫和的安慰:“當然,剛剛隻是出了一點意外,現在我?已經不受影響了,你放心吧。怎麽樣,剛剛沒有傷到?你吧?”


    郭果長長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我?們快點離開這裏吧,遊姐和晚晴她們馬上就下來了。其實我?剛剛偷偷發了求救信號,要和她們解釋清楚才行……”


    唐心訣嘴角掛著一抹微笑:“好,東西我?幫你拿吧。”


    視線向?下,隻見郭果兩隻手尾指上都各係著一隻紅色鈴鐺。之前?它一直被?隱沒在黑暗中,竟直到?現在才進入視野。


    這兩隻鈴鐺是幹什麽的?唐心訣心念微動,但是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第?三道外來意識已經溫和地接管控製權,故意讓她看?到?這一幕,卻不出口詢問,也不讓她聽到?任何答案。


    郭果乖巧點頭,把左手上的鈴鐺摘了下來,放到?唐心訣掌心的刹那,一股重若千鈞的壓力就從手心陡然壓將?下來,差點讓她跪倒在地!


    承受著這股重量,唐心訣還是將?它係到?了尾指上。但神奇的是,連接到?尾指之後那股重量便?隨之蒸發了,仿佛就這麽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鈴鐺。


    “你成功感應到?了嗎,心訣?”郭果在前?麵緊張迴頭。


    唐心訣點點頭,微笑道:“放心,我?感應的很清楚。”


    清楚個p,除了四周匯聚的濃鬱黑霧外,她的感官毫無反應。


    但唐心訣隻能想,不能說。那道意識支配著她一路向?外走,始終不遠不近跟在郭果屁股後麵,導致四周的黑暗也保持著不曾散開。


    和李小雨相比,這名鬼怪明顯是另一種行事風格。看?起來毫無攻擊的意思,細品卻仍能感覺到?滿懷的惡意。


    它讓她即便?身處“未來”,也仍然無法了解當下的信息。


    沒過多久,她們就迎麵撞上了急匆匆趕下來的張遊和鄭晚晴。看?著毫發無損的郭果和氣場友好的唐心訣,兩人略顯懷疑地麵麵相覷。


    在身體裏靜靜觀看?的唐心訣發覺,兩人下意識都站在了離她較遠的位置。尤其是鄭晚晴一把將?郭果拉過去時,對她的冷漠與提防也是不加掩飾的。


    所以在這一[未來]中,她究竟做了什麽,才導致606的寢室關係破裂到?這種地步?


    “好了,什麽事都沒發生就是最好的情況。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盡快迴到?寢室裏,拖得越晚,外麵的危險性?就越高。”


    張遊一錘定音,鄭晚晴稍稍收斂了敵意,郭果自然也連連點頭。


    唐心訣聳肩:“你們決定就好,我?沒意見。”


    她尾指上依舊掛著鈴鐺,隨著走路叮當作響,在寂靜的空氣中格外鮮明刺耳。


    鄭晚晴注意到?這件事,眉心立刻高高皺起:“你拿走郭果的鈴鐺幹什麽!”


    郭果連忙解釋:“是心訣怕我?無法負擔才拿走一個的,她現在壓力肯定也很重,你別兇她啦。”


    郭果說得沒錯。在樓下水房時感受還不明顯,但一跟著其他三人上樓梯,尾指的沉墜感就越來越重,將?整根手指都拉得奇痛無比。


    唐心訣卻隻是聽到?自己任勞任怨道:“沒關係,我?能受得了。”


    ——受得了才怪。


    還不到?一層樓,一股錐心刺骨的痛就從指尖紮了上來,旋即便?是一鬆,尾指被?鈴鐺重量硬生生撕斷,啪嗒掉在地上。


    鄭晚晴一迴頭,當即勃然大怒,衝上來就要動手:“我?就知道你沒懷好心思,這還不是故意壞我?們的事?!”


    郭果阻攔:“別生氣,隻是個意外,心訣肯定不是故意的……”


    大腦還殘餘著痛感,聽覺與視野一片嘈雜混亂,唐心訣還是直挺挺站在原地,身體裏的兩道意識都默默看?著這一幕,本?體意識更是無波無瀾,宛若無情的吃瓜觀眾。


    [嘖,真是可?惜。這就是你真心對待的朋友、室友和戰友嗎?一遭走來,落得的卻是這個下場,感受如?何?]


    那道意識終於出聲了,仍舊是和唐心訣一模一樣的聲音,聽起來宛如?從自己內心產生的念頭,不鹹不淡地叩問著她是否心有不甘。


    “確實挺不甘的。”


    出乎對方意料,唐心訣承認得十分坦然。


    “要是早知道你們這麽能整活,我?就從美?食街裏買幾斤肉脯,帶進來邊吃邊看?戲就好了。”


    [……那些東西是帶不進來的。]


    “看?來你也知道自己排的戲很爛,還不允許別人吃零食解困,這莫非是一本?大學新開的精神汙染課?”


    要不是現在身體不受調動,唐心訣真的有種打哈欠的衝動。


    合理利用信息差,從內部攻擊人的精神本?來是個不錯的思路,但如?果把情節改編成這樣,就屬實有點離譜了。


    對方思考須臾,還是堅信自己的邏輯:[人類隻有在情緒波動時才會語言攻擊別人,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破防了吧?]


    唐心訣:“……自信是一種優秀品質,但過度自信可?能是一種人格缺陷。”


    但很可?惜,絕大部分鬼怪似乎都有這種不治之症,可?以判斷大學城的資本?家們應該還沒把手伸向?心理行業。


    對方想了想,認真道:[你說的可?能有道理,可?我?又不是人,人格缺不缺陷,對我?來說有什麽意義呢?]


    不知不覺,這場團隊內戰逐漸變成唐心訣自己與“自己”的對話,聊天的同時唐心訣還一心二用,繼續看?了會兒?鄭晚晴對她的痛斥,忽地在心中開口:


    “但如?果我?也沒猜錯的話,你在給?它們排戲的時候,應該隻是粗製濫造練了一遍,沒有嚴格控製過表演質量吧?”


    那個意識一愣:[什麽意思?]


    恰好此時,張遊似乎已經無法忍耐她們的爭吵,將?一直攔著鄭晚晴的郭果直接拽了出來:“要打就去水房打,你們這樣是打不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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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失去阻攔的鄭晚晴:“???”


    她被?慣性?帶著衝上來,卻下意識一個急刹車。本?能地猶豫一秒後,臉上才重新浮現憤慨敵視,繼續朝唐心訣衝了過來:


    “反正我?們之間的友情已經沒了,就在這裏做個了結吧!”


    唐心訣:“你看?看?給?人家逼的。”


    一遍遍真實送死也就算了,還得念這種生硬的台詞,大學城都沒有勞動法的嗎?


    [……]


    那道聲音倏然笑了下:[李小雨可?真蠢,你早就全都知道了,對不對?]


    說罷,它操控著唐心訣的身體猛地出手,攻擊落下的方向?卻不是對著鄭晚晴,而是站在最遠處,全程什麽都沒做的張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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