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將軍日漸蒼老,僅僅一年不見,居然兩鬢發白,他今年也就四十歲不到吧。”李綱略微感觸的說道。


    趙桓點頭說道:“四十三歲,傷病催人老呀。他是個將軍,四十歲正值當打之年,卻無法帶兵打仗,他心頭的愁,要比想的更多。”


    文德殿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李綱四十八歲,比王稟還要大五歲,但是看麵相,要比王稟要更加年輕許多。


    五對負重輪為時尚早,但是王稟這柄利劍,卻不能再次出鞘。


    “李太宰看看這個。”趙桓拿出了一道韓世忠的劄子說道。


    李綱打開看了良久,才合上劄子說道:“這金人真是,無話可說。”


    遼東郡爆發的鼠疫,被韓世忠以一種絕對堅決的手腕,撲殺幹淨,這種決絕,才是遼東郡鼠疫沒有全麵爆發的根源。


    但是這一信號,給了金國錯誤的示範。


    遼東郡爆發鼠疫,那金國三府之地,安能幸免於難?


    可惜金國上下似乎沒當迴事,特別是韓昉不知所蹤之後,金廷對於這茬子事更加不重視。


    而最近金國在黃龍和會寧府修建馳道,召集了大量的百姓。


    師宋長技以製宋,這可是金國國策!


    三年前,金人領略了大同府到奉聖州馳道之便,有模有樣的學習著,在黃龍府和會寧府修建馳道。


    而且同時金國也在修建堡壘,執行當初未曾執行完的壕塹,立堡塞,大量被征召的百姓聚集在一起。


    鼠疫肆虐,直接讓鼠疫在金國遍地開花。


    完顏宗望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的時候,金國鼠疫,已經沒有了任何一絲一毫撲滅的可能性。


    “這麽一對比,趙承佑的公罪,看起來比金國所有官僚都強許多,至少在宗澤到了鄂州之後,還是做了事。”李綱也有些了然,為何官家對於淩遲趙承佑之事上,有所猶豫。


    這一對比,趙承佑在公罪上,比金國那幫飯桶,要強太多了。


    趙桓無奈的說道:“韓世忠收到了完顏宗望的求助,希望我大宋能夠幫他一把。韓世忠把所有關門緊閉,學起了金國壕塹,以遼河為界,建了一道鴻溝,日夜巡查,防止金人逃難至遼東郡。”


    “而且還日夜不停的在遼東郡宣傳鼠疫之害,嚴令不的瞞報收攏金人。做的倒是周正。”


    李綱眉頭緊蹙的看這劄子說道:“這一條,韓世忠是認真的嗎?”


    趙桓看了一眼,點頭說道:“是,他認真的,說鼠疫是瘟神肆虐,兇神惡煞最能恐嚇。”


    “那也不至於說這瘟神是官家認定的呀。”李綱盡量委婉的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官家本來就有閻羅轉世的傳聞,這倒好,鼠疫瘟神之事,被韓世忠說是官家夜有所夢,神人想托。


    算是徹底坐實了官家閻羅轉世的傳聞。


    趙桓也是頗為無奈的說道:“韓世忠有他的難處。遼東郡比燕京還要荒蕪幾分,識字的都沒多少,不這麽宣傳,那些遼東百姓怎麽能害怕?”


    “而且還要短期之內防範好來自金國的疫疾,不管怎樣,隻要他們信了這鼠疫之毒無解,那就行了。”


    趙桓對這本劄子的第一感覺,就是韓世忠居然怕了。


    惶、恐、不安這些詞語,頻繁出現,趙桓居然讀出韓世忠這個混不吝的惶恐,證明親曆了鼠疫之禍的他,對此事極為重視。


    “遙想當初韓世忠鎮守榆關之時,三番五次出關帶著新兵出關,甚至還和完顏婁室碰到了一次,打了個照麵。現在他居然怕了。”趙桓也是第一次在韓世忠身上品出了怕。


    怕,是好事。怕,才能更好的防疫,宋人才會更安全幾分。


    “金人不是什麽妖魔鬼怪,都是兩個肩膀扛著一個腦袋,大刀片子砍到身上,都會流血,也會死。”李綱忽然笑著說道。


    當初金人從燕京數日南下至相州,五日至開封汴京之時,大家都說金人是妖。


    李綱這句話,複述的是當初趙桓的說辭。


    “你還記得呀。”趙桓仔細一品,才想起這句話是自己當初說的。


    李綱笑道:“無孔不入、看不見、摸不著的小須彌蟲,幾個時辰就能帶走一條性命,不論男女老幼、不論牲畜都有可能患病而死,韓世忠怕的理所應當。”


    “倘若不是臣去胡元的存目鏡裏看了一眼,萬萬不能相信,一碗水裏居然有那麽多的蟲子,而那竹節狀的小須彌蟲,微乎其微,居然可以頃刻間要了牲畜大物之性命,世間著實奇妙。”


    趙桓指著那個劄子問道:“金國求助,朕以為不去。明年開春過了,朕還要打金國。”


    “官家聖明。”李綱俯首說道。


    救金人?生死之仇,不共戴天。


    “官家的《除蝗疏》已經通傳各州府縣,各地展開了較大規模的水利灌溉,也發動了鄉民深耕翻田,僅窮江附近,就開掘了數條支渠,水車數架,鑿井七十二口……”李綱洋洋灑灑說起了政事。


    防蝗,是入冬以及整個春天都需要籌備之事。


    涉及民生,則無小事。


    李綱又將自己幾條從民間收集來的各種防蝗手段,和官家說了一下,雙方達成了共識。


    “也就是說養鴨子,比養雞更加實惠?而且出欄之日更少,滅蝗效果更好?”趙桓也是第一次知道此事。


    李綱點頭說道:“供廚者,子鵝百日,子鴨六七十日,子雞百八十餘日,肉佳味美。”


    “養雞主要是為了雞子,真的要是防蝗,臣在民間尋訪,還是養鴨更合適,鴨比前段時間的姚舜輔獻上的蒼鸞,吃蝗蟲幾乎旗鼓相當。但是鴨不會飛,蒼鸞還是更強一些。”:筆瞇樓


    “需要多少錢來養?”趙桓問道。


    李綱笑著說道:“一百三十二萬貫即可購置三百萬餘隻鴨子,這事陳子美已經在做了,淮南、兩江都在盡力籌備。”


    “不過陳家傳信來說,防蝗用不上的話,他們也能把鴨肉賣了,鴨絨填充衣物用,所以開銷他們就當是做買賣了,不用內帑國帑掏錢。”


    “但是若是真的有蝗災,可能用到馳道將鴨子送到災區,大概需要占用馳道份額。”


    趙桓仔細品了品,問道:“不用花錢了嗎?”


    “這些年,陳家為官家辦事,也沒少賺……”李綱提醒官家,陳家商賈身份。


    商賈重利,陳子美這些年忙前忙後,可沒少賺錢,這也是為何陳子美願意繼續下注的原因。


    沒有任何正向反饋,光賠錢,多大的家產早已經賠光了。


    唐閎唐家,不就是這麽賠光的嗎?


    “這防蝗還能做生意的嗎?”趙桓也是哭笑不得,崇禎知道了,豈不是羨慕的要死?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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