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醫廬一個從禦醫院跟過來的醫者,去趙承佑的府上,給他的八房的妾室接生,偶然間聽到的。”王善麵色不善的說道,他打一開始也不信,趙承佑會瘋到這個地步。


    但是,他仔細詢問了那名醫者,才確認了,的確如此。


    楊幺錘了一下桌子憤怒的說道:“幹這種事,就不怕他生孩子沒……”


    他的話沒說完,直接被王善打斷:“應該是錯不了,今天有些糧商集中在了趙承佑的府上,趙承佑應該是盤算清楚了鄂州府到底有多少餘糧。”


    “他們府中丫鬟說的這事,權當是有這會兒事,小心點無錯。”


    宗澤點頭:“楊幺,你帶人去鄂州倉,務必確保糧倉的安全,若是失火,拿你是問!”


    “得令!”楊幺站的板正,虎虎生威的離開了房間。


    “你好好養病,我去糧倉看看。”宗澤還是不放心的說道。


    王善拉住了宗澤,說道:“宗少卿,你七十了,哪怕是身子骨健朗,也沒有這個熬法,迴府上就歇了吧。”


    “楊幺也不是個糊塗蟲,知道糧倉輕重。”


    即使套著一層玻璃,王善還是透過鷹嘴兜鍪看到了宗澤眼中的血絲,他勸著宗澤。


    當初在河北路的時候,王善是怎麽樣把自己裹挾的七十萬人最後解散,全部交給宗澤?


    就是因為王善信他。


    宗澤滿臉笑意的說道:“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楊幺嘛,交給他了。”


    宗澤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他的車駕還是往糧倉去了。


    而趙桓在汴京,收到了數份讓他非常堵的劄子,趙承佑在鄂州放火燒糧倉,並非個案。


    “反了天了!”趙桓讓手中的劄子扔到了禦案之上,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對孟太後的擔心,並不是無的放矢。


    這個老虔婆,就這樣從廬山歸京,大刺刺的直接和自己正麵硬剛,原來是真的有所依仗。


    整個荊湖兩路、江南兩路、兩浙路的常平倉都出了事。


    江山社稷,土地,糧食,是繞不開的話題,趙桓從來沒想到孟太後做的這麽絕!


    “這幾處現在都是失盜,過幾天就是失火了。”趙桓看著手中的劄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劄子裏是各州府上書,常平倉失盜,還未到失火的地步。


    不管什麽時候,什麽朝代,什麽勢力,都會有叛徒。


    哪怕是自己的親衛軍,親從官們中,也有被收買之人,趙桓對此早有認知。


    同樣,孟太後手裏握著大半個大宋江山的知府、知州、知縣事,也不是鐵板一塊,所有人都忠心耿耿。


    比如這趙桓饒了一次的蘇州知府,就是孟太後的人。


    失火這件事,就是由蘇州知府上書言明。


    孟太後從廬山走的時候,就已經往各地發了信件,倘若她在汴京有變,就把大宋這潭水攪得更渾。


    趙桓將那本劄子撿了起來,忽然笑出了聲。


    “塘口過來的倭國商船,那三千萬兩銀料,是不是也被扣了?”趙桓笑著搖頭問道。


    趙英點頭說道:“聖上英明。”


    “這個時候,還說朕英明呢!”趙桓差點被趙英給氣到。


    趙英趕忙解釋道:“被扣住了,船被卡在了揚州的碼頭上動不得。臣正在和揚州知府說這是內帑辦事,揚州知府還沒迴信。”


    “看來這次,孟太後是要朕看看這天下到底是誰的天下呀。”趙桓拿著手中的劄子拍著,眼神中透著思索。


    他也很想知道,這天下,到底是誰的天下。


    “趙英,頒道聖旨給各州府,就說天幹物燥,小心火燭。”趙桓忽然張口說道。


    他要看看,這天下到底是誰的天下。


    “就這八個字?”趙英疑惑的問道。


    趙桓點頭說道:“就這個八個字,朕要看看,到底是朕的鍘刀鋒利,還是他們的脖子硬!”


    陸宰是中書舍人,帶著這道官家用了大璽的聖旨,找到了李綱,讓李綱用印,然後通傳天下。


    李綱接到聖旨之後,已然了解了官家的內心想法,忿忿的罵道:“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侍郎中,把官家自登基以來的處斬的花名冊找來,去內帑跑一趟,問趙都知,把官家這四年來的封賞明細拿來,和這份聖旨一起發下去。”


    內帑的封賞明細,自然是大宋軍卒們的斬首錢,五十貫一個人頭,明碼標價,想必這筆明細發下去,這幫知府知州知縣事就懂了。


    李綱之所以罵他們蠢,就是因為他們都是井底之蛙!


    官家是以仁善通傳天下,可是李綱可是切實知道官家的心狠手辣。


    真的把官家惹急了,難辦的是他李綱。


    大宋這官員缺額,一下子空出來大半!走關係找門路的人,還不把他的家門檻給踏破?


    到底是皇帝的刀快,還是這群出身士大夫的文臣們的脖子硬呢?這個問題,結果顯而易見。


    當夾雜著私貨的聖旨通傳各州、府、知縣事之後,讀書讀魔怔的大宋朝臣們,這才品出了幾分官家性情來,也接收到了來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宰,非常明確的信號。


    大宋皇帝要殺人了!


    大宋的讀書人不知凡幾,死了幾百個知縣事、知府、知州,連個水花都看不到。


    就眼下大宋,很多位子,都有三四個人排著隊在等著。


    上京路、遼東路、高麗找不到人去做官,那是這群文臣們習慣了大宋的風花雪月,不願意去這些貧寒之地罷了。


    “李太宰呀,朕說你什麽好。”趙桓得知李綱將自己解讀聖旨的【筆記】借給了同僚們的時候,也是無奈的搖頭。


    這讓趙桓想到了以前上初中的時候,喊“老師來了”的班長。


    “臣是太宰,百官之首。臣不護著他們,他們都得給官家剁了。遠離朝堂,他們品不出來聖意來,臣幫他們品出來。”李綱也是無奈。


    這批知縣事、知府、知州大多數都是大觀年間的進士第,最後一批科舉出產的官員,蠢是蠢了點,但還算能用。


    官家明年還能打仗,不能誤了伐金大事。


    趙桓拿起了一遝劄子,說道:“這幾封偵破常平倉失盜案的劄子,送到福寧宮,給太皇太後看看。”


    “告訴她,這天下,歸根到底還是朕的天下。”


    這群知府知州知縣事,收到聖旨之後,常平倉失盜案最快的速度偵破,並且如數補齊,甚至還多了不少義捐的糧食和財貨。


    趙桓對官僚這種見風使舵牆頭草、哄著不走打著跑的秉性,有了進一步的理解。


    錢和命比起來,看來還是命更重要一些,孟太後的確能帶他們發財,但是趙桓能要了他們的命。


    “內帑四年支出了近四千萬貫的賞錢呀,朕這殺孽重呀。”趙桓也是頭一次看賬本,才知道四年光賞錢就發了四千萬貫。


    “在臣看來,不算重。”李綱也是第一次看賬本,著實被嚇了一跳。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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