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點了點頭,趙英說的這個話,有點意思。


    萬國展雖然名為萬國展,其實也就是十多個國家的商人在這裏,趙桓意猶未盡的逛完了整個展會,有些意猶未盡。


    什麽時候萬國展,才能有所有的國家呢?


    但別有一番異國風情。


    趙桓看著朱鳳英和深田恭子攪在一起,就覺得沒什麽好事。


    果然趙桓在吃晚飯的時候,看到朱鳳英的臉色潮紅,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今天晚上,怕是要躲不過去了。


    朱鳳英吃兩口就盯著趙桓看兩眼,還沒等到宴席結束,就以身體不適離開了宴席廳,迴到了住宿樓。


    趙桓和陳子美隨意的閑談,說到江南的一等商戶最近在辦商行,他們希望可以突破萬裏海塘的束縛,前往更廣闊的海域進行貿易。


    而這需要更大的船,才能完成遠洋貿易。


    更大的船代表著更加安全,代表著更多的貨物,代表著更大的利潤。


    但是三千料以上的商船的營造,需要大宋朝廷的批準。


    大宋的商部和市舶司一直沒有批複這些富商的申請。


    趙桓喝了杯醒酒茶,說道:“你們那個申請,朕看過了。李太宰和李宮正卡著你們,不讓你們出萬裏海塘,不給你們大船的營造資格,這事,李太宰和李宮正沒有惡意。”


    陳子美盡量壓低了身子,他們的聯合商行,是因為遠洋貿易而起,但是遠洋貿易商行,遲遲無法得到大船營建的批複,這讓他們非常的擔憂。


    尤其是對聯合商行未來的擔憂。


    大宋對商賈的態度是曆朝曆代最為寬容的地方,他們很擔心這個聯合商行從開始就是錯的。


    因為伴隨著聯合商行的出現,必定會有結義社出現,來保證合作的羈絆。


    結義社是大宋特有的一種社會風俗,延續自五代十國。


    比如弓社,就是各地的百姓為了練習弓箭的民間團體,但是同樣也會有拜把子兄弟存在。


    比如當初拱著趙匡胤黃袍加身的那幾位,個頂個都是當初趙匡胤的拜把子兄弟。


    他們同樣是杯酒釋兵權,被解了兵權之人。


    本來宋太祖在的時候,這些結義社都被趙匡胤給處理的差不多了,輪到了趙光義的時候,他重新和大將們結拜,導致這股風氣再次流行開來,這一流行,就是一百三十年的時間。


    嶽飛就有一個結拜大哥,王貴。被趙桓派到了清河城,代替牛皋駐守清河城。


    結義社是大宋皇帝的一塊不能碰的心病。


    同樣是大宋身上的一塊傷疤。


    結義社,同樣也是當初城內幫派、城外流匪的主要構成部分。


    結義社在大宋的名聲並不好,陳子美非常擔心這一舉動,會引得大宋朝堂對商賈的猜忌,進而引來來自頂層的打壓。


    趙桓看著陳子美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麽,笑著說道:“首先,你們結義社這個必須要停下,否則你們聯合商行很難說不被找麻煩,這是李太宰的劄子裏親口說的。”


    “李太宰也跟陳衝談過了,不過民間書信往來速度,不如朝堂公文,你還不知道罷了。”


    “同樣,他要是真的對你們下手,朕也攔不住他,你們也扛不住。”


    陳子美如喪考妣,麵如死灰,這個聯合商行,是他們陳家一手操辦起來的,若是如此解散,他需要付出極為昂貴的代價。


    這個代價,陳家有些承受不起。


    趙桓看著陳子美的模樣,連連搖頭:“當然,聯合商行這件事本身沒有問題,但是不能存在結義社,李太宰是商改的牽頭人,你們聯合商行,他支持,你們結義,李太宰就容不得你們。”


    “啊?可是不結義,怎麽互相信任呢?”陳子美疑惑的問道,結義社就是拜把子做買賣。


    趙桓拿出了一個魚符,從唐朝起,為了避免李虎的名諱,將虎符改為魚符之後,就一直是魚符了。


    “左魚符放在內侍省,刻字為合,右魚符放在官員手中,刻字為同,左右魚符相合,是為合同。”


    “李太宰正在擬定《合同法》,你們這種草莽行徑的結義,還不如寫成書麵的契約,受官府的保護。萬一這出了事,官府也好給你們斷案。”


    “你們的這個聯合商行,也是合同法的第一個試行點,做好準備。”


    “官家英明。”陳子美將自己的身子趴在了地上說道,他其實也想要這種。


    趙桓抿了杯茶說道:“還有你剛才問到的大船營造的資格,是朕讓李宮正卡著你們的。萬裏海塘最遠到吳哥國對吧,出了海峽之後,數萬裏的海麵,數十個國家林立,情況不明,商隊很容易出事。”


    “朕打算先讓官船商隊聯合去跑一趟,然後你們再去。這樣最為合適。你們可以先整合自己手頭上資源,等待時機成熟,再出萬裏海塘。”


    陳子美略微有些不解,但是官家硬卡著他們,他們也毫無辦法,私自營建,那是在瞧不起大宋退役的那些軍卒們的情報能力。


    趙桓看了眼範嵊,自己和範嵊卡那些小商賈的理由是一樣的。


    大宋官船商隊沉了,大宋賠得起,但是這些聯合商行的大商賈,一趟遠洋翻了船,那就徹底沒了。


    占城、李朝、吳哥、倭國、高麗、琉球、蝦夷都是大宋過去的貿易夥伴,往來安全,但是剩下的國家呢?


    印度洋現在是粟特人的地盤!這樣冒冒失失的闖進去,很容易賠的一無所有。


    陳子美看到了利益,卻沒有看到危險。


    “陳衝現在倒是越來越成熟了,李宮正最近往來書信裏,多有稱讚。陳家出了個人才啊。那今天先這樣。我先迴去休憩,明天再去參觀船塢。”趙桓站了起來,離開了宴會。


    “恭送陛下。”眾人齊聲說道。


    範嵊為了避嫌,直接離開了宴席,皇帝都親自敲打他了。他要是不知趣還和一等商賈攪合在一起,那才是作死。


    趙英跟隨著官家邊走邊說的“官家,那個商賈招供了,他其實不是粟特人,而是樂業人。粟特人和陳東牽線搭橋之後,他們樂業人也想牽線搭橋。”


    “牽線搭橋就是用他們的聖茶來控製朕嗎?”趙桓嗤笑了一聲,這群人,不識抬舉。


    大宋現在什麽樣的國際地位,他樂業人心裏沒數嗎?


    趙英想了想說道:“他們喜歡那句話,富貴險中求。越大的風險,越大的利潤,他可能會死,但是他成功了,他們整個樂業人就可以橫行無忌。”


    趙桓忽然想到一句話,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


    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


    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著被絞死的危險。


    趙桓看著趙英忿忿的說道:“樂業人很大膽,就不怕朕遷怒他們樂業人整族嗎?”


    趙英無奈的說道:“官家仁善之名,聞名四海,這個樂業人交待,他認為官家隻會殺了他,不會遷怒整個樂業人。”


    趙桓懷疑的看了一眼趙英,問道:“他真的這麽說的?”


    “嗯。”趙英無奈的說道。


    趙桓一摔長長的袖子,不再前往住宅的地方,轉頭去牢裏,確認了這個樂業人的說辭之後,勃然大怒!


    “欺負朕仁善是吧!朕的仁善是給宋人的!不是給他們異族的!作死!下令!把全國的樂業人全部給朕找出來,驅逐出境!”


    “嚴禁大宋商賈和樂業人貿易往來!但凡是發現,嚴懲不貸!朕還不信了!”


    趙桓出離的憤怒,這特麽的算哪門子事,仁善之名四海聞名,本來是一件好事,結果被人抓了空子。


    也不看看趙桓是怎麽對待金人的?!


    “全殺了?”趙英渾身一顫的問道。


    趙桓一愣,全殺了?


    一人之罪,讓所有的樂業人一起承擔,那自己和那個***的首領,有什麽區別?


    ***人的首領到最後,混了個到河北去的下場。


    這個價值觀有點不太對,也就是自己氣糊塗了,才下了如此糊塗,有違常態的命令。


    得虧是趙英問了一句。


    前有契丹蕭姑,現有樂業聖茶,豈不是給本來就岌岌可危的華夷關係,平添一道傷疤?


    不妥。這麽幹,很容易人設崩塌。


    趙桓想了很久,說道:“全部樂業人貶為奴籍,五年為期限,不得應考大宋官考。”


    “朕這次就遷怒了!”


    貶為奴籍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懲罰,奴籍是賤籍,凡是賤籍能夠從事賤業,也僅有下礦、為奴、為仆、為娼這些。


    這個懲罰很嚴厲。


    但是,是趙桓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做下的決定。


    華夷之辨十分盛行的大宋,這樣做是合乎常理,甚至極為仁善。


    他需要給所有的夷族之人一個警告!


    不要動歪心思,否則連累的就是整個族群。


    “官家仁善無邊,恩德廣備四海。”趙英立刻附會的說道。


    趙英說的是心裏話。


    “那什麽,趙英,朱鳳英是不是在朕住的房間裏?”趙桓有點心虛的問道。


    趙英點頭說道:“是,還有深田恭子。”


    嗯?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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