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好奇的看著手裏的盾徽紋章,說道:“重開絲綢之路,是我大宋的追求。隻不過是需要時間和時機,請安娜長公主不用如此,靜候佳音就是。”


    宇文虛中雖然在別的地方喝酒,但是依舊在關注著皇帝這邊的情景,看到趙桓的模樣,就知道安娜失敗了。


    他慢條斯理的迴到了自己本來的位置。


    而亨伯特見機離開了派往各國的正使,迴到座位的時候,對著安娜搖了搖頭。


    這些使官裏,並沒有前往大秦,或者說前往羅馬帝國的使官。


    這一發現讓安娜有些黯然,她拿出一枚胸花,擋住了正義。


    大宋要準備到什麽時候,並不需要向安娜報備,這是大宋應該操心的事。


    趙桓不想答應長公主的原因其實非常簡單。


    此去羅馬拜占庭數萬裏之遙,沒有情報,不知道沿途的國度對大宋的關係。


    唐僧一句【我自東土大唐而來】,就可以受到所有西域諸國的禮遇!獲得通關文牒,走的時候,各國國主會親自出城想送。


    但是大宋呢?還沒有那種強大的威懾力。


    為了得到一個女人,派遣自己的心腹大臣,不遠萬裏前往羅馬帝國做使者,這不是一個劃算的買賣。


    先把安娜收了,以後再兌現諾言?


    趙桓雖然知道自己是個鐵渣男,但是還沒有渣到這種地步。


    這種白嫖的行徑,他相當不齒。


    趙桓把玩著手中的族徽紋章,手中的族徽紋章是一個雙頭鷹的形象,而大紅色的底色,金黃色的雙頭鷹的脖頸,還掛著一個紅色的銘牌。


    “這是我的家族族徽,在我們那裏,沒有族徽的家族並不是貴族,隻是暴發戶而已,我的科穆寧家族,源自於黑海南岸,小亞細亞北部的古國,帕夫拉戈尼亞城,在那裏留傳著許多赫梯時期的雙頭鷹傳說。”


    “父親從一名將軍成為皇帝之後,就將我們家族的族徽定位了雙頭鷹。”


    “這是一種很常見的標識,至少在我們那邊是這樣。”


    趙桓點了點頭,對著宇文虛中問道:“西方世界似乎盛產族徽紋章,為何我們這裏沒有呢?”


    宇文虛中抿了一口解酒茶,笑著迴答道:“這是因為周禮。”


    “商朝時候,為了區分封國和國號,各諸侯國的軍士和家族青銅用品上,都鐫刻有類似族徽之物,或者鑲秀在旗幟之上。”


    “天吳紫鳳頗文華,憑取花紋認世家,就是說的中國之族徽。”


    “商時族徽最為興盛,而西周的時期,還有族徽,東周之後,就再無族徽之物了。”


    趙桓還是第一次聽說中國族徽之事,好奇的問道:“這是為何?”


    宇文虛中放下茶杯,笑著迴答道:“《大宋律》第三十二條名曰犯禁。何為犯禁之物?謂曰甲弩、矛矟、旌旗、幡幟及禁書、寶印之類,私家不應有之物。這等族徽就是犯禁之物,是不能個人擁有的。凡是查到依律流放三千裏。”


    “族徽在我中國也逐漸演化為了姓、氏、堂等各種號。比如前段時間收複九原城的時候,就找到了九原呂布堂,渭水堂,九賢堂等等。”


    “歸根到底的原因,商尊家,周尊國。這也是為何自前秦至今,輪替數國而無一繼承商之名的原因。”


    “武則天皇後還弄了個周來繼承周,但是商就無人問津了。”


    趙桓倒是能想明白其中的邏輯,這才明白了周禮這個東西,雖然平日裏看到摸不著,但是大家還真的尊著周禮來行事。


    宇文虛中放下了茶盞認真的說道:“倒是聽聞那些船客說倭國還有家紋之說,但是臣沒見過,不好亂說。”


    “所以,官家衍聖公這個封公,是不是該停了?”


    宇文虛中是禦史大夫,專門負責諫言,哪怕是酒宴上談古論今,也要上諫的。


    趙桓點了點頭,濟南至道學院出的那些惡心人的事,還有孔端友,這個衍聖公,就到此為止吧。


    “你督辦此事,把章程寫成一道劄子呈上來,先把把孔端友的那個衍聖公的爵位先下了。”


    亨伯特到龍庭已久,對於衍聖公的地位了解更深,低頭給安娜公主解釋兩個人的談笑中,就決定了一個公爵的罷免。


    安娜瞪著眼睛,看了眼皇帝又看了一眼那個和煦的宇文虛中,為何兩個人三兩句話,居然能夠決定一個公爵的命運!


    “宇文學者真的是一位知識淵博的學者啊。大宋的學者都這麽博學的嗎?”安娜略帶驚異的問道。


    宇文虛中笑著迴應:“活到老,學到老。我越老越能學到更多的東西。”


    “官家說這個世界客觀的,而客觀事實先於人的意識而存在。事物的客觀存在,就決定了事物並非一成不變,若是不學習,就會變得落後和蒙昧。”


    “沒想到宇文學者還是一名哲人。”亨伯特笑著誇讚,舉杯示意。


    宇文虛中喝了這杯酒,笑著說道:“這都是官家的教導,我隻是拾人牙慧。”


    安娜滿眼的看著趙桓:“沒想到陛下還是一名哲人。”


    趙桓啞然失笑,這都是後世一些基本的唯物思維罷了。


    趙桓稍微解釋了下東西方公爵之差異,省的這安娜理解錯了孔端友的實力。


    說好聽點衍聖公那是個維持皇權穩定的工具,說難聽點,那現在是大宋涅槃的絆腳石。


    和他們西方那種分封的公爵不同,安娜才了解到到京東東路的濟南府,並非衍聖公的封地這一事實。


    “雖然不是封地,但是和封地差不多了。孔家在濟南府盤根糾錯,孔家並非無端封公,也不能無端罷黜,也是經過了很久,多次處理才做到的。”趙桓笑著說道。:筆瞇樓


    趙桓即使解釋了,也擋不住安娜的星星眼。


    在安娜看來,趙桓這個皇帝做的比她的父親要厲害太多了!


    在羅馬帝國那些公國的國君都是一方霸主,他的父親都不好輕易得罪,到了東方,皇帝居然閑談中,就能處理了嗎?


    這種絕對的權力,實在是讓她羨慕。


    若是她的父親有這樣的權勢,她也就不需要遠赴萬裏之外了。


    趙桓看了看安娜的模樣,就知道自己解釋了一大堆,白解釋了。


    不過安娜的理解,也沒差,以他現在的皇權,長期離京,都沒發生什麽亂子,處理一個孔家,簡直不要太簡單了。


    “天色已晚,今天的宴會就到這裏吧。趙都知,別在柱子後麵躲著了,宣旨吧。”趙桓看著藏在柱子後麵躲躲閃閃的趙英,就忍不住發笑。


    現在知道又理解錯自己的意思了?


    安娜離開燕京行宮的時候,依舊沉浸在宮廷酒會上的氛圍,那顆心不停的躁動著。


    亨伯特看著安娜的模樣,連連搖頭,安娜長公主已經淪陷了。


    對於安娜來說,趙桓這種實權的皇帝,一言九鼎的吸引力,如同貓薄荷對貓的吸引力一樣可怕。


    “主教,你說我能嫁給大宋的皇帝嗎?”安娜目光炯炯的問道:“那些大臣似乎並不反對,甚至帝國夫人都點頭同意了,我今天是不是太過無禮了?”


    安娜的模樣更像是一個懷春的少女,哪裏有一點長公主睿智的模樣?


    “帝國夫人說的是那位朱貴妃嗎?據我所知,因為一些原因,她現在並不是帝國夫人,大宋的帝國夫人空缺。”亨伯特疑惑的看著安娜。


    安娜滿臉期盼的看著亨伯特問道:“那豈不是……”


    亨伯特連連搖頭,趕忙說道:“不,長公主殿下!大宋的華夷之辨比羅馬帝國的貴族和貧民的差距還要大!在他們眼裏,我們就是未開化的野蠻人罷了。”


    “沒有穿絲綢鞋子的平民不能踏入元老院,安娜長公主想要成為大宋的帝國夫人,完全沒有可能。”


    “是這樣嗎?但是我從大宋皇帝的眼中看到了喜歡。”安娜依然有些疑惑的說道:“可是我不知道他為何不願意坦然麵對自己的情感。”


    “東方人特有的內斂,不喜歡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是安娜長公主,大宋的皇帝對你的眼神,並不是喜歡。”


    “對他來說,你這個萬裏之外的方外之人,和他養在宮裏的那些祥瑞,是一樣的,比如那群長著黑眼圈的食鐵獸。”


    “你確定?”安娜懷疑的看著亨伯特。


    亨伯特無奈的點頭說道:“我確定。”


    “安娜長公主你聽說過一雙象牙筷子亡國的故事嗎?”亨伯特看著安娜的模樣,知道自己必須勸說一下,現在有些狂熱的安娜。


    “未曾聽聞,願聞其詳。”安娜用今天剛學會的漢話,臉色極為興奮的說道:“你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那種溫和的眼神,實在是讓人不自覺的沉迷。”


    亨伯特看著安娜的模樣,就知道講一萬個故事,都無法挽救她走入迷途的靈魂了。


    趙桓迴到文德殿忙活了很久,將手中的劄子放下,又是月上柳梢頭,忙活到半夜,趙桓從那一抽屜的嬪妃裏,抽出了朱璉侍寢。


    當他走到福寧宮的時候,看著等在福寧宮的人,嚇的差點跳起來!


    趙桓指著背對著自己的女人大聲的說道:“趙都知!你沒把安娜送出皇宮嗎!”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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