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怎麽都沒料到,趙構居然撲向了自己的孩子和張婉。


    自己都饒過了女人和孩子,他居然不放過!


    而李綱離張婉最近,一個健步跨出,攔住了趙構,上身半轉,遞出去了自己的手肘。


    李綱身高馬大,而趙構一路走來,麵黃肌瘦,好不憔悴,身上還有枷鎖,被李綱這一手肘,直接杵到了下巴的位置。


    砰!


    趙構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老半天才意識恍惚的爬了起來。


    而李綱另外一隻手攬住了被趙構嚇得差點摔倒的張婉。


    這一幕,誰都沒料到。


    張婉失魂落魄的看著趙構,眼中含著淚滴,喃喃的說道:“夫君,你為何如此……”


    李綱搖頭,這女人到現在其實對趙構,還抱有一絲絲幻想,結果現實就是趙構,臨死的時候,依然不忘記拉自己女人和孩子下水。


    “沒事了。”李綱扶起來張婉,苦笑連連。


    張蓉這才帶著哭腔說道:“謝謝。”


    趙桓看到這一幕,直唿完蛋,這張蓉眼裏,帶著情啊!


    大宋不禁止再婚,也沒有貞節牌坊,這個奇奇怪怪的東西,所以張蓉再婚嫁李綱,法理上是行得通的。


    這家夥有點走桃花運啊!前有李師師,後有張蓉。


    趙桓看著狀若瘋癲,滿臉是血的趙構,無奈的搖頭,他這個人,就很古怪。


    能做出這個舉動,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


    在此之前,趙構不止一次寫過書信,讓張婉和邢秉懿兩人帶著孩子到臨安去找他。


    趙桓的皇城司可不是吃幹飯的,所以趙桓清楚的知道,張婉曾經多次迴信拒絕了,並且多次勸說趙構不要做出割據的行徑。


    這是個深明大義的女子,所以趙桓才會做出給趙旉封為國公,領取俸祿的決定。


    這趙構往後的書信,怨念就很重了,後來遍地戰火,趙構就再沒有書信到汴京了。


    而趙桓萬萬沒料到,趙構居然在這種時候,有如此行徑。


    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


    趙桓忽然對這句話理解,更加深入了一層。毫無疑問,在場眾人,全是強者!包括自己。ъimiioμ


    他身後站著五個親從官呢。


    弱者隻有三個,全是婦孺。


    “送他上路吧。”趙桓揮了揮手。


    邢獄和提刑司的眾人魚貫而出,將趙構的枷鎖解開,將趙構放入了黑棺材裏。


    趙桓的賜死,是非常人道的。


    沒有砍頭,沒有身首異處,也沒有毒酒。


    就是把趙構放在棺材裏,然後封土而已。


    非常體麵的死法,沒有死在大庭廣眾之下。也沒有拉肋。


    其實人生最可怕的一段時間,就是等死這段時間。


    明知道自己必死,卻無法做出改變。


    而趙桓的決定,隻是讓趙構多多品味了一些死亡的恐懼而已。


    趙構在掙紮,但是完全沒有什麽用,三五個大漢,把趙構扔進了棺材裏綁好。


    邢獄們將棺材板釘死,趙桓檢查了一圈,通氣孔良好。


    “如果你想報複朕,就好好培養趙旉和他即將出生的弟弟。”趙桓對著張蓉說了一句,就走出了邢獄大牢。


    魏承恩和程褚,將在這裏看管這個棺材七天整,直到親自下葬封土之後,才會迴到宮中。


    趙桓並不認為他做的有多麽的殘忍,特別是宗澤敘述了關於荊湖北路的慘狀之後,他更加沒有任何心裏的負擔。


    趙構不慘死,怎麽跟南方那些受苦的百姓交待呢?


    “那沒臣什麽事了,臣去搬沙袋了。”嶽飛左右看了看,小聲的問道。


    他在北方見多了人間慘劇,這趙構如此體麵的死法,在他看來真的沒什麽好看的。


    他曾經在雲中路的一個村寨裏,看到了一個死在灶台上的婦女,手裏握著鐵刀的碎邊,割喉自殺。


    而婦人衣冠不整,一看就是生前遭到了金人或者流匪的奸·淫,而灶台的鍋裏,煮著一個小孩。


    嶽飛也不知道這名婦孺多麽的絕望,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趙構這點委屈和北地百姓的委屈相比,實在是天壤之別。


    隻有大國崛起,才有小民尊嚴啊,趙構的行為,是在弱化大宋。


    他不死,怎麽對得起北地慘死的百姓?


    在嶽飛眼裏,還有什麽事,比保住河堤更重要的嗎?


    當然有,比如保護官家。


    “沙袋……”趙桓有些腦闊疼,我在給你報仇啊!


    他頭疼的拍了拍腦門,在嶽飛眼裏,趙構還不如個沙袋。


    “嶽校尉,河間軍事的飛軍已經初步成軍,現在北夷扣關,河間軍卒是否有一戰之力?”趙桓也是小聲的問道。


    風雨聲依舊很大,這兩句隻有趙桓和嶽飛兩個人聽到。


    “官家,此時河間軍卒初成軍,但是還不足出戰。”嶽飛左右看了看,說道:“河間軍卒未經實戰,拉上戰場,也就比禁軍強上一些。比捷勝軍都不如。”


    嶽飛迴答趙桓的問題,而是陳述了自己的觀點。


    趙桓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他歎了一口氣,說道:“那就四處剿匪,從京畿路開始,四麵出擊。打流匪行嗎?”


    “那是完全問題,等到此次颶風之後,即可啟程了。”嶽飛小聲說道。


    嶽飛知道官家為何小聲發問。


    河間有三萬飛軍正編,還有七萬預備役,隨時補缺。


    而河間軍的戰鬥力,某種程度代表了趙桓現有的實力。


    過去的大宋是什麽樣?外虛內強,近四十萬的禁軍都布防在京畿路的附近。


    現在的大宋什麽樣子?外強中幹!


    韓世忠、李彥仙、楊忻中、種師中、宗澤任何一個人手中的兵力,都比官家手中的兵力要強!


    在嶽飛看來,官家這種行徑,無疑是一場豪賭。


    賭邊軍如同當初的種家軍一樣,賭邊將如同種師道一樣,都是忠心耿耿,一心為國。


    但凡是出點岔子,趙桓手中這幾萬人,根本不夠邊軍吃的。


    嶽飛才小聲的告訴了官家,河間軍現在真正的實力。


    而官家居然還要讓河間軍外出剿匪,而不是待在河間保衛京師,在嶽飛看來,這又是豪賭!


    壓根不顧什麽製衡,為了國事盡心盡力。


    “官家英明。”嶽飛真心實意的說道。


    趙桓一愣,自己怎麽又英明了?


    他壓根也沒看出什麽外強中幹來。


    他用的這些人,對大宋的忠心值高達一百,現在對自己的忠心值也是很高。


    壓根不存在什麽叛變的可能。


    邊軍和河間軍,在趙桓眼中,都一樣,大宋軍卒。


    他小聲說話的原因,還是今天一整天都在喊著說話,嗓子有點疼而已。


    不過,嶽飛是個有一說一,頂天立地的漢子。


    被他誇獎,趙桓還是覺得美滋滋的。


    “嶽校尉啊,你說你,以後得改改上戰場,身先士卒的毛病。六品武官不可輕易涉險,你若是死了,群龍無首,大軍能不潰敗?”


    趙桓勸了一句嶽飛的作戰方式。


    嶽飛不解的問道:“臣死了,自然有副官更替,副官死了,自然有下官更替。這不是官家定下的嗎?怎麽會群龍無首呢?”


    你開掛你有理還不行?


    趙桓也是無奈,嶽飛這個每戰衝鋒在前的人間兇器,阻止他親自殺敵,太難了。


    “等待河間飛軍,魚躍龍門,振翅高飛的時候。”趙桓說道。


    讓嶽飛去搬沙袋去了。


    看殺人,其實對於嶽飛這樣,隻爭朝夕的人看來,實在無趣。


    趙桓並沒有停下自己殺戮的步伐,還有秦檜汪博彥孔彥舟等人在刑場等著自己去砍頭呢。


    讓趙桓極為可惜的是,刑場裏少了一個杜充,這狗雜碎居然投降金國,乘船跑到金國去了。


    讓這場大戲,稍微有些不完美的謝幕,但是沒關係,總有一天,會讓金國把這個狗雜碎給吐出來的。


    師出無名,士氣-1。


    這杜充不就是最好的出師之名嗎?


    當初金國南下打大宋,不也是借著大宋收攏金國潘叛賊張覺嗎?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午時三刻到!行刑!”開封府尹李若水,也是個很上道的人。


    看到官家到了,午時三刻也就到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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