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世將帶著趙桓賜下的大禮包離開了汴京,而趙桓終於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將重要的劄子,全部批注之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官家,朱貴妃剛才讓宮人來了一趟,說是有事,請官家過去一趟。”趙英看皇帝忙完,小聲的說道。


    趙桓點了點頭,跟著趙英向著延福宮走去,沒走兩步,居然看到了嶽飛的兒子嶽雲,坐在延福宮外的城牆下,盯著城牆上的床子弩發呆。


    “嶽雲拜見官家。”嶽雲看到了趙桓和趙英等儀仗,趕緊站了起來,對著皇帝行禮說道。


    趙桓示意眾人不用上前,他自己和趙英兩個人,來到了嶽雲的麵前,才看到了嶽雲神情頗為沮喪。


    “你怎麽了?不在裏麵讀書,怎麽跑出來了?”趙英問道。


    嶽雲、宇文重和趙臣夫都是太子伴讀,在宮裏陪著趙諶讀書,趙諶雖然現在沒有太子之名,但是有太子之實的開封府尹的頭銜。


    “稟官家,我……”嶽雲臉色非常為難,斷斷續續的說道:“官家,我不想在宮裏讀書了。”


    趙桓一愣,嶽雲這個孩子皮了一些而已,怎麽現在這個模樣?不讀書怎麽可以?


    “怎麽了?為什麽不想在宮裏讀書了?”趙桓皺著眉問道。


    書是個好東西,趙桓雖然在不斷的提升這武人的地位,但是依舊沒有放棄文教,恰恰相反,他還建立了軍校,提升將領和軍卒的知識水平。


    職業化的軍隊,已經不是文盲能夠玩得轉的了,想要帶兵打仗,如果連精密的軍事地圖都看不懂,那怎麽打?


    自古名將,有幾個書讀的不好的?


    “我就是不想在宮裏讀書了。”嶽雲挺著身子,站在趙桓的麵前,滿臉的倔強。


    趙桓看著這個嶽雲挺直的脊梁,笑道:“說說看,如果理由充分,我可以讓你出宮讀書,而且還不讓你父親揍你。”


    他很喜歡嶽雲的模樣,自己是什麽?皇帝。


    他挺直了腰杆,代表大宋的小孩,也挺直了自己的腰杆,這是趙桓願意看到的局麵。


    少年強,則國強。


    嶽雲猶豫的說道:“官家,他們都變成了兔子。”


    趙桓沉默,兔子?這從何說起?


    “他們的耳朵變得長長的,什麽都能聽見,嘴巴變成了三瓣嘴,什麽都去告訴夫子。如果別人超過了他,他還會變成紅眼!他們都變成了兔子。”


    嶽雲越說越小聲,他知道自己說的有些站不住腳。


    人怎麽可能變成兔子?


    趙桓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嶽雲,七八歲的孩子,做的這個比喻,倒是又去。


    趙桓倒是聽懂了。


    兔子,就是乖孩子,好孩子。


    嶽雲很皮,連嶽飛那麽嚴厲的父親,都不能讓他變乖,現在的太子少師是朱勝非,專門負責教導趙諶等人。


    朱勝非顯然沒能把嶽雲變乖。


    趙桓看著嶽雲,猜到了朱璉找他過去,大概是什麽事了。


    估計是朱勝非這個夫子,管不住這群皮娃了。


    “那你不要變成兔子就是了。為什麽不想在宮裏讀書了呢?”趙桓笑著問道,帶著嶽雲向著延福宮的方向走去。


    “他們都變得好乖巧。我和他們玩不來。”嶽雲怯生生的說道。


    “也就是說,你是在太子書舍沒有了朋友,所以不想在宮中讀書了嗎?”趙桓邊走邊問道。


    “是。”


    趙桓停下了腳步,問道:“嶽雲啊,那你願意和自己做朋友嗎?”


    嶽雲站在了原地愣了好久,才搖了搖頭,說道:“好像不願意。”


    趙桓看嶽雲已經全然明白,自己想說什麽。


    他就不再多說,帶著嶽雲迴到了書舍,將嶽雲送迴了書舍內,才向著寢宮的方向走去。


    趙桓還未走到寢宮,就聽到了朱璉和趙諶的對話。


    朱璉的聲音中帶著輕鬆,說道:“今天太子少師交待的課業都完成了,做的很不錯。今天中午想吃什麽?娘親讓禦膳局給你做。”


    而趙諶猶豫了很久,說道:“鹽酥雞。”


    趙桓剛要踏進宮內,就聽到朱璉訓斥的聲音:“諶兒,娘親跟你說了很多次,鹽酥雞太鹹了,換一個。”


    “冰雪冷元子。”趙諶的聲音再次響起。


    朱璉訓斥聲音再次傳來!


    “這已經過了三伏天了,不能再吃冷食了!”


    朱璉訓斥著趙諶,看到了走進宮門的趙桓,連忙行禮說道:“參見官家。”


    “兒臣參見官家。”趙諶滿臉的不開心的說道。


    趙桓一看趙諶的表情,笑著說道:“今天中午吃冰雪冷元子吧。這麽熱的天,少吃點沒關係。諶兒去書舍找嶽雲玩吧。我和你娘親說會話。”


    “官家不能這麽袒護諶兒。”朱璉有苦難言,好不容易趙諶變得規規矩矩的,皇帝居然給趙諶站台。


    趙諶歡天喜地的走了。


    而趙桓連連搖頭的說道:“他在書舍,有夫子不斷的給他立規矩,在宮裏,有娘親不斷的給他立規矩,他一直在規矩的框框架架下長大。”


    “就是再兇猛的老虎,在籠子裏關的久了,就不會咬人了。”


    趙桓要培養的帝國繼承人,是一隻老虎,而現在,看朱璉的意思,是要將趙諶變成兔子。


    這怎麽可以?


    趙桓並不反對禮法的教育,他反對的是將孩子,完全約束在條條框框之下,變成一隻隻兔子,那樣的大宋,不是他想要的大宋。


    朱璉默不作聲,最後歎了一口氣。


    宮裏就一個妃子,就她自己。


    而且看趙桓整天忙於政事,連一點納妃選才人入宮的意思都沒有。


    這讓朱璉非常的為難。


    她不想做皇後,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做太子,自己的夫君做太子謹小慎微的模樣,到現在朱璉都記憶猶新。


    “我會和太子少師朱勝非說一聲的。”“哦,對了,還有胡元,我讓他帶著孩子們玩,他有沒有認真的帶著孩子玩?”趙桓想起這個就連連發笑。


    胡·列文虎克·元帶著放大鏡和顯微鏡,四處觀察這個世界的本質。


    趙桓把一群熊孩子,交給胡元,有的他頭疼的了。


    “前幾天,嶽雲把胡神醫的存目鏡給摔了,胡神醫居然沒有生氣,反而又從器物局買了一個新的。也是好脾氣。”朱璉笑著說道。


    “胡元不錯。”趙桓笑了笑。


    胡元並不是個嚴肅的人,如此處理,倒是意料之中。


    趙桓離開延福宮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清晨上朝的時候,他沒有吵醒還在酣睡的朱璉,就迴到了文德殿。


    他先找了朱勝非這個太子少師,跟他就如何將趙諶,培養成為一匹猛虎,深入的交流了一下意見。


    朱勝非領會聖意,在心裏默默的做了一下打算。


    做臣子的最害怕什麽?害怕自己不知道該怎麽做,既然官家已經說得如此明白,對於朱勝非來說,就極為簡單了。


    “官家,劉建死了。”趙英匯報了一下京中大事。


    趙桓端坐了身子說道:“李綱殺的他嗎?”


    劉建,京中大商賈,坐擁千萬貫家財,良田萬頃。


    和陳家不同的是,劉建豢養幫會,掌控邸店,在京中欺行霸市,但是做事又極為小心,沒有讓李綱抓到過把柄,這是李綱商改的一個大大的阻力。


    趙桓曾經讓程褚帶著察子仔細調查過劉建,可是劉建做事極為小心,沒有留下尾巴。


    這也是一隻狡猾的兔子,尾巴很小,揪不住。


    “不是,陳衝氣死的。”趙英小心的迴答道。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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