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還在繼續,嶽飛忍住了自己的脾氣,他為自己看錯人感到懊惱,還以為宇文虛中是個宋人,會讓談判好一些。


    沒想到更加伶牙俐齒的宋人,讓談判陷入了僵局。


    完顏宗望站在城頭,冷漠的看著宇文虛中迴到關隘之中。


    他清楚的知道了宇文虛中是真正的察子,黑水司的證據確鑿,可惜現在形勢變了,過去可以肆無忌憚的殺戮,是因為宋人無法報複,他們怯懦、軟弱、膽小。


    現在的宋人的武夫,站在金國的大門口,試圖用主人家的孩子,換來撬開大門的機會。


    談判陷入了僵局。


    ……


    而趙桓一步步的深入農村,發現了大宋和他想的不同,愚昧與落後才是這個時代的主旋律。


    而金人南下,帶來了更可怕的兵災,趙桓已經對路邊的屍體麻木了。因為實在是太多了些。


    人間慘劇。


    “趙都知,平時村民就是從這處懸崖峭壁上,迴到村落的嗎?”趙桓吞了吞喉嚨,垂高至少數十丈的懸崖峭壁,村民們在山上鑿出一道僅僅一個腳掌寬的路。


    棧道,在山區是一種極為奢侈的選擇,至少要數十年才能做一條棧道出來,在懸崖上鑿出孔洞來,插入木樁,耗時良久。


    而這群山民,居然年複一年的從這一個腳掌寬的路上,居住生活,娶妻生子。


    “孫少宰的紮子提到過這裏,說這是羚人。居住在懸崖峭壁之上,如同羚羊一樣在山間騰挪。朕開始還有些不信,結果還真是如此。”趙桓搖頭說道。


    他沒有像要上去的打算,因為他給孫博的紮子的批複,是將這批羚人從山上遷下來。


    曆史總是螺旋上升的,但是趙桓並沒有覺得大宋絕大多數的百姓們,並沒有因為曆史的螺旋上升,獲得足夠的收益。


    比如他看到的田野間忙碌的農夫,麵朝黃土背朝天,用自己的勞動工作,卻連吃飽都是問題。


    大宋的確是可以做到一天三頓飯,毫無疑問,甚至偶爾還能補充點肉食。


    但是那是在豐年,在災年的時候,依然會受到糧價飆升的困擾。


    而現在並不是災年,但是金兵大肆擄掠,讓百姓們的糧食被擄掠,趙桓看到的處處都是淒慘。


    與趙桓想的不同,太原之戰,打了將近兩百多天的時間,這兩百多天的時間裏,整個河東路的百姓,都遭到了擄掠。


    金兵不是一直呆在太原城下,而是不斷的派出散兵劫掠。


    這也就是羚人們,為什麽要把村寨建在崇山峻嶺之上,他們想要依靠地利來阻攔金人的擄掠。


    略有成效,但是收效勝微。趙桓已經看到了數個村寨被屠掠一空。有些百姓的屍骨腐爛在了灶台之上。


    好在,現在都過去了。雲中路收服了。


    趙桓用力的握緊了自己的拳頭,他活在一個超強的盛世裏,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這人間如此淒慘。


    他忽然想到了種師道那句話,死掉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


    如果是常平倉和廣惠倉沒有失火,這個已經變得有點像高利貸的青苗法,多少還能救濟一下災民。


    但是常平倉和廣惠倉的失火,讓朝堂失去了對民間賑濟的可能。


    趙桓扭頭看著餓殍千裏的大宋山河,對趙英說道:“責令孫少宰和李太宰二人,盡快掉些糧草過來,多用些銀錢向江南商賈買些糧草。”


    “官家,淮南陳家答應了買糧的事,而且決定在未收到錢款的時候,先向平州發糧。崔家也上奏少宰,言官家若有所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趙英迴複道。:筆瞇樓


    趙桓點了點頭,大宋國祚才一百六十餘年,本來就是命不該絕的時候,不管是軍卒,還是商賈,都還沒有徹底的腐化。


    趙桓猜測,哪怕是自己不付款,淮南淮北這兩家富商,也會將所有糧草補齊。


    “那就讓崔家督辦兩千萬貫糧食入河東路,賑濟一下飽受戰亂之苦的災民。”趙桓不介意給這兩家富商一些聖恩。


    他是皇帝,稍微青眼有加,即使沒說一句好話,他們在大宋的買賣,絕對會一帆風順。


    “還有河北西路河北東路兩路,趕走金人之後,也是這個模樣,官家。”趙英低頭說道。


    “那就再添兩千萬吧。令陳崔兩家注意糧價的事。”趙桓搖了搖頭,河東路常平倉失火,河北東路河北西路就不失火了?


    更何況完顏宗望在河北兩路做的孽,一點都不比河東路少,河北兩路的狀況,可能比河東路還要差些。


    畢竟河東路隴右還有不少山,村民還能依據地利,阻擋一下金人的劫掠。


    但是河北路可都是平原啊,那裏的百姓,更加苦難。


    完顏宗望的劫掠在嶽飛攻入雁門關之後,倉皇而逃,都仍在了沂州。


    而完顏宗望的劫掠都仍在了汴京旁的大營裏。


    幾次作戰失利,劫掠成性的金人,沒獲得什麽實惠。


    戰爭,從來都不仁慈,能帶來的隻有傷痛,雙方打生打死,到最後都是餓殍遍地。


    打仗呀,就是造孽呀。


    “楊知府前兩天傳來了捷報,說獲得種馬三千餘匹。”趙英拋開了土堆,他在給趙桓做今天的午飯,土燜全羊。


    將羚羊剝好之後,撒上羊羔酒去腥,在將拌好的蔥、薑、蒜、大料、鹽、茶料塗抹均勻。


    用幾卷厚紙包裹住,外麵糊上泥巴,四周都填上柴火,燒了一早上,火滅以後,敲開泥巴,就有了人間美味。


    羚羊是趙英自己打獵打來的,調料都是餐車上的餐櫃裏麵放著,這柴火,在這山間,自然哪裏都是。


    “羊肉能暖中補虛,補中益氣,開胃健身,益腎氣,太上皇就喜歡吃羊肉,後來蔚然成風。官家多吃點。”趙英將切好的羊肉,放到了趙桓的麵前。


    “把羊肉切點給王稟、沈從、胡元送過去點。”趙桓揮了揮手說道。


    這一隻烤全羊,趙桓可完全吃不下,分麾下炙,在軍中是一種隆恩的表現。


    就是收買人心。


    “還有給楊沂中帶兩對犀角,命令其繼續劫掠。”趙桓嚐了一口,味道很好,餐車果然是個好東西,至少趙桓不用每天大餅卷肉片了。


    戰爭會帶來傷痕,但是不打仗,會帶來的就不僅僅是傷痛了,會滅國,會生靈塗炭。


    好戰必亡,忘戰必危。


    打仗嘛,隻要戰場在別國就是。


    “官家再喝點粥,熬了一早上,都熬爛了。正合適。”趙英又端來了粥。


    趙桓點頭,大宋占了青塘以後,有了青塘馬。


    趙佶這個很會享受的皇帝很喜歡吃羊肉,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大宋內地的馬政圈出來的地,全都養上了羊。


    趙桓搖頭,趙佶這個家夥真的不適合做皇帝,他喜歡羊肉,害的大宋內地連像樣的馬軍也沒有。


    承平百年而忘戰,金人這這一次南下,會給大宋帶來極強的衝擊,不管是軍事上,還是政治思想上,走向何方,完全是一個未名的方向。


    他需要小心謹慎的把握大的方向。


    皇帝,哪裏有那麽容易。特別還想做個明君。


    “官家,皇後娘娘到太原府了。”趙英看官家吃飽喝足,心情似乎不錯,小心翼翼的說道。


    “知道了。”趙桓悵然,該麵對的總要麵對。這個臨朝稱製的皇後,即使她做的再多,趙桓也不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這個世界有很多規矩,並不會因為趙桓是皇帝而改變。如果這次沒有懲治,那會給後世留下無窮無盡的麻煩。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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