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虛中其實意有所指,能在這朝堂上滿是進士第的地方,傳個話真的是太難了。


    “陛下,臣請與金國議和之事,到時有了結果,上書劄子,請陛下用印。”白時中一看僵持住了,心思靈動的出班說道。


    蔡攸連迴頭看一眼都沒看,白時中在他的眼裏,已經和死人沒啥兩樣了。


    這新帝內心肯定是不願議和,這點揣摩的本事都丟掉了,到底是金兵南下圍城嚇的,還是本來就是如此蠢笨?


    這個時候跳出來,跟找死沒有任何區別。


    趙桓連搭理白時中都沒搭理,隻是盯著宇文虛中看,品味著宇文虛中的話。


    【曆史事件提醒:螳臂當車:齊莊公出獵,有一蟲舉,足將搏其輪。問其禦曰:“此何蟲也?”對曰:“此所謂螳螂者也。其為蟲也,知進不知卻,不量力而輕敵。”莊公曰:“此為人而,必為天下勇武矣。”迴車而避之。汝不知夫螳螂乎,怒其臂以當車轍,不知其不勝任也。】


    趙桓不傻,看到那句此為人而,必為天下勇武矣。


    趙桓又不笨,一點即通,他隻是不知道這個成語的典故而已。


    他也終於知道宇文虛中到底在說些什麽了。


    螳臂當車比喻自不量力,但是如若為人,自然是天下少有的勇武。


    這宇文虛中說話拐的彎兒真的是大,引經據典不說,還要理解說話人的背景,才能徹底理解其表達的意思。


    有話直說嘛!


    “宋王,盟約今日簽下和明日簽下,沒有絲毫區別,如此拖遝,與那婦孺又有何異?今日,必須簽下盟約!否則明日,金兵必然傾巢而出,攻破汴京!”宇文虛中擲地有聲的朗聲說道。


    他必須知道這位新帝到底是何等脾性,自己要效忠的新的大宋新帝,到底是怎樣的人。


    大宋已然危如累卵,千瘡百孔,如若無勇、無謀、無智、無量,這大宋隻會一日勝於一日的衰敗下去。


    他等不及了,因為他時日已然不多。


    天下人都一樣,一對眼睛,兩隻耳朵,會看會聽,他做下了刺殺親王盜取情報之類的事,是真的做下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金國的君臣已經有人在懷疑他了。


    金國皇帝派他隨軍遣宋,就是在看他的表現。一旦信任出現了裂縫,懷疑滋生,皇城司的探子,就已經開始了死亡倒計時。


    這也是他為何在刺殺郭藥師當天,要自己傷自己的原因,即使如此,他也沒看到完顏宗望的信任。


    時日無多,隻能如此。


    趙桓站了起來,扶著麵前的案牘,大聲的問道:“真當要如此欺人太甚?”:筆瞇樓


    “當真如此!”宇文虛中也是絲毫沒有相讓。


    趙桓猛的一拍桌子,低聲說道:“大宋國祚一百六十餘年,自澶淵結盟以來,百年未興刀兵,非不能,實不願。刀兵起,則百姓流亡,安邊休憩與民生息,則民安國泰,歌舞升平。汴京不宵禁,百姓樂得其中,今日金兵兵逼汴京!真當我漢家無男兒?真當我漢家兒郎不善戰?昔漢朝武皇帝長驅數千裏擊潰匈奴,前唐朝高皇帝數萬裏之遙,滅突厥於金牙山上!赫赫文治武功,豈容小小金國這等撮兒小國能夠置喙我漢家兒郎不擅征戰?”


    “那今日朕就告訴朝堂上的袞袞諸公,也告訴這天下黎明百姓,你也告訴你背後的主子!”


    “從即日起,我大宋!無漢之和親!無唐之結盟!無此前之納歲薄幣!亦無兄弟敵國之禮!國君死社稷,大夫死眾,士死製!生生如此!至死方休!”


    趙桓最後的幾句話聲音非常低沉,沒有歇斯底裏的咆哮,也沒有肆意的狂怒,如同陳述著一個事實一樣,他的確在陳述一個事實。


    都是曆史上真是發生過的事,漢家兒郎並非不善戰,隻是不願輕易興刀兵罷了。


    “陛下,能說出這樣的話,想必您也是一位讀書人吧。”忽然一個一身白色長袍,左衽,窄袖,衽襟之中藏有一白色方巾的金人俯首說道。


    趙桓這才看到宇文虛中的身後有一名金國人,說的也是,宇文虛中畢竟是一名宋人,金人怎麽可能放心他一人來此議和?


    雖然主使是宇文虛中,但是主事的人,是這位!


    “此人是?”趙桓問宇文虛中,正使是宇文虛中,這位毫無疑問乃是副使。


    “金國萬戶少主完顏寧吉。少時聰慧,曾在大宋太學就學,重合元年取進士第後,迴到金國。金國宗親。”宇文虛中說道。


    趙桓等著係統的人物簡介,等了半天還是沒有等到任何提醒。


    係統,出人物簡介啊!趙桓催促道。


    【國別不同,無法讀取人物簡介,請自行處理此事。】


    ……這破係統不僅僅無法加載各種模塊,僅有的模塊居然還區分國別。


    啊呸!垃圾。


    完顏寧吉笑著說道:“陛下,想必您也是一位讀書人,我是重合年間的進士第,也算是讀書人,既然是讀書人,金宋兩國之事,不妨用讀書人的方式解決?正所謂道理不辯不明,無從有道而正焉,如若陛下輸了,就把議和的協議簽了如何?”


    趙桓倒騰著自己的係統,沒有搭理完顏寧吉的話。


    “怎麽不敢嗎?”完顏寧吉繼續追問道。聲音高了幾分,整個朝堂都是這種帶著濃鬱口音的中原話。


    趙桓都懶得搭理這個連衣服都穿不好的金人,宇文虛中乃是宋人,從身體到內心都是,他才願意,見一下,聊兩句。


    如若是這金人作為使者,怕是要直接被射殺了。


    “不是不敢,而是不屑。”趙桓坐到了椅子上,看猴戲一樣看著完顏寧吉。


    完顏寧吉歪著嘴問道:“讀書人之間,辯經明理,以正大道,何以不屑?”


    “不識仁愛忠恕,不懂禮儀廉恥,何敢稱讀書人?手持屠刀,暴戾兇殘,枉殺良善,又與那禽·獸何異!是以不屑。”趙桓笑著問道。


    讀書人,中國的讀書人是什麽模樣?即使滿朝堂的大宋朝堂,也比這個完顏寧吉更像讀書人。即使是孔乙己,也比這個完顏寧吉更加像讀書人。


    “陛下,這話說的不對啊!”完顏寧吉獰笑著說道。


    趙桓身體前傾,問道:“哦?難道你的手上,沒有我大宋臣民無辜之人的鮮血嗎?!你的手未曾染紅嗎?!那你配當讀書人?就是這滿朝堂的大臣,個頂個的奸臣,可曾像你這衣冠禽·獸一般?”


    完顏寧吉點了點頭,笑的更加猖狂,哈哈大笑之後說道:“是,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可我記得老聃曾經說過:甲兵者,不詳之器,聖人不得以而用之!”


    “聖人也有舉起屠刀的時候,這要看他舉起屠刀對準誰!舉起屠刀幹什麽!雖然這是貴國的先賢所言,但我女真族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擅取他人之長,永遠銳意進取,絕不自視高明,固步自封!”


    “不像有的人,時至今日,依然堅信什麽蠻夷之辨!永遠睡在往日舊夢裏,卻不知天理昭昭,變者恆通!”


    “不識進取,腐朽守舊的民族,早已為今日世界拋在潮流之後。早已成了應該被淘汰的垃圾!”


    “我手上是沾滿了鮮血,可我粘的是廢物的血。我所做的是掃除廢物!消滅落後!這就是兵者不祥,聖人不得已而用之的道理。”


    “現在大宋就是蠻夷對抗王化,是優秀掃除垃圾,先進消滅落後的障礙!是我大金帝國平蠻攘夷,必須搬掉的絆腳石!”


    “現在汝為蠻夷,大金乃是王化之戰。是正義之戰!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哈哈哈哈!”趙桓簡直要被笑死了。這等強詞奪理到如此模樣,果然是北夷之人,即使他來自後世,不擅長這辯論,就這幾句話的邏輯,都能駁斥。


    “陛下。不知您笑什麽?”完顏寧吉問道。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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