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軒。


    綰寧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辰時四刻了。


    今日天氣不錯,是個大晴天,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窗外陽光明媚落在院子裏。


    半夏伺候了綰寧梳洗,下人端了早膳上來,杜若端了藥膳過來。


    綰寧看著藥膳,微微皺了皺眉,照理說日日吃,吃了那麽久也該習慣了,但是現在見著藥膳都想躲,沒辦法了,總得要喝。


    梳洗完畢,坐下來吃東西的時候,綰寧看著藥膳看向杜若,“能不能不喝藥膳,直接改成藥,幾天喝一次的那種?”


    杜若搖搖頭:“不行小姐,是藥三分毒,小姐的身體沒有大礙,不過是要養,養的話必須要用藥膳才可以,日積月累才能達到養的目的。”


    綰寧歎了一口氣,盯著藥膳,三下五除二,幾口喝光,開始吃油條,喝豆腐腦,一口香酥脆的油條吃下去,終於露出一臉滿足的表情。


    杜若站在一旁看著,亦是哭笑不得。


    綰寧看向她,問昨夜發生的事,杜若收斂了表情,當即把事情都說了一遍。


    “一切都如小姐預料的那般發展。”


    綰寧點點頭,“那些刺客呢,都招了嗎?”


    杜若:“是,進了刑部,陶致遠陶侍郎親自上手,那些刺客,一個迴合都沒挨完,便招的幹幹淨淨。”


    綰寧:“陶大人進宮稟報了沒有?”


    杜若:“是,今兒一大早,陶大人便進了宮,皇帝已經知道了,但是早朝上並未說起此事。”


    綰寧略想了想,就知道皇帝什麽意思。


    那些刺客是西涼大皇子派來的,西涼大皇子想要讓刺客刺殺李清雲,抱著什麽目的皇帝應該心知肚明。


    若不是李清雲早早的就和他成了結盟,皇帝怕是此時也不待見李清雲了。


    “皇帝很快就會召見李清雲,讓她不要怕,按照我們一開始說好的表現就是。”


    杜若:“奴婢正想說,二皇子已經入宮了。”


    綰寧點點頭。


    這件事一定會加速西涼大皇子的滅亡。若沒有和李清雲的合作,皇帝怕是會再多隱忍一陣,然後想辦法對西涼開戰。


    因為西涼的種種跡象都已經表明西涼等不及了,西涼本身並沒有和大周一分高低的實力,所以大周先下手為強最合適。


    但現在有了和李清雲的合作,皇帝怕是一刻都等不了,西涼大皇子離死不遠了。


    綰寧需要皇帝下這個令,隻要皇帝下了這個令,她就可以趁機動手,把李清雲扶上那個位置。至於李清雲的女兒身……


    綰寧看向杜若:“我們要找的跟李清雲相像的男子可有眉目?”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李清雲是女兒身變不了,隻能找一個和李清雲長得有幾分相似的,然後再通過化妝易容,隻要在李清雲迴到西涼之後,躲過那一次,後麵就好辦了。


    綰寧記得,前世那位程三小姐,出了一個叫仿妝的東西,可以把兩個完全不同的人通過上妝的技巧,畫成兩個差不多的模樣。


    若是能找到跟李清雲的長相有五分以上相似的男子,再加上上妝仿妝,這件事就十有九七能夠圓過去。


    杜若瑤頭:“還沒有。”


    綰寧:“加大人手去找。”


    這件事必須要盡快的有個結果,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了。


    說不好李清雲還沒有迴到西涼,皇帝就會讓人動手,到時候,這就是李清雲迴到西涼的第一難關。


    綰寧也想過,能否就讓李清雲以公主身份掌控西涼,但想來想去,就目前來說,此事並不可行。


    李清雲確有悲天憫人的情懷,但是管理一個國家,卻是要殺伐果決,雷霆手段。


    李清雲太年輕了,經事太少,還做不到,而她身後又沒有可以站得住的外家和勢力,在這種情況下去挑戰民眾的接受度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所以,最好還是讓大眾以為李清雲是男兒身,那麽在西涼大皇子死後,她坐上那個位置就是名正言順,其他的地方弱些也能慢慢起來。


    “大皇子府如何?”


    杜若:“十三公主已經在大皇子府住下了。昨夜恆王確實坐不住,做了許多安排。


    昨夜在策王第一次入宮,我們放了消息給策王,策王十分警醒,請來了護衛京城安全的差事,把恆王所有的安排都抓了個正著。到半夜四更的時候,親自入了宮。


    宮外的都及時製止了,但宮內的兩個女醫,卻是出了事,皇後動的手。


    皇帝今兒一早便去了皇後宮中,卻把找兇手的差事交給了淑貴妃……”


    綰寧:“東晉使臣那邊呢,什麽說法?”


    杜若:“策王入宮,對皇帝說的是當時他抓人的時候東晉的人也發現了,但其實是他故意鬧出動靜,讓東晉的人知道的。”


    綰寧聽到這裏,微微挑眉。


    她一直在猜測,君策是不是知道楚錦年的身份。


    從這裏得出結論,君策怕是不僅知道,楚錦年的身份,而且還知道楚錦年和南疆的關係。


    這就好辦了。


    原本綰寧打的主意,就是要楚錦年把大皇子從巫蠱這件事裏撈出來。但若是君策知道楚錦年的身份,那這件事君策去做再好不過。


    綰寧不想跟楚錦年有太多的交道和來往。眼下有人可以用,不用白不用。而且,在這件事情裏,君策做得越多,後麵她對君恆禍水東引的時候,君恆的反撲也就越厲害。


    “小姐,大皇子能出來嗎?”


    “能,一定能。”


    “那多久能出來呀?”


    綰寧喝了一口茶水,漱了漱口,迴答道:“快了。”


    君晟被困在大皇子府困了五年,她一朝一夕就把人弄出來,不現實。這件事必須要有個過程。要讓人看著毫無痕跡毫無破綻,且名正言順。才不會引起人懷疑。


    “看陛下何時賜婚,隻要賜婚聖旨一下,大皇子就能出來。”


    如今楚幽已經名正言順的住進了大皇子府,這件事的梯子已經架好了。


    皇帝也已經對當年的事起了懷疑,君恆怕當年的事被翻出來,迫不及待的掩蓋,君策樂見其成,一定會順水推舟。


    綰寧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讓君策去找楚錦年幫忙,楚錦年若是同意幫忙,再讓趙硯臣去燒一把火,這件事就成了。


    “趙硯臣那裏如何?”


    杜若:“昨夜睡在禦書房偏殿,在策王進宮稟報大皇子府起火時迴了禦書房,今兒上完早朝才離開皇宮。”


    綰寧:“早朝上可有說大皇子府的事。”


    杜若:“是,因為皇帝對那些刺客模棱兩可的態度,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大皇子府。


    其中相當大的一部分人在聽到大皇子府的時候,麵露驚恐,心中震驚,請求皇帝盡快封了大皇子府。


    皇帝因為昨夜太醫院發生的事,又見著眾人驚慌失措的模樣,很是生氣。


    當季讓策王把昨夜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人證物證,全部上了金鑾殿。”


    綰寧輕笑一聲,“這些大臣反應如何?”


    杜若輕哼了一聲,一副很不待見那些大臣的模樣:“聽風是風,聽雨是雨,人證物證據在,他們也不能否認這是人禍。”


    綰寧:“那可再有人提議說要把大皇子府封了?”


    “沒有。


    小姐,皇帝這麽做,是不是在為大皇子不平?”


    綰寧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頭的陽光滿地。


    “皇帝讓策王全盤托出,並不是為大皇子鳴不平,而是巫蠱之事太過詭異,不想人心惶惶,出現不可控的動蕩。他這麽做,是為了穩住朝局,穩住人心。”


    杜若:“那那些大臣怎麽就不說了?”


    綰寧:“是人都怕死,有一個那麽大的威脅,誰都不願意有一日這威脅,沾染到自己。


    但若一切都是人禍,那就是陰謀,他們就得想:是哪一方勢力出的手?又是哪一方勢力失了手?他們再不敢胡亂說話,生怕自己說的哪一句話,一個不好就被人做了筏子,成了人手中的刀。


    他們並非多邪惡,也並沒有多正義。他們的出發點,大都是為了利己。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自私自利是人性。隻要我們掌握了人心,就能操控事情的走向。


    就比如,現在因為君策拿了證據出來,表示所有的事情都是背後有人做了什麽,他們就不敢隨意表態。


    我就是要他們不敢表態,生生把這件人人聞之色變的巫蠱之事,變成兩方勢力你爭我奪的政治事件,這樣,大皇子才有機可乘。”


    杜若聽著雲裏霧裏,隻覺得好有道理,一臉崇拜的看著綰寧:


    “小姐,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綰寧迴過頭,開口道:


    “發生了這種事,所有人的目光一定都盯著恆王府,恆王為了避嫌會安穩幾日。


    策王得了甜頭,一定不會收手,我們要做的,就是幫策王把甜頭放大,讓他心甘情願去找東晉九皇子談判。”


    此時,恆王府。


    一片陰霾。


    沒有人敢說話,君恆氣得不行,看著底下的人:


    “你們倒是說話呀,出事了一個個就成啞巴了。”


    底下有幕僚戰戰兢兢的站出來:


    “王爺,這一迴我們是著了別人的道了,萬萬沒想到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


    “策王必定早料到了我們會有所動作,若不然的話,怎麽會剛好那麽巧,就被他抓到了,是不是我們這邊有奸細?還是說策王那般厲害,王爺要做什麽他都能猜到?”


    “有奸細不至於,我們這邊的人,每一個都經過了家底盤查的,若不然也接觸不到王爺的核心機密。要說策王真有那麽厲害,我們想什麽他都能想到的話,那也不至於,要不然也不會好幾次都栽在我們手上。”


    “屬下以為,說來說去還是因為我們對大皇子的事情太在意了,隻要大皇子有事,就能讓人輕而易舉的抓住我們的把柄。”


    聽到這話,君恆冷哼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能不在意嗎?若不在意,當初也不會花幾年時間布那一個局。君晟的存在,處處都壓他一頭,他能不在意嗎?


    有人見君恆麵色不好,趕忙轉移了話題:“王爺不必多慮,哪怕策王抓到人又如何,這些人都沒有直接跟恆王府有聯係,和他們聯係的人,屬下早已經安排妥當,就算他有懷疑,沒有證據,也不能奈何我們。”


    “對對對,王爺。當初大皇子在朝堂時也得罪了不少人,有人不想讓大皇子出來,那也正常,咱們千萬穩著,別不打自招。”


    聽到這裏君恆眉頭鬆了鬆。


    還好做了萬全的準備,那些人證物證也就隻能證明背後有人陷害大皇子府,但卻不能證明是他做的,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今日你們也聽到了,大家商討起來大皇子府,到後麵已經到了麵不改色的地步,這對我們可不是好消息。


    老二既然有心想要把大皇子弄出來,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難道本王就眼睜睜的看著人從大皇子府裏出來嗎?”


    “王爺,這件事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大皇子身上可是有巫蠱之事,想要出來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現在怕的就是東晉那邊,東晉十三公主住進了大皇子府,而且東晉九皇子,不僅搬了許多東西進去,還留了許多人下來,照顧十三公主。


    一來二去,若是那些東晉人沒事,怕是大家就不會怕大皇子府了。”


    “是,屬下也以為,首先是要把十三公主從大皇子府中弄出來。”


    君恆皺眉:“但現在是父皇親自下旨,讓十三公主安心在大皇子府裏住著,我們能如何?”


    有幕僚開口道,“王爺,陛下這邊隻是同意讓人留在大皇子府,但是若十三公主,或者是東晉九皇子非要讓人搬出來,那陛下也不能攔著人不放。”


    “那怎麽去說,十三公主昏迷不醒,她身邊都是東晉的人,大皇子府又沒有我們的人可以用。”


    君恆想到這裏,直撓頭,哼哼道:“早知道就給他留幾個丫鬟小廝,這時候也能派上用場。”


    幕僚:“王爺,裏頭沒有人,咱們可以進去啊,十三公主受了傷,住在大皇子府,咱們派個側妃去看望,名正言順。若是側妃的侍女不小心說了什麽,也很正常。畢竟大皇子府的事,在京城人盡皆知,是個女子應該都會害怕這種事情的吧。”


    “對,如此一來,若十三公主要離開,其他人也不能說什麽。”


    “若十三公主一直昏迷未醒呢。”


    “那還有東晉九皇子。


    九皇子不是有人在他的井水裏麵下藥嗎?咱們去慰問一下,合情合理,談論起大皇子府的事也很正常……”


    君恆聽著這話,想了想,


    “就怎麽辦,就現在,派人去跟側妃說,讓側妃馬上去一趟大皇子府,至於東晉使臣別院,本王便親自去一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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