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綰寧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聽得外頭傳來鞭炮聲,問道,


    “今兒誰家辦喜事嗎?怎麽這個時候放鞭炮?”


    半夏捧著衣服過來,笑道:


    “小姐,今夜是七夕呢。


    一早貨郎們就在街上占了位置,從早到夜裏。


    今兒長街上鐵定熱鬧,晚上還有燈會。小姐會出去看看的吧?


    喏,這是姑爺送過來的衣裳。”


    半夏說著,把手中捧著的衣裳揚了揚。


    綰寧按了按眉頭:“七夕了。”


    半夏連連點頭:“是呀,往日的七夕小姐都沒有去過。這一次,應該不會再錯過了吧,這一迴可是和姑爺一起呢。”


    綰寧點了點她的額頭:“好你個妮子,我還沒嫁呢,你就一口一個姑爺,他給了你什麽好處,這般胳膊肘往外拐。”


    半夏做出投降狀:“哪有哪有,是姑爺對小姐好,奴婢才認他的,若不然,哼哼,哪個認得。”


    綰寧臉上露出愉悅的笑容,轉過身來,從梳妝台上拿起篦子梳頭發。


    說到君逸,綰寧有些不好意思,腦中想到她迴國公府的時候,君逸說的那些話。


    這幾日她都忙著事情,完全把這件事拋到了九霄雲外,綰寧幾乎都能預想到,見著君逸,他會是什麽表情。


    綰寧看了一眼外頭,“現在就出門嗎?會不會太早了一些?”


    半夏:“不早不早,中午先是去遊湖。姑爺都安排好了,船也準備好了。


    姑爺說了,今兒中午就在船上吃,然後晚上一起去看燈會。


    小姐,我還從來沒有看過七夕的燈會呢。”


    半夏說著,臉上露出向往的表情。


    綰寧笑了笑,“好好好,今日咱們便好好逛逛。”


    半夏連連點頭,一臉興奮,看向杜若,做了一個“如我所料”的表情,那眼神仿佛在說:我就說吧,好好逛逛。


    杜若心中也高興,但還是不忘上前提醒:


    “小姐身子弱,還是要注意休息才好。”


    半夏搭腔,“是是是,小姐的身體最重要。”


    綰寧看著二人關切的眼神,心中滑過一陣暖意。


    屋子裏傳來歡快的笑聲,從前靜謐的國公府顯出幾分生機勃勃的意趣。


    院子裏,宋淵走到門口,卻沒有進去,隻停留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心中暗暗下定決心,綰寧缺失的,都要盡力彌補迴來。


    半夏幫綰寧梳洗裝扮好。


    打眼一看,發出連聲驚歎:


    “小姐太美了,這一身雪色柔紗掐絲裙,實在太襯小姐了。


    今日,小姐定是燈會上最美的姑娘。”


    綰寧一笑,低頭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雪色柔紗,穿在身上,輕若無物,比絲還柔滑,倒是難為他找到這樣的好東西。


    半夏:“殿下對小姐真好。”


    綰寧坐下來,拉了拉袖子的邊,衣裳手感實在太好,讓人愛不釋手。


    說起來,君逸什麽好東西都往她這裏送,但是她好像沒有給過他什麽東西。


    應該禮善往來的,不過,也不知道送什麽才好,想到這個,綰寧一時犯了難。


    半夏去傳早膳的時候,綰寧叫來杜若。


    “蘇府如何?”


    昨天,她將了吳氏一軍,讓她以後有事都不得來麻煩國公府。


    想來一時半會兒她是不會來的,如今正值蘇雨瀾出嫁,她肯定要做點什麽。


    杜若有些欲言又止。


    綰寧:“有話直說就是。”


    “是。”


    杜若:“蘇錚是三日前迴來的,當聽說自己成為了庶子之後大受打擊,二話不說去找了蘇大人。


    這位蘇大人聽底下人的諫言,有意要逼蘇錚一把,沒有透露說恢複他身份的意思,讓他自己努力。


    綰寧點點頭,蘇長榮這個人最是利己。


    隻要有威脅到自己地位的,無論是誰絕對毫無留戀的丟棄,綰寧如此,吳氏如此,蘇雨瀾也是如此。


    但是對於蘇錚這個兒子,他還是寄予厚望的。


    隻不過事情到了這裏,他想要徇私是不可能,幹脆以此做伐逼蘇錚一把,讓蘇錚自己去掙榮耀。


    綰寧知道,蘇長榮隻是冷血無情,但腦子還是很好使的,要不然也坐不到吏部這把重要的交椅。


    隻是現在的蘇錚,心性並不成熟,而且虛榮自私,不能明白蘇長榮的良苦用心。怕是心裏十分憋屈吧。


    他憋屈為了形象不能對下人發火,不敢對蘇長榮發火,那發泄的對象就隻剩下吳氏。


    一想到吳氏為了兒子,殫精竭慮,卻被兒子指責的畫麵,綰寧便覺得無比解氣。


    “蘇雨瀾呢?”


    提到蘇雨瀾,杜若又頓了一頓。


    綰寧一下就發現了,想到剛剛她問起蘇府時,杜若也有些躊躇,直覺是蘇雨瀾這裏發生了什麽大事。


    “說吧。”


    杜若有些不知如何開口,覺得自家大小姐冰清玉潔,這樣的事實在沒得汙了她的耳,但是綰寧執意想知道,隻得開口:


    “蘇四小姐悄悄去了行館,學媚術。”


    聽到這個迴答,綰寧著實愣了一下。


    行館分兩種,一種賣藝不賣身,是雅苑。


    一種賣身,為下等妓院。


    還有一種,麵上討論技藝,實際上做著肮髒的勾當,上等妓院,都是如此。


    前世綰寧為策王府王妃的時候,君策就從那種地方撈了好幾個人出來,個個色藝雙絕。


    杜若看綰寧愣神,連忙跪下,“奴婢該死,居然和小姐說這些。”


    綰寧扶起杜若,不以為意的擺擺手,“沒什麽,我以前還認識過行館的人。”


    杜若臉上露出震驚之色。


    綰寧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口向外望。


    去行館學媚術,綰寧不用問,也知道蘇雨瀾去的是哪種行館。


    倒是膽大。


    “是蘇雨瀾自己要去的,還是吳氏讓她去的?”


    “是吳姨娘。”


    確實像吳氏能做出來的事。


    客觀來講,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恆王作為正宮皇後的兒子,娶妻納妾都不像策王那麽輕鬆。


    可以娶喜歡的,貌美的,卻一定要家世清白。


    再往下也隻能是樂妓。


    像行館裏那樣的女子,哪怕是侍妾,皇後也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人進門。


    蘇雨瀾一個大家小姐,放下身段和行館的女子學習,又有吳氏從旁提點,若沒有綰寧的話,沒準真能成事。


    杜若問:“小姐,要不要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


    綰寧連忙擺手:“不,就要給她們希望,以後才能絕望。”


    “我記得,吳氏娘家二房有一個庶出的女兒,蘇雨瀾害死了她的弟弟,你問問她願不願意入恆王府。


    若是願意,便把她送去燕來樓,找最好的姑娘教她。


    然後在蘇雨瀾入府十日之後,把人送進恆王府。”


    蘇雨瀾到底是大家千金,而吳氏現在能力不夠,就算是找人學,也不敢大張旗鼓找最好的,一個不好若被人發現,蘇長榮絕對不會放過她。


    但是綰寧這邊,君逸的人可以掩護她,讓那位吳家小姐受到最好的教導。


    “若是不願,便改日約個時間,請恆王妃一起喝個茶。”


    其實,用恆王妃不如用吳家庶女。


    用吳家庶女打壓蘇雨瀾,才會讓蘇雨瀾有絕對屈辱的感覺。


    被曾經踩在腳底下的人,踩在腳底下,沒有比這更大的侮辱和痛苦。


    看事情如何發展,綰寧便如何安排。


    杜若:“是。”


    綰寧:“哦,對了,還有一件事。


    你讓兵部的徐大人跑一趟,他和吳家有舊,嘴皮子也利索。


    讓他問問吳家的老爺,可願與蘇府再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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