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七。


    天空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早朝上,皇帝看了外頭的雨一眼,又看了趙硯臣一眼。見趙硯臣神色如常,才隱隱鬆了一口氣。


    自從京城發生暴動那一日,他傳了趙硯臣進宮,秘密的給蘇府下了旨意,他就已經向老天爺認輸了。


    他相信了趙硯臣天罰警示的說法。


    在接二連三的事情的影響下,他受不住了,這上天,太詭異了。


    若這件事是趙硯臣私底下告訴他,他一定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殺了他。


    但是沒有,趙硯臣是在朝堂上說的,當著滿朝文武。


    他能把趙硯臣關進刑部大牢,卻不能殺了他。


    往蘇府的秘密聖旨,沒有瞞著朝中的大臣,大臣們都是知道的,對於趙硯臣是不可直視的敬重。


    這幾日早朝,皇帝都有意無意的忽略了趙硯臣。


    早朝上,也不見趙硯臣說話發表意見。


    但是眾人都知道,私底下,每日下朝後,趙硯臣都會和皇帝一起迴禦書房,具體說了什麽,無人得知。


    沒有人去窺探皇帝的秘密,但同時也沒有人敢小瞧趙硯臣一分。


    再看如今,皇帝當著眾位大臣的麵,有意無意的去看趙硯臣的神色,眾人對趙硯臣的看法,不免帶上了一絲神秘的色彩。


    不知不覺,竟有些恐懼的意味在裏麵。


    關於六月的這幾場雨,還有天罰警示。大家麵上不說,但是都心知肚明。


    有人大著膽子問趙硯臣一嘴,趙硯臣也沒有掖著藏著,告訴大家:


    七月才會安全。


    如今對於趙硯臣的話,大家敬若神明,當即深信不疑。


    如今六月才過半,心中戰戰兢兢。


    金鑾殿上,眾位大臣稟報了各項事宜,正準備退朝之際,許懷義又站了出來。


    大家不約而同心裏咯噔一下,這幾日,隻要是許懷義出來說事,那這件事都要提上日程。


    有些大臣在心裏阿彌陀佛,希望不是自己管轄內出現的問題。


    一個個都豎起耳朵,聽趙懷義說什麽。


    隻見許懷義往前一步,開口道:


    “啟稟陛下,微臣還有一事啟奏。


    前幾日京城大雨,洪水肆虐。


    微臣認為,大家還是要密切關注一下,避免京城出現瘟疫。”


    這兩個字一出,在場的人都驚唿出聲。


    瘟疫兩個字,大家談之色變。


    特別是由許懷義說出來,霎時就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洪水和瘟疫很容易被人聯想在一起,如果沒有爆發最好,但是一旦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像好幾年前的邊陲小鎮,一場瘟疫,要了一座城的命。


    如今許懷義提出來,由不得大家不重視。


    許懷義繼續道:


    “天子腳下更不能懈怠,如果沒事最好,凡事就怕萬一,有備無患,未雨綢繆總是沒錯的。


    所以微臣提議,從今日起,這個月內,有發熱風寒,腹瀉疾病的病症,一定要嚴格關注。


    為了避免有漏網之魚,微臣建議,這段時間內所有的抗疹藥物,都由朝廷報銷。


    這樣萬一出現,朝廷也能第一時間控製源頭……”


    皇帝聽完,點頭:“許愛卿說的極是,這件事就這麽辦。


    許愛卿辛苦些,這件事也勞你多操心。”


    許懷義拱手:“陛下言重,這是微臣該做的,為陛下分憂,是微臣的職責。”


    皇帝點點頭,對許懷義的表現甚是讚許。


    下了朝,有大臣湊上來問,“許大人,不會真的有瘟疫吧?”


    許懷義擺擺手:“有沒有本官也不知道,不過前段時間,西京湖已經越過了紅線,護城河也已經漫上來,這種事情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


    眾人紛紛點頭:“是是是,許丞相考慮的極為周到。”


    許懷義下了朝,第一時間讓太醫院的人聯係了京城各家藥鋪的掌櫃。


    朝廷下令,而且對他們沒有損失,自然配合。


    朝中的召令不到午時便頒發了下去,有專門的兵衛在前頭解釋。


    眾人一看,凡是有風寒,腹瀉,發熱等症狀,各大藥鋪一律免費診治,所有的開銷,由朝廷承擔。


    百姓們聽聞這是丞相為大家謀的福利,街頭巷尾把許懷義誇了個遍,人人稱道當朝丞相,為國為民,憂國憂民。


    一時,關於許懷義前幾日為城外百姓的事跡,也被傳揚出去。


    許懷義在京城老百姓心中的光輝形象達到頂點。


    同時人人稱讚皇帝聖明之君。而關於蘇府收到退婚聖旨的消息也不脛而走。


    有些說六月初一便下了,有些說六月初七下的,有些說六月初九下的……


    時間眾說紛紜,但是,關於此事,有一件約定俗成的說法,便是:天罰是不存在的事。


    這聖旨早就下了,這雨不過是普通的天災,抵擋不住,也沒辦法。就像其他地方出現的天災一樣,隻是剛好這一迴是京城遇到了,和天災並沒有關係。


    這種話是皇帝讓人傳出去的,暗中有綰寧的推波助瀾,皇帝的心思很明顯,就是不讓人往天罰方麵想。


    若這件事被定義為天罰,那便是他的錯,他和老百姓是對立關係,因為他的錯誤讓老百姓承受了無妄之災。


    若這件事隻是普通的自然災害,那他和老百姓是站在同一邊的。


    孰輕孰重,孰優孰劣,皇帝看得明明白白。


    而綰寧也不想這件事跟自己有什麽太大瓜葛,所以暗中讓人傳出消息,淡化天罰這件事情。


    隻不過,當初到底用這件事做了筏,而後趙硯臣也沒有得到懲罰,雖然官方蓋章這事無中生有,但總有明白人能看出其中的不同。


    對於皇帝來說,天罰這件事,朝中大臣如何想都無所謂,主要是老百姓那裏可以交代就行。


    有朝廷做背書,自然相信的居多。


    君恆和君策誰也不敢用這件事情生事。


    特別是君策,西京湖水位上漲,城外淹成汪洋,他都需要背鍋。


    還好最後沒有開護城河的閘,否則他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最近這幾日,更是每日都跟著工部視察京城的排水係統,絕對不想讓這種事情再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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