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大夫:“蘇小姐剛剛說可以保住殿下,說的可是真的?”


    綰寧:“自然。”


    影衛們把毒醫帶過來,得明日卯時以後了,卯時距離現在四個時辰,她可以保住君逸。


    盧大夫:“不知蘇小姐用的是何法?”


    綰寧沒有怪他刨根問底,作為君逸的屬下,擔心君逸的安全,無可厚非。


    她也沒打算藏著掖著。


    綰寧沒有迴答盧大夫的話,從書桌上抽出一把匕首走向君逸。


    杜若和盧大夫都嚇了一跳。盧大夫輕喝:“蘇大小姐這是做什麽?”


    綰寧走到床邊,抬起君逸的手,打開手掌,刀刃一過,在掌心劃開一條細細的口子,頓時有暗色的血流出來。


    那些太醫們就是根據血色判斷,君逸或許是中了毒。


    盧大夫心驚肉跳,不知道綰寧要做什麽,趕緊就要上前製止。


    隻見下一秒,綰寧又伸出自己的手掌,劃了一刀。


    而後手伸過去,和君逸的傷口相貼,一股劇痛襲來,綰寧額頭霎時便冒出了細密的汗水。


    隻幾息間,就看見君逸傷口中流出來的血,顏色淺了一些。


    盧大夫看見這一幕大驚失色,他從來沒有見過有人用這樣的方法,但是他聽說過這個方法。


    從前在古籍上看到過,以血療血之法。但是這種方法,不是治病的,而是南巫之術。


    難道……


    對上盧大夫震驚的眼神,綰寧忍住傷口的疼痛,開口道:“盧大夫見多識廣,想必已經猜到了。”


    盧大夫萬萬沒有想到,君逸並非中毒,而是中蠱。


    南巫隱居山林,不問世事,也不參與世間之事,百年來在江湖上了無蹤跡。


    是誰,用如此惡毒的手段對付君逸。


    此時此刻,盧大夫沒有心思想更多,他看向綰寧,已經徹底信服眼前的人。


    “蘇大小姐不必如此,您千金之軀,如果此法有用,外頭有這麽多人,為了殿下,別說一點血,命都可以豁出去。”


    綰寧低頭,收迴手,看著自己的傷口:真疼。


    “他們沒有用。”


    前世,是有一次君策醉酒後,無意間說出來的,能救君逸的,整個京城隻有她。


    後來她特意打聽清楚,原來是她的血特殊,又是陰月出生,剛好對症給君逸下的蠱。


    她剛剛的方法,就是用自己的血吸引君逸中的蠱。


    怕自己撐不住,下午還特意多吃了一隻雞。


    綰寧確信毒醫一定會來,所以現在自己隻要幫君逸分擔一半,就可以保住他的雙腿。


    不過,這件事也有代價,怕是她得在家養個一年半載了。


    隻是,這種小事,對於綰寧謀求的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她有把握能在保住君逸的命,和保住他的腿的情況下,再保證自己活著。


    死過一次的人,最為惜命。


    但是,她要君逸的這份恩情。


    希望,她用半條命換的東西,值得她現在這麽做。


    盧大夫給自己來了一刀,學著綰寧如法炮製,沒有任何改變。


    若不是知道綰寧和這件事沒關係,他都要以為是眼前的人做的了。


    盧大夫對著綰寧一拱手:“多謝蘇小姐相助。”


    綰寧揮揮手:“現在,你把那些太醫請過來。那裏麵有害你們殿下的人的眼線。


    等他們看過這一次,一會便別讓他們來了。”


    盧大夫今天的震驚是一陣又一陣。


    眼前這個柔柔弱弱的小姐,一雙眼卻仿佛看透了所有。


    “是。”


    綰寧進了隔間,站在屏風後麵。


    聽著一群人進來,而後是一陣歎氣聲,再之後,人群離開。


    盧大夫過來敲了敲門。


    綰寧從裏間出來。


    “蘇小姐,可要老夫幫忙?”


    盧大夫的語氣,滿是尊敬。


    綰寧:“守在外頭,在毒醫到來之前,別讓任何人進來。”


    “是。”


    屋子裏,隻剩下綰寧和床上不省人事的君逸。


    綰寧在床對麵的桌子前坐下,一口一口的喝著茶。


    直到把一壺水喝涼才放下杯子。


    她沒有什麽舍己為人的精神,救君逸也沒想著就這麽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便隻能君逸多承擔一些了。


    時間差不多了。


    綰寧走到床邊,把君逸的中衣脫了下來。


    君逸常年在戰場上,一身肌肉硬朗,遠不是京城的白麵書生可以比的壯碩。


    肩頭有一道猙獰的傷口,聽聞是三年前和北燕對陣時,百人困他一人。


    他身受重傷,依舊奮勇殺敵,殺出重重包圍圈,因為包紮不及時形成的傷口。


    也是從鬼門關死裏逃生過的人呢。


    綰寧在床前坐下,看著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著,生命的征兆衰微脆弱。


    他的臉色和正常無異,眼睛閉著,和睡著並無二樣。


    綰寧看著他安靜的睡顏,腦海中想到前世自己僅有的跟他幾次見麵的場景。


    那時候的他,已經失去了自由,整個人陰沉沉得可怕。


    沉默,狠吝,讓人看不清楚他的心思。


    他從來不笑,仿佛是一座萬年不化的冰山,冷峻的表情,無端沾染上恐怖的色彩。


    後來京城不知道哪裏流出來的傳言,說他身世不好是魔鬼轉世,小兒啼哭時用逸王的名頭嚇一嚇,立馬就不哭了。


    綰寧腦子裏,出現前世關於君逸的種種畫麵,最後匯集成楓林湖畔那個澄淨明朗的少年郎。


    春風拂麵,他言笑晏晏,俊朗無儔。風流倜儻。


    這樣的少年,綰寧竟生出些不忍心。


    她伸手解下衣上的腰帶,輕若無物的雲錦紗順著肩頭滑落在地上。


    她掏出匕首,把君逸的一側手臂劃了三道傷口,再比對著自己的位置也劃了三道。


    鮮血染紅了錦被,綰寧掀開被子,在君逸身側躺下,握住他有傷口的手,把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


    “嘶……”


    他的傷口像長了鋒利的牙齒,扣著她,傷口處傳來一陣一陣的生疼。


    綰寧極力忍住,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接著變成豆大一顆往下落。


    綰寧想起未央宮的大火,她以為大火之後,她不會怕疼了。


    但是為什麽,好像更怕疼了。


    綰寧疼得意識有些發昏,但是她依舊緊緊扣住君逸的大手。


    他的體溫開始升高,她的體溫卻逐漸下降。


    意識模糊的時候,綰寧腦子裏出現了許多畫麵,前世今生,一幕幕……


    破敗的,不堪的,心痛的,焦慮的……,各種情緒,紛至遝來。


    她往君逸挨了挨,心裏莫名生出一股巨大的委屈感,眼角一顆清淚滑落。


    重生以來,她自覺自己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哪怕現在要為君逸分擔一半,也隻是為了自己跟他的合作,擁有更多的籌碼。


    但是有那麽一刻,綰寧突然覺得:


    若什麽都得不到,能讓君逸免一場災害,她也是高興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綰寧的眼皮無比沉重,意識渙散,想睜也睜不開。


    身體越來越冷,有那麽一刻她甚至都要懷疑自己即將死去。


    她緊緊的握住君逸的手,迷迷糊糊要睡著之前,她微微側身,一手環住了君逸。


    如果貪戀溫暖,會被千刀萬剮,她想放縱自己一迴。


    為此,哪怕付出烈火烹油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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