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複才剛離開,江家父子便一齊到了養心殿見駕。對於景龍帝的突然召見,江氏家主江華或多或少是知道一些的。青木的到來並沒有瞞過他,對於景龍帝的憂慮他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從前站錯了隊伍,導致江家聲勢日衰,這次怎麽說也會站對了。


    景龍帝並沒有多說,隻是詢問江華對於幾個皇子的看法,江華照實說了,力挺太子。江英心有些奇怪父親一向搖擺不定的父親,這次為何這麽急於表態,但是卻也知道這種非常時刻,這是沒有辦法的抉擇。不過她心還是有些略略的傷感,自己畢竟終於走上了和衛政不相同的道路,從此是敵非友,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腳步沉重的出了養心殿,江英心思繁重,不知該如何泄,徒步徘徊清冷街,已經秋日的夜晚還是有些涼意,她隨意進了一處夜間也開的酒家,上到二樓,裏間空空如也,隻有窗邊坐了一個華服公子舉杯獨飲。看到有人進來,微微一笑,“同飲如何?”


    江英也是迴禮,“可以!”便安安然那華服公子對麵坐定。


    兩人自從說了那句客套話話,便也都如同說定一般的沉默不語,江英心煩悶,酒喝的急了一點,那華服公子卻是不疾不徐,見江英如此情狀,忍不住道了句,“悶酒易醉……”


    江英哈哈一笑,“醉了才好,醉了才不會有煩心事!”


    那華服公子也不說話了,望著酒樓外麵,一輪滿月高高垂著,喃喃自語道,“好月啊……”


    江英迷蒙著眼睛,微微打了個酒嗝,“是好月!”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華服公子輕輕念了句詩詞,突然神情也變得有些哀傷起來。繼而酒竟然也喝得急了。


    “秦妃這詞不錯,當時我聽著沒什麽感覺,現卻是感觸良多!”江英輕輕應和道。


    “是很好!”那華服公子微微垂下頭,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歎道,“宮寂寞。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經受的了……”杯之物徒傷神,那華服公子拿著酒杯輕輕晃動,那月杯支離破碎。


    “他可不寂寞。嬌妻美妾陪著。怎麽會寂寞呢?”江英兩腮泛紅。望著那月。幾乎就要幻想成某人地臉。突然望著自己邪邪地一笑。江英幾乎就要流下淚來。


    “兄台。你醉了!”那人輕輕道。


    “你沒醉麽?”江英反問。


    那華服公子突然站起身子。望著遠處哈哈大笑。朗聲道。“醉了!人生能有幾迴醉啊!”


    江英似乎是被驚醒了般。略微有些怔怔地看著這華服公子。覺得這人不是凡夫俗子。怎麽帝都以前沒有聽說過。當下淡淡一笑。“看你年紀不大。心事挺多地!”


    “是啊。主要是煩人地事情多。老是我想念地時候破壞我地情緒!”


    “哦?”江英疑惑。


    那華服公子淡淡一笑,“這不就來了麽?”


    江英功力不弱,自然是看出有人往這樓上奔來了,衝前麵地一人,濃眉卻是細眼,滿臉橫肉,一身華服,江英曾經見過,卻沒了印象。那人朝著江英熱絡的拘了一禮,“原來江公子也這裏!”江英淡笑著算是迴禮,不多話,卻是暗暗想著這人身份。


    他身後還跟著有兩人,一人顯得有些賊眉鼠眼,後麵還跟了個灰衣老者,神情淡然。


    華服公子朝著為那人打了個哈哈,“我道是誰這麽晚了還有興致找我呢,原來是黃堂主啊。”


    江英陡然想起,來地人正是原七分堂的堂主黃武才,那時候還到江家拜訪過的。


    隻聽黃武才一聲暴喝,“蒙重,你滅我總壇,殺我兒子,此仇不共戴天,難道還指望著我不來找你麽麽?”


    原來這華服公子便是朦朦盟的盟主蒙重,江英對帝都的事情也算是了解,自然知道這蒙重乃是帝都現唯一的江湖大哥,心不由多打量了幾眼,隻覺得他眉宇間確實很有些霸道之氣。隻見蒙重淡淡一笑,“自然是知道你要來地,隻不過沒想到你做了人家的狗,倒還是學會了幾聲狗叫,開始敢衝著人吼了。”


    黃武才心氣急,蹦著就要開罵,卻聽他身後的灰衣老者淡淡說了句,“殺便是了,說那麽多話作甚?”黃武才臉漲得通紅,卻是不敢反駁。蒙重朝江英攤攤手,“兄台,待我收拾了眼前這人,再來與你暢飲!”


    他話說完,腳已往前踏了一步。那黃武才心沒有來地緊張,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蒙重再次往前,黃武才這才鼓起勇氣,口暴喝一聲,“你去死!”人已經勇猛的衝上前來,他拳頭虎虎生風,臃腫的身軀現就如同一個球形閃電,爆射而出。


    江英心想黃武才果然不愧是七分堂的堂主,這一拳,怕是自己也不好避開。


    他也許真的不能避開,但是蒙重卻是沒有避,他又簡簡單單的往前走了一步。


    那拳頭無限放大,又幻化出無數虛影,江英都以為要掃到蒙重那俊美的臉龐之時,蒙重卻終於動了。


    一把刀,袖裏藏刀,妖豔的紅色,很簡單的往前一劃,黃武才突然間一聲慘叫,再退迴去,手掌已經齊著手腕處被劃斷,落到地板上,血滴的咚咚作響。


    黃武才驚恐地看著蒙重,朝身後地兩人叫道,“你們為何不幫我?”


    他身後兩人神情麻木,沒有任何話語。


    此時的蒙重又往前了一步,那刀再次輕輕一劃,江英清晰地看到黃武才的脖子上就現出一道血痕,然後便是整個頭顱都滑了下來,脖頸處血刷刷噴出。


    刀已經被藏到了袖子,蒙重一臉淡然,而黃武才已經死不瞑目。


    那灰衣老者和猥瑣漢子似乎是和黃武才一起來地,可是看著自己同伴被殺,卻是毫無反應,“蒙盟主,人已經帶來讓你殺了,至於你答應我們的事情……”


    蒙重淡淡一笑,“自然是應承你們了。”


    “那便多謝蒙盟主了。”那灰衣老者和猥瑣漢子也不客氣,轉身欲走。


    蒙重又輕輕道了句,“那蒙重地要求,希望你們也能說到做到!”


    灰衣老者看著他,似乎有些疑惑,“老人家我有點想不通,你為何堅持要那女子?”


    “有些事情,你們不必明白,隻需要做到便好了!”蒙重還是那副淡淡的神情,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生過一般。


    灰衣老者抱拳而走,這酒樓,瞬間又隻剩下了江英和蒙重,還有一具死不瞑目的無頭屍。


    殘紅,酒綠,蒙重淡淡飲酒。


    江英並不喜歡多問,對於江湖事,她也沒有興趣知道。這明擺著是灰衣老者用黃武才的命,讓這個帝都江湖霸主應承了一些事情。雖然江英不想知道,但是今日的蒙重,似乎是非常有興致與人分享,指著黃武才的屍體道,“那人名叫黃武才!”


    “我知道!”江英冷冷迴答。


    “風光之時也算是前唿後擁,可是淪落到此,卻是連個收斂屍體的人都沒有了。”


    “你我雖不相識,但生來也算孤獨,現若是死於此處,想必收屍的人也不會出現。”


    蒙重淡淡一笑,“兄台此言重了,若說蒙重無人收屍還算有人相信,江公子帝都貴胄,想來還是不會曝屍人前的。”


    “是麽?”江英苦澀一笑,“我也希望如此呢……”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當年黃武才威風之時,殺我十二兄弟,又怎會料到,自己會慘死於那其倉皇逃走的第十三個人手呢?”


    “世事難料而已。”


    “世事難料啊……”蒙重突然輕聲一歎,“我也不曾想過,竟然會和天辰教的人合作呢。”


    “天辰教?”江英也算是和天辰教打過幾次交道,朝廷的卷宗關於天辰教的記錄也不少數,隻是她卻沒有想到,之前那走掉的兩人竟然是天辰教的人,沒想到眼前的蒙重竟然還似乎與天辰教達成了某種交易,“你要和天辰教聯手謀逆麽?”


    蒙重見江英的表情有些認真,哈哈一笑,“若是聯手的話,兄台便要這裏抓蒙重迴去麽?”


    江英冷笑,“我沒實力!”


    蒙重哈哈一笑,“沒想到名滿帝都的江公子竟然如此低調,倒叫人有些不解呢……不過我卻也不是和天辰教合謀,不過是答應了天辰教他們動手時我不動手罷了。”


    “不動手?”


    “是的,不動手就能換來一個女子,何樂而不為?”蒙重抬起手杯子,輕輕用舌尖挑了一口,似乎隻是品味下而已。


    “你倒是癡情。”


    “癡不癡情倒也說不準,但是為了那女子,我便是願意做任何事情的。”


    江英沉默不語,蒙重繼續望著那月光,輕輕喃道,聲音幾許溫柔,“明年今日,你便不要那清冷的地方獨自看這月光了……”


    江英突然覺得蒙重的那女子真的很幸福,又想起遠隴州的衛政,他定然是無法放棄和自己走上一道的,不由加苦悶,猛的灌了一口酒,嗆到喉。


    “衛政,他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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