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宵小裝神弄鬼阻本座去路?”飛裟雲毯之上貌若金佛的天醒神將目怒視前方,略有警惕。


    今夜奇襲逐鹿原,乃是計都玄首大人與曉星殘月帳收集諸多情報,經反複推演,精準計算後的決議。包括逐鹿原目前留守的兵力和化劫境坐鎮的高手,化外天此刻都了若指掌,運籌帷幄。


    天醒神將目長驅直入,跨過逐鹿原直達披雲關,若遇阻攔,也隻能是那位北海擺渡人老舟子。


    換做同為十天顯聖卻避世多年修為荒廢的酒招旗,未必能擋去路。遑論那獨臂的化劫境劍閣弟子離落,以及空有修為殺力薄弱的趙公麟,雜談等人。


    然而眼前情形,籠罩整座山體的氣罡渾厚且霸道剛猛,其中隱有撕裂風雪的白芒不停流轉,鋒銳急迅,絕非一般陣法,更不像那以船槳為兵器的老舟子的手段。


    天醒神將目眯了眯眼,透過護山刀罡,似乎瞧見了山巔斷崖處於風雪中孤寂的那把刀,在微微顫動,雪夜低吟。


    渾身罩著金光的的天醒神將目心中嘀咕:“使刀的,斷家人?莫非是……”


    他正沉吟疑惑,斷千劫的聲音突然在山間迴蕩,飄入耳間。


    “天醒神將目,十八月宮宮主之一,異族百將策排名第四的高手,瘋魔棍孫大聖就是隕落在你的手中?”


    天醒神將目視線之中,那柄斷崖斜立的寒刀幻化出一個老者人影,盤腿而坐。


    他冷冷地道:“天刀,斷千劫?”


    斷千劫端坐山巔,與那而立虛空飛毯之上的天醒神將倒也平齊:“你聽說過老夫?”


    天醒神將目諷笑道:“聽過!你不是應該在菩提書院畫地為牢嗎?怎麽,莫非已勘破心關,躋身聖人境界?”


    斷千劫說道:“不曾入聖。”


    天醒神將目大笑道:“既如此,何以敢阻攔本座去路?”


    天刀說道:“我有清修意,孤燈伴書樓。爾等化外異族,不該潛入書院饒我塵心,心不靜,便不安寧。於是,我便來了。”


    天醒神將目敞開雙臂,輕蔑孤傲道:“今夜大勢已定,我異族大


    軍必將揮師東進踏破逐鹿原,伏屍百萬,流血千裏,你即便參戰又如何?”


    斷千劫說道:“擅入書院者,老夫想把他們砍了。”


    天醒神將目輕笑:“你應該出城,去龍門鎮。”


    “嗯,那是後話,眼下還有一件要緊事。”


    “看來這才是你現身於此的理由。”


    “方才在十分鋪子裏飲了兩杯酒,結果被幾個小輩當眾數落辱罵了一番,心裏不是滋味。”


    天醒神將目說道:“打殺了便是。”


    盤膝而坐的斷千劫說道:“萌生過這個念頭,以大欺小又有些於心不忍,所以想著罷了罷了,不如還他兩杯酒的人情,以理服人,瞧他還有何話說。”


    天醒神將目說道:“兩杯酒而已,在本座的故鄉,絕世佳釀少說也有十種八種。你若去得龍門鎮,龍門客棧裏的酒任你挑選。”


    天刀斷千劫不知何時站起身,負手而立:“這人情,酒還不了。”


    “嗬,我能還?”


    “是的,任何一位天醒神將,或者兩位天策上將都能還。”


    天醒神將目聽出其中意,不以為然道:“這酒可真貴。”


    天刀說道:“酒名人間煙火,飲者自醉。趁老夫尚有一分醉意,你最好雙手奉上頭顱,對於方才的出言不遜,老夫既往不咎。”


    天醒神將目百將策高手位列第四,又是十八月宮宮主之一,無論修為地位皆尊崇不凡,即便是在化外天,敢如此語氣讓他奉上頭顱的,也是絕無僅有。


    因此斷千劫最後的幾句‘良言相勸’,讓他頗覺好笑。


    他仰頭大笑了數聲,而後雙眼圓瞪,額前豎目鬥射出一道金光,刹那便將籠罩山體的氤氳刀罡擊穿蹦碎,徑直朝山巔斷千劫直射而去。


    轟的一聲,山巔斷崖崩石穿雲,飛雪化作雨水冰珠四濺,被三目金光擊中的位置出現一個雪夜裏深不見底的石洞。


    斷千劫沒有化作飛灰,已經人刀合一境界的他在刀罡破碎的瞬間便原地化作流芒八方激射。那八道刀芒好似盛開的雪菊,在更高的虛空裏匯聚如一,凝作一柄天刀


    ,朝天醒神將目頭頂斬落。


    ……


    逐鹿原城頭之上,隨著酒招旗和王敖老祖的現身,原本以三對二的局麵變成以四對三。瞧著像是占據優勢,地利人和盡在己方。可被天醒神將裳奇襲,致修為漸漸流失的白發仙兄妹殺力戰力皆大打折扣,已不足巔峰時期十之五六。麵對天醒神將侯,以二對一尚且落入敗局,這樣一算,優勢去一。再者異族手段詭異,那似乎可跨越兩座天下暢通無阻,有點兒類似天機盤神通的空間之門的甬道,並不確定是否還存在。沒人能確定,下一刹那天醒神將裳會否再次從那扇瞧不見的門裏踏步而出,冷不丁地再給誰一掌。


    地利又輸。


    老酒頭雖說渾渾噩噩多年,不問世事,可畢竟是十天顯聖之一,當下情形若廝殺起來,勝負立判。


    城頭上,老酒頭雙手擱在肚皮上,看著兩位作壁上觀的天醒神將藏和陣,以及肩挑著長戟渾身氣機灼熱似火瘋狂升騰的侯,笑道:“打不過呀。”


    王敖老祖朝城頭下唾了口唾沫:“他娘娘的,還是喊救命吧!”


    天醒神將侯露出輕蔑的笑容,抬了抬手:“請便?”


    老酒頭滿臉笑意,抬了抬腳,然後跺了跺地。準確的說是跺了下城頭,然後整座逐鹿原城的大地都在顫動。


    像是地龍翻身欲破土而出一樣,大地搖晃的動靜在離落的腦袋下感受地極為清清晰,以至於這位剛剛晉位天下劍術魁首的涼亭醉鬼不得不睜開迷糊的雙眼,而後瞬間清醒。


    月三人打翻酒壇子,軟綿綿的問道:“怎麽了?”


    離落冷漠地看著城頭方向,又感受到不止一股異樣的恐怖氣息,分散在布衣樓和東城之處,淡淡地說道:“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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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三人聞言,連忙閉目感知,數息之後微蹙眉頭:“布衣樓裏有老舟子前輩,天刀斷千劫也入了逐鹿原。”


    離落知道月三人的牽掛,由始至終都在莫相期的身上:“她應該在布衣樓。”


    月三人點了點頭:“那麽城頭處。”


    離落答道:“吾身雖在此,劍招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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