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裳一路匆匆地去了崇儒所住的客店,可是到了那裏的時候,崇儒卻沒有在客房裏。問及店小二的時候,店小二說是崇儒出去了,小裳無奈之下隻有在房間裏等著崇儒迴來了。崇儒對自己有怨氣她又何嚐不明白,換作是自己的話,也定然是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的。她也很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崇儒,可是讓崇儒知道了又能怎麽樣,隻能徒增他的痛苦而已。這個世上無能為力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多情自古傷離別啊!他和婠婠,無論如何是走不到一起了,更何況,擺在他們麵前的還有一個已經成為了高家四少奶奶的纖纖。


    而京城百姓現下談論最多的是後天的武舉,一些客棧已經劃分出了今年的前三甲,押賭的人已經迫不及待地將銀子押給了自己看好的一方,客棧裏,卻是熱鬧非凡,議論紛紛。而前三甲最熱門的人選莫過於東廠廠主的親弟弟高崇儒了,他成了奪冠的最熱門人選。許多人迫不及待地前往他所居住的雲來居一探究竟。無奈這高崇儒卻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幾乎很少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裏,相比另外幾個人的高調,他的確是顯得有些另類了,不過這樣反而讓人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盛夏的街頭,京城的天氣變得悶熱起來。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頂轎子緩緩地從城門外進來了,瞧著那轎夫的氣勢,還有那官兵的開道把守,定然是個來曆不凡的角色。道路兩旁的百姓翹首張望著,一路議論紛紛。


    “這位就是那個要去和親的朝陽郡主了麽?哎,怎麽沒有聽過?”人群中有人發出了疑問。“聽說是雍王私藏了十七年的女兒了,雍王不想讓女兒重蹈那些公主的覆轍,哎,沒有想到還是避免不了!”有人歎息著。


    “雍王一生勞苦功高,皇上到頭來卻這樣對他,真的是人走茶涼,飛鳥盡,良弓藏啊!想當初,雍王在北疆的時候殺得韃子多麽痛快淋漓啊!”


    “這年頭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一個小小的韃子,就讓我們受這麽多窩囊氣,朝廷裏沒有人了麽?為什麽不跟他們拚一場,咱們中原這麽多人,還怕那一群蠻子!”


    “朝廷裏大多是貪生怕死的人,有哪個真正上得了戰場的,除了雍王之外,我看朝廷就沒有人了。現在還要讓雍王的女兒去和親,這不是在丟我們大明的臉麽?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麽想的!這不是讓韃子的氣焰更加囂張嗎?”


    老百姓們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紛紛無奈地歎息起來。這個風雨飄搖的亂世,大明的統治已經是岌岌可危了。京城雖然比起其他的地方要繁華很多,可是信息卻是非常靈通的,哪裏出了事情,哪裏又發生了叛亂,都能在大街小巷裏傳開來。可是傳歸傳,誰也不敢公然去頂撞朝廷的命官,據說有一次百姓聯名上書皇帝請求不要與韃子議和,被嚴嵩給察覺了,將聯名書攔了下來,還將那幾個帶頭的人給殺了,嚴嵩的手段確是非常的陰損,老百姓卻是敢怒不敢言,都巴望著張居正早一點將這個奸臣拉下台來。


    人群中,一名錦衫玉帶的少年目光蕭索地掠過那一頂轎子,聽著周遭百姓的不平和議論,不由得捏緊了拳頭,終有一天,他要跨上戰馬,踏平韃靼的老窩。


    “嗤”地一聲,街道上忽然響起了一陣鞭炮聲,緊接著一陣煙霧彌散開來,人群一下子慌亂起來。四名轎夫還沒有明白是怎麽會事情,身上已經被人點了穴,四名黑衣人已經破空而至,手中的長劍一削,幾名開道的兵衛已經一劍封喉了,跟著將轎子抬起,踏著人群奔空而去。人群中,驚叫聲,唿喊聲,不絕於耳。四麵巡邏的錦衣衛立馬反應過來了,團團地向著那轎子撲了過去。屋頂上,茶樓裏,更多的黑衣人出現了,與那些趕來救援的錦衣衛拚在了一起。


    “是東陵黨!”率先從客棧裏衝出來的趙鵬甩手就是一劍,擊斃了當中的一名黑衣人,扯開他的麵巾,卻是一個白麵書生,麵巾的背麵還繡著東陵二字。“把轎子攔下來,不得讓他們帶走朝陽郡主!”趙鵬目光一冷,吩咐了身後的東廠錦衣衛道。錦衣衛會意,紛紛拔出了兵器,加入到了這一場廝殺之中。圍觀的百姓也很快在錦衣衛的指揮下迅速地疏散逃離了。


    而架著那頂轎子的四名東陵黨輕功和武功似乎都很超群,一路過關斬將,擊斃了數名錦衣衛,逃過了他們的防守和進攻,掠過一處高屋,踏空消失在了這一條街道上。


    “你們幹什麽,放我下來,放我出去!”轎子裏,婠婠嚇得一臉慘白,身子左右搖晃,感覺整個人好像在水上翻騰一樣,快要坐不穩了。轎子最終在一處僻靜的街巷裏落定,四名東陵黨彼此交換了一下眼色,各自退開,站在轎前的一名東陵黨拔出了長劍,甩手向著轎子裏的人刺了進去。


    叮地一聲,驀地裏一道銀光破空而至,一身錦衫玉帶的少年翩翩而至,倒空而立,手中的軟劍抵在了那一名東陵黨人的劍尖之上,跟著一個側翻,右腳一掃,已經將那人踢飛出去,穩穩地落在了轎子跟前。其餘三名東陵黨卻是錯愕不已,本以為他們的速度已經是很快了,沒有想到還會有人追上來,當下好不著惱。當中一人喝道:“閣下要是一條好漢的話,就不應該阻攔我們。你可知道,這轎子裏坐著的人是誰?”


    “朝陽郡主!”錦衫少年喃喃地迴答出了口。“知道了你還要攔我們,莫非你也是嚴嵩的走狗。”那人怒道。“我不明白你們,欺負一個弱質女流就算得了英雄好漢了麽?你們以為,殺了一個朝陽郡主,劫持了一個朝陽郡主,韃靼的這一門親事就和不成了嗎?你們太天真了,即使沒有朝陽郡主,還會有別的郡主!”錦衫少年冷冷一笑。


    此言一出,眾人眼中卻是一片茫然,那人嘴上雖然還強詞奪理著,可是已經明顯地沒有了底氣:“不管怎麽樣,隻要讓這門親事和不成,就是我們最大的目標了。我們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大明要向一個韃子卑躬屈膝,這是對我們的侮辱。我們從韃子手中搶迴我們的江山,現在又去取悅他們,真真是一點氣節也沒有!”


    “可是沒有氣節的不是朝陽郡主,她也是受害人,你們東陵黨難道就隻會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動手麽?你們既然這麽義薄雲天,為什麽不去刺殺嚴嵩那樣的奸賊,你們口口聲聲為民請命,難道就是殺一個女人來滿足你們東陵黨的虛榮嗎?更何況,朝陽郡主是雍王的女兒,雍王是個英雄人物,不知道有多受百姓愛戴,對付一個為天下百姓犧牲過那麽多的王爺,這難道就是東陵黨的自我標榜嗎?”錦衫少年朗聲喝道,一番斥責卻是說得幾個東陵黨麵上無光,慚愧萬分。


    “這位小兄弟說得不錯,我們這樣做根本於事無補。朝陽郡主也是受害人,她還是雍王的女兒,我們挾持她真的不應該,我們這樣做,隻會讓天下百姓恥笑和反感。”當中一名東陵黨人低下了頭,收起了手中的長劍。其餘的東陵黨亦是一臉的慚愧,雙手抱拳道,“郡主,我等無禮了,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錦衫少年亦是微微一笑,退劍迴鞘,迴頭看了轎子裏的人一眼。轎子裏的人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隻傳來一聲低低地輕歎。“你們快走吧,待會錦衣衛追上來了就麻煩了!”錦衫少年雙手抱胸,友好地笑了笑。四個東陵黨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欽佩地看了那錦衫少年一眼,各自迅速地退離了。


    錦衫少年緩緩地側轉身子,籲了口氣,幽幽地道:“郡主,可以安心了,已經沒有事情了,他們都走了,你出來吧,在下送你迴雍王府!”


    婠婠激動難安地坐在轎子裏,緊緊地拽緊了胸衣,她是做夢麽?這個聲音,這個半年不曾聽到的聲音,是他,居然是他。他來京城了,竟然要在自己離別的時候來京城了,老天爺真的會開玩笑,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安排這一場重逢,就不肯讓自己走得瀟灑,走得無牽無掛一點嗎?此時此刻,她分明能夠感受到轎子外麵那個玉樹臨風的少年。她很想掀開簾子,衝出去與他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可是她不能。她現在已經不是婠婠,而是肩負著國家使命的朝陽郡主,淚水,在這一刻無可抑製地傾盆而落。


    “郡主!”崇儒眉頭微微地蹙了蹙,目光惑然地看著那頂轎子,緩緩地走了上去,便要將簾子掀開,可是卻被裏麵的手緊緊地將簾子扣住了,哭泣的聲音也是越來越大。


    “嗤”地一聲,簾子終究還是被崇儒給撩開了,對上他的,是一雙梨花帶雨的雙眸和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崇儒一臉愕然地看著裏麵的婠婠,麵上的肌肉抽搐起來,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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