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揪心,淚水,此刻已經讓小裳的精神幾近崩潰。外麵的雨越下越大,開始打雷閃電,銀白的閃電不時地從天幕之上扯下來,伴隨著那驚恐的狼嚎之聲,在這孤獨漫漫的長夜裏,穿透了整個大山。恐懼已經沒有,自責已經無濟於事,她的腦海裏全都是崇煊那一張決絕的臉和一番番真情的問候。


    她想哭,想叫,可是喉嚨裏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隻有那滾滾的淚水漫漫而下,這種無能為力的滋味真的是讓她很難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瓢潑的大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在這沉寂的夜晚,見證了那真情相守的一幕。


    “嗚……”兩個時辰後,小裳發出一聲幹澀的哭泣,身子終於可以挪動了。顧不得外邊瓢潑的大雨,在這漫漫的黑夜裏放聲地喊著崇煊的名字。雨水已經將她全身打濕,泥濘的山路將她一身的素白濺得汙穢不堪,借著那不斷的閃電,她清晰地看到了那些高低起伏的灌木雜早,在這沉寂的夜晚裏張牙舞爪。此時此刻,她的心裏已經沒有了一絲恐懼,她唯一的念想就是盡快地找到崇煊,甚至是在山路上摔倒她都顧不得了,踉蹌著身子又繼續喊著崇煊的名字。


    山林的一處,兩頭灰白的惡狼肚皮朝天地翻倒在了地上,口裏還時不時地發出一聲聲呻吟,眼珠子流著血,腹部也是腸穿肚爛。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身戎裝的高崇煊仰臥在地上,身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那一身戎裝也已經碎裂了,胸部還清晰可見惡狼的抓痕,想來一定是和惡狼經曆了生死的搏鬥,一旁的匕首也丟在那裏,雨水衝洗著周邊的血跡,顯得別樣的揪心。


    小裳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恐怖場景,搖了搖頭,狂奔著衝向了崇煊的身邊,扶起翻倒在地上的崇煊,大聲地喊著“煊哥”,一聲一聲,振聾發聵,穿過這嗜血的蒼穹。


    叫了半晌,哭了半晌,小裳的嗓子都快要啞了,淚水也快流幹了,可是崇煊依舊死死地閉著眼,一點反應也沒有,胸口的抓痕裏不斷的滲出血跡,又被雨水淋去。


    “煊哥,你醒醒啊,你醒醒好不好?你怎麽可以這樣子,你說過以後都會好好對我的,這就是你對我的承諾嗎?我不要,我不要,我隻要你醒過來!你醒過來好不好?我求你,我求求你,我還有好多話沒有對你說的。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要做你真正的妻子,從嫁給你的那天開始,老天爺就已經把我們兩個緊緊地綁在了一起。不管你以後做什麽,我都會在你身邊支持你,相信你,鼓勵你的!煊哥,你醒醒啊,你死了我怎麽辦,小裳要怎麽辦?你不可以就這樣丟下我的!嗚嗚嗚……”小裳無力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這一刻,她心中有的不僅僅是感動,還有愛。看著毫無聲息的高崇煊,她的心好像被撕成了幾塊幾塊。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又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花轎上的尷尬,洞房花燭夜的委屈,敬茶的風波,那無意間的一次觸碰,挑燈夜讀的那一個晚上,他們還為了明君賢後的愛情發生了爭執,其實從那一天晚上,自己就應該有所察覺的,崇煊的內心有多麽壓抑,他是多麽地希望自己成為他的長孫皇後,在他身邊給他信心,給他力量。可是自己,卻一心牽掛著另一個男人。墜崖的這些日子,他日夜不離的相守,割肉喂食的震痛,今夜的與狼搏擊,他的愛,他的情,她都已經熱切深刻地感受到了。這一刻,她已經認定了他是自己要依靠一生,相守一生的良人。那些曾經的戒備在他們跌下懸崖的這段日子裏早已經崩潰瓦解。


    崇煊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在雨霧裏哭的稀裏嘩啦的小裳,眼睛都哭得腫起來了,手指微微地動了動,試圖去擦拭她臉上的淚水,可是剛剛與那兩頭狼搏擊的時候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他現在是一點力也使不出來了,隻能無力地叫了一聲“小裳”,一臉疲憊地看著她。


    小裳的肩膀抖了一下,看著睜開眼睛的崇煊,聲音哽咽起來,牢牢地抱緊了崇煊,邊哭邊道:“我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我以為你就會這麽丟下我一個人走了。我真的好怕,好怕,煊哥,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了,好嗎?”


    “我,我答應過……我一定會迴來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我不會丟下你的,我還要帶你走出這片山林!”崇煊緩了口氣,一臉平和地看著小裳,在這傾盆大雨的夜晚,兩顆曾經遠離的心緊緊地相連在了一起。


    “從今以後,不管你走到哪裏我都會跟著你,我袁素裳是高崇煊永遠的妻子,不管你今後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鼓勵你的!煊哥!”小裳喃喃地喚道,此時此刻,她的心裏除了這個男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你,你說什麽?小裳?你再說一遍,你,你叫我什麽?”崇煊哽咽起來,一臉激動地看著小裳。“我袁素裳是高崇煊永遠的妻子,你永遠都是我最尊敬最愛的煊哥!”小裳深深地吸了口氣,一臉深情地望著崇煊,目光灼灼,語氣是那麽堅定那麽溫暖。


    崇煊呆呆地看著她,這一聲“煊哥”,他曾期盼了好久,這一天終於等來了。他抑製不住狂喜的心情,緊緊地摟住了小裳,任憑那風吹雨打,這一刻,他們經曆了人生中最偉大的一次真情感動……


    瓢潑的大雨也開始停歇,慢慢地落小落細,隻有那不時地餘電從天幕之中直扯而下,為這沉沉的黑夜照亮了一方光明。夫妻二人相擁地坐在了這一片灌木叢中,此時此刻,他們之間再已沒有了嫌隙,經曆了生死相許,經曆了懸崖重生,經曆了狼群的考驗,兩顆原本不曾結合的心在一步一步地拉近了距離。


    休息了一晚,半夜的時候天上起了星星,二人躺在這灌木叢中,直到中午的時候才醒過來。廣州的雨來得急,去得也快,此時此刻,太陽已經老高地照在他們上方,四周的一切都已經恢複了,灌木叢中還有一絲絲暖意。小裳看著崇煊胸口的抓痕,心疼不已,醒了之後便去周邊采摘了草藥,為崇煊清理傷口。崇煊恢複了體力之後,去找了些幹柴禾,生了火,將那兩頭狼宰殺了烤來吃,補充了體力,又將各自身上的衣服都烘幹了才開始趕路。


    崇煊的戎裝雖然被狼撕破了幾處地方,但是還是可以穿在身上,二人一路挨下了山頭,到達了山腳,此處卻是廣州的良才縣了。這裏的管事是高家的人派出來的,見得高崇煊和小裳的突然到來,很是訝異,崇煊向他解釋了之後,那管事的趕緊將二人迎進了一間幹淨整潔的屋子,又去縣裏請了大夫過來,為他二人看病,命人燒了水來給二人洗澡,服侍他們安歇。


    “你,你忍著點痛?你……”小裳洗澡完畢後,開始為崇煊清洗身子,一邊拿了藥物來給他敷衍傷口,看著他一身的傷痕,還有那左肩上觸目驚心的*,她的心裏就一陣難受。


    “還,還是我來吧!小裳,你,你去休息吧,我自己行的!我,我這個樣子,實在是挺嚇人的!你,你不方便!”崇煊看著小裳略略尷尬的模樣,心中有些不忍,他們雖然是夫妻,可是自己卻從來沒有在她麵前這麽赤身裸體過,自己心中也有一絲難言的尷尬。


    “不要。我要給你塗傷口,這些傷口我會永遠都記得的,全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而留下的。你是我的丈夫,沒有什麽方便不方便的!”小裳搖了搖頭,緩了緩氣,一邊繞到了崇煊的背後,拿起藥瓶,撒了些藥粉在他的左肩上。崇煊隻覺得全身好像有蟲子在啃噬一樣,輕輕地呻吟了一聲。


    “煊哥,你怎麽樣?你……”小裳一臉緊張地看著崇煊,止住了撒藥粉。“沒,我沒事,你繼續塗吧!我,我忍得住的,這一點點痛不算什麽!”崇煊咬了咬牙,勉強地笑了笑。


    小裳看著崇煊,淚水又是止不住地流了一臉,她也是個懂醫理之人,怎麽不會知道剜肉的痛苦,那種活生生的疼痛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承受住的,而自己還親口吃了他肩膀上的一塊肉。想到這裏,心裏不覺又是一酸,強忍著心中的痛苦,細細地在崇煊的身上塗抹傷口起來。每塗一處,她的心就跟著痛一下,那些鮮明的傷痕,都是愛著自己的證明啊!劫後餘生的感覺,原來是這般的珍貴。如果不是這一次墜崖,她永遠也讀不懂崇煊對自己的那一番深情吧!這一生,他們已經注定要綁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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