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的國慶假期很快的過去了,生活又迴到了正軌。


    清晨,北影廠院住宅區後的那片草坪,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鬧與生氣。


    十月的北京已經是秋意初萌,可在方展宏帶領下長期練功的學生們,顯然身體素質得到了良好的鍛煉提高,許多都還穿著單衣單褲,晨練的氣氛也益顯得熱火朝天。


    廠院住宅區的居民們,早上起來買菜、吃早點時路過這裏,都會情不自禁的停下腳步,笑咪咪的看上一小會兒……多麽陽光燦爛、朝氣蓬勃的一群年輕人啊!


    方展宏指點了鄒曉潔兩句,便背著手巡視起來,觀察學生們的練習進度;可不知怎麽的,踱著踱著,又不由自主的走到華蕾這邊來。


    華蕾正在練著,忽而抬頭看見方展宏過來了,衝他嫣然一笑。


    方展宏微微點了點頭,現在他和華蕾仿佛形成了一種默契,似乎每天早晨練功的時候,要看見她這一個笑容,這一天的事兒才算開始,日子也才算踏實。


    華蕾長吸了一口氣,收聲站定,衝方展宏比了比自己的右側後方――謝韻柔和荊雯兩人又是遠遠的離開了人群,兩人在一起練習。


    謝韻柔好象已經忘記了兩天前晚上的那場風波,今天顯得情緒非常好,時不時出一陣陣銀鈴般悅耳的笑聲。


    方展宏歎了口氣,苦笑的搖了搖頭。


    華蕾哈哈一樂,順手把長挽了個流水髻,拿出一個碧綠小劍式樣的古典簪固定好了,笑道:“阿彌陀佛,無量天尊!這世上也總有能讓你頭疼的人,這才叫一物降一物了,善哉!”


    方展宏瞥見她頭上那宛如道童般的高高的髻,更顯得她玉麵微潤、膚若凝脂。忍不住笑道:“這麽有感觸。挽什麽道髻,棄了這三千煩惱絲,做個小師太去好了。”


    華蕾笑著看了看謝韻柔,道:“你昨天不是說,謝韻柔打人的事,你要給林丹丹她們倆一個交代嗎?做老師要守信用哦,看你怎麽下這個台……”


    方展宏望著謝韻柔,歎道:“其實……要是擱在我十八歲的時候,恐怕我也會象她一樣處理那件事……咦?不對。我不打女人的,那請你來幫我打好了!”


    華蕾哼了一聲道:“少來,我老爸說了,要是我恃技傷人,就打斷我地手腳廢我武功地,我才不給你當打手呢!所以說啊……你打不得我也不會打,這種事情。還隻有謝大小姐這樣的人能幹的出來,好樣的!真解氣!”


    “其實……”方展宏低聲悄悄的道:“我也覺得挺解氣的。隻不過……唉!”


    方展宏想起謝韻柔那天晚上站在樓上的那副模樣,就是一陣犯愁。


    本來是挺好挺正義的一件事情,怎麽到謝韻柔身上就辦的那麽別扭呢?把好好地一件打抱不平的正義之舉。活活的給做惡心了。


    想當初謝昌戎把女兒送到學校來托給自己,就是想換個環境,治治她的大小姐脾氣,可現在看來,這位大小姐的階級優越感一點也沒有因為集體生活而有所下降,反倒越加變本加厲起來。


    在那天晚上之後。方展宏又旁敲側擊的從學生那裏了解到了許多當天晚上的情況,現所有地同學們的態度驚人的一致:同情牛樺,但是不認同謝韻柔。


    說實話,對於大多數來自平民階層的學生來說,那天晚上謝韻柔趾高氣揚地一口一個“本大小姐”,以及那種高人一等的氣焰,確實令她們非常不快――打抱不平,聲張正義有許多種方法。用不著非用謝家大小姐的身份來踩人吧?


    “我也知道林丹丹和李小翠是活該!但是,我就是看不上謝韻柔那副我是公主你們都是丫鬟的樣兒!”


    ――一個當時在場的學生。私下裏偷偷跟方展宏這樣說道。


    如果,謝韻柔能不用謝家大小姐的身份壓人,隻憑自己地能力與智慧,解決好那天晚上的事,那才真正值得欣慰呢!方展宏默默的想道……


    “老方……”華蕾最近又明了一種稱唿方展宏的方式,反正她就是不肯老老實實叫一聲方老師,此時她突然拍了拍方展宏的肩膀,指著他身後,道:“看,誰來了?”


    方展宏驀然迴頭一看,隻見遠遠的,林丹丹和李小翠一邊一個,擁著牛樺有說有笑的向這裏走來;劉貝象個小跟班兒似的佝僂著背跟在她們身後。


    “哼!我不是停了她們地課了嗎?居然還敢來!”


    方展宏剛要迎上去質問,華蕾一把拉住他,道:“得了吧,是你自己說的,隻要牛樺原諒她們,就允許她們迴來上課。結果人家第二天就找牛樺去了,兩句話沒說,牛樺就主動‘原諒’了她們,你個大班導師,還能說話不


    ”


    “啊?這牛樺……”方展宏現在知道什麽叫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這牛樺也真是屬麵人兒地,怎麽就軟到任揉任捏呢?


    方展宏有點懊悔,是自己那天晚上事起突然,考慮的不周詳了。早該想到象牛樺這樣的性格,恐怕林丹丹和李小翠隨便象征性的說聲對不起,她就忙不迭的接受了,根本起不到懲戒她們倆的作用。


    “還不止呢!”華蕾望著遠遠走來的林丹丹等人,冷笑著道:“牛樺還要和他們排奇思妙想小品呢,這次他們四個人的作業就是一起交的。我們牛大財主照例還是冤大頭,這次去廠部化妝組租服裝、道具、頭飾假那些東西的錢,又全是牛樺出的。”


    “啊?”方展宏吃驚了看了看漸漸走近的牛樺,微黑的胖臉上帶著標誌性的憨厚的笑容,隻是眉宇之間多了一絲憂鬱的氣息。


    方展宏歎了口氣。佛度有緣人,藥醫不死病,別人再怎麽幫你,也要你自己爭氣才行啊――牛樺,你要大家拿你怎麽辦啊?


    方展宏悄悄看了看遠處正在和荊雯練高腔叫番的謝韻柔,心裏暗想,要是這位大小姐知道自己費勁八咧的幫助牛樺,最後落這麽個結局,不定還得鬧出什麽事兒來呢!


    ……


    結束完晨練,很快到了早上上課的時間。


    方展宏照例子拎著他的大豆漿壺,笑嗬嗬的走進了教室。


    學表演是會上癮的。學生們幾天沒上表演課,今天精神麵貌不是一般的好,個個在座位上坐的筆直――除了一個人。


    方展宏走進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門邊的郝佳。她還是那樣一副睡不醒的樣子,身上穿著一件不太適合白天穿的,亮得閃眼的舞台裝――倒象是哪個酒吧的演出服似的。


    其實方展宏特別想找機會和郝佳聊聊,直覺告訴他,郝佳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學生都拉長了脖子等著呢!


    因為對於這個班來說,今天還是個非常有意義的日子――這是這班的學生第一次迴課交作業。


    之前的那些,都隻能算解放天性練習,充其量隻是一些表演段落而已;而隻有做過正式的小品作業,才能表示一個演員真正具備了駕馭一個完整劇作的能力――學表演學到最後還是學小品,事實上無論是影視作品還是話劇舞台劇,成品的劇本都是寫成一個個小品的樣式;演員在劇組拍一個個鏡頭,其實就是在做相應小品。


    以前隻能在傳說中聽說的那些明星們經曆過的學習階段,現在自己就要親身經曆了,所以這些學生個個都躍躍欲試。


    方展宏一坐下來,荊雯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顯然她對擔任課代表這個職務非常滿意,誌得意滿,手裏平端著一本嶄新的筆記本,笑得象朵燦爛的小花兒似的,一步三蹦的走上講台來。


    荊雯走到方展宏的身邊,乖巧的一笑,把筆記本翻開第一頁,平平整整的放在方展宏麵前,道:“方老師,這是今天全班同學報上來的奇思妙想迴課作業,我和班長篩選過了,打對勾的是建議這堂課上先講評的。”


    方展宏點了點頭。根據他的交代,昨天華蕾和荊雯花了一天時間,分頭逐一看了全班同學的作業預排,選出了幾個作業作為今天課堂講評之用。她們看的時候,方展宏也遠遠的在旁邊張望了一下,不過怕自己過去荊雯和華蕾會不自在,於是遠遠的看了看便罷。


    看樣子她們任務完成的不錯。


    方展宏凝神向本子上看去,隻見排在第一個的作業就打上了對勾,上麵寫著《再見了,伯爵!》;表演者:牛樺、劉貝、林丹丹、李小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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