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沒有立刻迴答婁圭,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在嘴裏停了片刻,才“咕嚕”一聲咽了下去。


    婁圭閉上了嘴巴,靜靜地看著孫權,神情恭敬。


    孫權沒有直視婁圭,卻感覺到了婁圭的不以為然。自從婁圭奉詔來援,這樣的場景已經出現過很多次了。婁圭很禮貌,但也僅是禮貌而已。


    或許在他眼裏,我就是個沒有自知之明的可笑之人。


    “子伯,你說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孫權笑容滿麵,親熱地叫著婁圭的字。


    “請大王明示。”


    “以伏擊糧草為餌,誘城中蜀軍出擊,趁機奪城。”


    婁圭眼神微閃,沉默片刻。“大王,有件事,你可能不了解。”


    “什麽事?”


    “圭年輕時,曾與曹操來往,交情還不錯。他與陛下爭南陽時,圭還因舊情協助過他。虧得陛下不念舊惡,圭才能坐鎮江陵,直至今日有幸與大王並肩而戰。每每念及此事,圭對陛下的感激都無以言表。”


    孫權眉心微微蹙起,臉色不太自然。婁圭究竟想說什麽?顯擺與曹操的交情,表示他更了解曹操用兵?還是向陛下表忠心?又或者是向我示威,不肯聽我的號令?


    婁圭接著說道:“曹操為人多疑,深知巫縣危急,這些錢糧關係重大,必然會派重兵保護,還會提前派人通知巫縣接應。我軍若想取勝,首先要瞞過巫縣的耳目,出奇不意。如果兵力過多,泄露了行蹤,不僅伏擊不成,反而可能自投羅網。”


    婁圭提起案上的水壺,為孫權添了些水,也讓孫權有個反應的時間。牛馬嶺與巫縣相距不過十餘裏,就算山路難走,一天也能趕到,消息傳遞起來更快。如果不能速戰速決,這一戰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性,連打的必要都沒有。


    至於說誘出巫縣裏的蜀軍,聽起來很美好,實施起來卻非常難。吳軍的優勢是水師,在江上作戰,縱使不能大勝,也可確保不敗。到了陸地,情況就不同了,吳軍不僅兵力明顯不足,還有幾千降卒,一旦戰事膠著,降卒見勢不妙,臨陣崩潰甚至反戈一擊,就是覆敗之局,誰都救不了。


    他不相信沈彌、婁發等人,也不覺得孫權有控製局麵的能力。要出擊可以,隻能由他的部下奇襲,孫權坐鎮中軍,負責全局指揮即可。潘華等人熟悉巫縣地形,又擅長山地作戰,可以以快打慢,一擊即走。如果孫權想臨陣指揮,那他寧願不打,免得自找沒趣。


    之前沒有如實匯報,也就是存了這個目的。孫權親自趕來麵商,他就知道孫權可能不會滿足於伏擊對方的運輸隊。現在聽了孫權的想法,他不能不表明態度。


    孫權立不立功,與他無關。可若是孫權臨陣戰死,不管他有沒有參戰都難辭其咎。


    孫權聽懂了婁圭的意思,大失所望。


    婁圭根本看不相信他。不管他如何禮賢下士,尊敬婁圭,婁圭都不願意聽他指揮。


    孫權按捺著胸中怒氣,思索良久。“子伯打算派何人出戰,多少兵力?”


    “潘華曾駐守巫縣,熟悉附近地形。由他率本部千人出擊,圭率部應變,再有大王唿應,縱使不勝,也能全身而退。”


    “若是,我是說若是,巫縣派人出城接應,有沒有可能截殺這些人?”


    婁圭笑笑。“當然可然。若是倉促接戰,以我大吳將士的精練,勝算還很大的。”


    “那好。巫縣以北,委托子伯。巫縣以西,孤自將之。能戰能戰,不能戰則備而不用。”孫權站起身,撣撣袖子。“如何?”


    婁圭想了想,點頭答應。如果不考慮他的部下,孫權實際指揮的隻有四五千人,又有水師,就算有什麽問題,隻要能及時撤上戰船,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不過,為了萬無一失,婁圭還是留了一手,當著孫權的麵,寫好作戰計劃,一起簽上名字,留作檔案。將來朝廷問責,他也有證據。


    婁圭送孫權出營,在渡口分別時,他再三囑咐孫權,一定要注意保密,不能在戰前走漏消息。


    孫權知道婁圭的心思,一一應允。


    ——


    返迴南陵灘大營,孫權召集眾將議事。他沒有講具體的作戰方案,也沒有約定時間,隻是讓諸將做好出戰的準備,隨時出發。


    一天後,接到婁圭的確定消息,孫權率領出營,乘戰艦逆水而上,在巫山縣西的高唐驛轉入下馬溪。


    溯下馬溪上行不過兩三裏,戰船就不能繼續前進,隻能棄船登岸,步行前進。


    下馬溪有兩個主要源頭,東源來自於巫縣城北的金鳳山。金鳳山是齊嶽山脈的東北端,隔著巫溪與巫山相望,又蜿蜒向西南而行,直到魚複縣內。


    下馬溪的西源便來自牛馬嶺,越過牛馬嶺,便是魚複縣。隻不過看山容易翻山難,孫權能遠遠看到牛馬嶺,想直接殺過去,伏擊即將到來的蜀軍運輸隊,卻沒那麽容易,中間還隔著幾道山嶺。雖不算高,走起來也很費勁,萬一被截了後路,更是麻煩。


    況且孫權的目標也不是從魚複來的運輸隊,而是巫縣城中的蜀軍守軍。或者說,是巫縣縣城。


    他必須拿下巫縣,否則就真的沒有機會了。一旦天子親至巫縣,他就不可能擁有指揮全局的機會,哪怕是表麵上的。


    從婁圭大營迴來之後,他就在考慮這個問題。雖說沒有向沈彌等人透露婁圭真正的作戰計劃,卻將附近的地形做了詳細的了解。沿著下馬溪的東源前進,也就是三五裏路,有一道叫四方坪的山嶺。站在嶺上,可能俯瞰巫縣。


    如果巫縣城中的蜀軍出城增援,很可能會經過四方坪的東側。婁圭建議的作戰方案中,孫權要占據四方坪,截住出城增援的蜀軍,為潘華等人守住後路。潘華就是從四方坪北的埡口潛行西進,沿著東西向的山穀趕到牛馬嶺,伏擊魚複來的運輸隊。一旦蜀軍控製了埡口,潘華可能麵臨前後夾擊的窘境,進退兩難。


    但孫權另有打算。他不打算將蜀軍堵在城裏,他更希望蜀軍出城,好趁機奇襲巫縣。


    為此,他做了充分的準備。首先一條,就是斷了沈彌等人的退路,不能總想著打不贏就走。


    沈彌等人下船後,發現戰艦調轉船頭,順水而下,都有些懵了。


    沒有按計劃溯巫溪而上,反而來到下馬溪,他們已經覺得奇怪了。此刻看到水師丟下他們走了,心裏更像打鼓一般,不知道孫權究竟打的什麽主意。如果不是孫權本人也在這裏,他們幾乎要懷疑孫權要遺棄他們。


    孫權將沈彌等人叫到一起,宣布了作戰計劃。


    目標不是蜀軍運輸隊,而是巫縣。


    婁圭派人去伏擊蜀軍運輸隊了。不出意外的話,城中的蜀軍會派人接應,隻是兵力不會多。如果他們與婁圭率領的吳軍遭遇,久戰不下,則城中的蜀軍很可能會出城增援。


    一旦如此,他們就截斷蜀軍退路,然後派人扮作蜀軍潰兵,混入城中,趁機奪城。


    要完成這個任務,他需要能混入城的人。


    這個人不會要勇猛善戰,而且要和城中守將關係很好,熟悉城中情況。他雖然準備好了蜀軍的軍服、旗幟,卻無法探知蜀軍當天的口令,扮作蜀軍潰兵的人可以混到城門口,卻未必能混進城,一旦被識破,要麽強行攻城,要麽勸降守將,否則隻有死路一條。


    危險毋庸誨言,所以獎賞也豐厚。


    孫權從容說道:“諸君想必聽說過,陛下與孤有約,隻要能在平定益州的戰事中立下功勞,將來就可以征戰海外,裂土封國。今日立功之將士,如果願意隨孤征戰,封侯拜將自不用提,若是不願遠離家鄉,那也無妨,孤可以將他列為首功,請朝廷重賞。高了不敢說,至少和婁子伯一樣。”


    孫權笑盈盈地看著婁發,目光中充滿鼓勵。


    婁發心動了。他和婁圭一樣姓婁,一直想和婁圭套近乎,奈何婁圭根本不搭理他。如果此戰立功,和婁圭平起平坐,婁圭還能那麽傲氣嗎?


    婁圭隻是江陵督,麾下將士不過五六千人,算不上大督,他努力一下還是有機會的。


    婁發咬咬牙,起身拱手。“發不才,願為大王效勞。”


    孫權拍拍婁發的肩膀,命人取來準備好的蜀軍軍服、旗幟、軍械,這些都是之前繳獲的,孫權一直留著,今天算是用上了。


    除此之外,孫權又送給婁發一件金絲錦甲,親手為他穿上,囑咐婁發一定要注意安全。


    婁發感激涕零,發誓一定拿下巫縣,否則絕不活著迴來。


    孫權命人取來酒肉,單獨賜給婁發和即將隨他混入城中的部下,鼓舞士氣,承諾一旦成功,必有重賞。除了城中的戰利品外,額外再賞十萬錢一人。


    這是一筆相當豐厚的賞金,是普通賞金的十倍甚至更多,足以體現孫權的誠意。被挑出來隨婁發入城的士卒喝了酒,原本就有些興奮,聽說還有這麽多賞金,頓時像打了雞血似的,士氣高漲,甚至有人喊著要殺進魚複城,砍了曹操的首級。


    ——


    牛馬嶺的伏擊戰打響,潘華率部伏擊了蜀軍的運輸隊。


    但他很快發現情況不對,蜀軍準備充分,兵力充足,除了民伕,護送的士卒至少有三千人,反應也很快。他剛剛發起攻擊,蜀軍就將射程外的民伕和輜重保護起來,隨即發起反擊。


    潘華意識到了危險,隨即下令撤退。


    吳軍將士按照之前部署,互相掩護,有序撤退,同時不忘反擊,打了兩個反衝鋒,殺死殺傷數十名蜀軍,阻滯了蜀軍的追擊。


    但蜀軍也很頑強,調整了節奏,繼續追擊,一路尾隨。


    潘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婁圭原本就懷疑沈彌等人,現在遇到這種情況,他更加不安。


    反複權衡之後,他決定改變預先的作戰方案,從備選路線撤離戰場。


    翻過牛馬嶺,向北走幾裏路,再翻過一道叫鞍子坪的山嶺,有一條小溪。沿溪水而下,可能直達巫溪,從水路返迴大營,隻是繞得遠,要走近百裏水路,沒有船,隻能臨時紮木筏、竹排,還有斷糧的危險。


    在蜀軍追擊的情況下,這麽做的風險很大。


    可潘華還是選擇了這條路。他從心底裏不相信孫權,不相信孫權的能力,不相信沈彌、婁發等人的忠誠。如果蜀軍預先得到了消息,專門安排了陷阱來伏擊他,巫縣北的埡口會比牛馬嶺更加危險。


    潘華和幾個曲軍侯一商量,很快取得了共識。對於即將麵臨的困難,這幾個曲軍侯倒沒怎麽放在心上。一來他們熟悉附近的地形,二來野外生存是他們的長項,幾乎每年都要入山演習,隻要有水,幾天不吃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意見統一,潘華隨即行動,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向蜀軍發起了反衝鋒。


    蜀軍沒想到已經撤退的吳軍會發起反衝鋒,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們隨即尋找有利地形,就地阻擊,拚命穩住形勢,耐心的等耐反擊的機會。


    潘華卻沒和他們多糾纏,集中兵力,擊破蜀軍兩個陣地,燒毀了沿途遇到的錢糧後,突然轉向,消失在山嶺之中。


    到處都是山嶺,雙方的視線都受到限製,蜀軍生怕遇伏,不敢追得太猛,隻能步步為營,同時向巫縣方向示警。統兵的黃權倒是考慮過吳軍另選道路逃走的可能,但他沒敢冒險去追,還是按預定計劃行事。


    巫縣派出的接應沒有遇到吳軍,心裏沒底,為了安全起見,向巫縣發出警告,請求更多的增援,至少要守住城北的埡口,免得吳軍黃雀在後,搶占埡口,自己迴不了城。


    第二天中午,李異派出了第二批增援,三千步卒匆匆出營,趕向牛馬嶺,同時加強了巫縣的防務。


    孫權在四方坪上,將巫縣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得知蜀軍增援出城,如釋重負的同時,心裏油然生起一絲得意。


    誰說我不會用兵,不知隨機應變?


    他命人趕迴南陵灘大營,安排已經返迴大營的水師出擊,佯攻巫縣,吸引城中蜀軍的注意力。


    孫權之前已經安排好了傳送消息的哨卡,毋須傳令兵奔跑,以旗號接力的方式,不到一刻鍾,命令就傳迴了大營。一直在等消息的水師立刻做出了反應,四艘載有拋石機、重弩的戰艦駛出大營,殺氣騰騰的逼向巫縣,幾發試射,從天而降的近百枚鐵丸將巫縣臨江的南城樓打得千瘡百孔,轟然倒塌。


    李異大驚失色,下令全城戒備,並將近半兵力調往南門,防止吳軍趁勢搶門。


    夜幕降臨,孫權看著城頭移動的火把,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下令婁發出擊。


    趁著夜色,婁發率領百名親衛滑下了山坡,繞到埡口之北,直奔巫縣的北門。巫縣建在台地上,三麵深穀,一麵臨江,易守難攻。婁發等人一出現,城上的士卒就發現了,隻是天色太暗,他們看不清楚,隻知道來人的軍旗、軍服都像是自己人,下意識地當作了剛剛出城的同伴。


    城中的將領都知道城外正在交戰,而且情況比較緊急,出城的同伴有可能遇到吳軍的截擊,受挫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逃迴來的人又不多,不像是吳軍冒充的,也沒多想,便讓婁發混到了城門口,一邊問口令,一邊下令開門,同時不忘留意遠處。


    婁發早有準備,啞著嗓子喊了幾句。城上的人聽不清他喊什麽,卻聽出了婁發的口音,認定是同伴。至於口令含糊不清,可能是跑得太久,嗓子幹啞之類。


    一磨蹭的功夫,城門開了一條縫,婁發趁勢擠了進去,一邊揮舞手中的戰刀亂砍,一邊大喊大叫,將打了敗仗逃迴來的潰兵演得惟妙惟肖,上前問話的曲軍侯一不留神,被他砍了一刀,氣得大罵,喝令將他們拿下。


    城門口大亂,婁發裝瘋賣傻,拚命掙紮,亂克亂殺,吸引蜀軍的注意力,為孫權爭取時間。:筆瞇樓


    一人發瘋,十人難製,這種被嚇破了膽,不敢與敵人交戰,砍自己人卻非常賣力的潰兵在戰場上並不少見,蜀軍也沒多想,隻是招唿更多的人圍上來,等他們將婁發等人圍住,終於有人發現不對勁了。


    這些渾身是血,滿口鄉音的人看起來麵生,不像是剛剛出城的同伴。


    但是已經遲了。孫權帶著五百親衛,狂奔而至,一舉控製了巫縣北門。


    更多的吳軍借著夜色,如潮水般湧來,衝上城牆,分別向東門、西門突進。


    婁發帶著親衛,趕向城門,求見李異。走到一半,他遇到了趕來查看情況的謝旌。


    李異正在南門指揮作戰,被吳軍的猛烈攻擊打得心驚肉跳,顧不上北門,隻能派謝旌迴來查看。


    謝旌走到半路,得知北門失守,大驚失色,正不知如何是好,見到婁發,他全明白了,沒有多說,引著婁發去見李異。


    看到昔日的同僚,李異仰天長歎,下令投降。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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