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再次端起茶杯,慢慢的呷著茶,雙眼微閉,仿佛沉醉在茶香之中,麵目也被茶霧遮得看不太清楚,多了幾分神秘。


    劉曄也不急,雙手置於腹前,泰然自若。


    兩個年輕的見習軍謀站在一旁,靜靜的侍立著。一壁之隔,幾個軍師站在窗前,看著大堂中央正在搭建的沙盤,沒有迴頭看露台一眼,卻不約而同的停止了交談。


    大堂中突然靜了下來,就連搭沙盤的人都放輕了手腳,盡可能不發出聲音。


    幾個冀州籍的見習軍謀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一絲苦笑。


    同為冀州人,他們最清晰沮授眼下的境遇。劉曄的話說得很委婉,卻也很直接。沮授雖然是軍師處的負責人,但他並沒有足以稱道的戰功。他能做軍師祭酒,隻是因為天子的器重。


    這不是沮授的責任,劉曄這個軍師仆射也沒有戰功可言。他們入職之前,陛下就不親臨前線了。陛下的赫赫戰功都是在前任軍師祭酒、現任軍情祭酒郭嘉的輔佐下取得的。


    在以汝潁籍為主的軍情處,沮授、劉曄的處境都有些尷尬。資曆老的軍師、軍謀對他們很客氣,又帶著一分淡淡的疏離。新入職的軍師、軍謀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本來就低人一等。


    這不是他們的責任。皇帝陛下不親臨戰場,他們哪有機會經曆真正的戰陣?除了紙上談兵,他們能做的就是和各種真真假假的情報和數據打交道。


    皇帝陛下戰無來勝的赫赫威名隻是傳說,與他們無關。現在受陛下切責,他們很委屈。如果陛下能如劉曄所建議的那樣,親征益州,他們也能隨駕參謀軍事,自然不會有這樣的過失。


    可以說,劉曄的建議說到了大家的心裏,包括冀州籍的軍師、軍謀,甚至包括沮授本人。


    沮授沒有迴頭,卻清楚的知道身後的大堂裏是什麽情況。他慢慢放下茶杯,淡淡地說道:“事分輕重緩急,眼下論政才是關係到大吳百年大計的重中之重,陛下親征的事還是等等吧。”他轉頭看著劉曄,聲音不輕不重,卻正好能讓身後堂中的眾人聽得清楚。“陛下親征,興師動眾,非等閑之事,若非必要,不宜妄言。軍謀處是陛下心腹,更當慎重。先看看黃忠部進展,然後再說。”


    “這是自然。”劉曄點了點頭,又道:“朝廷與諸藩的平衡也是關係到長治久安的大事,合適的時候,還是請朱公出麵,奏請陛下,召集都督處和軍情處,舉行一次聯席討論吧。”


    沮授嗯了一聲,也不知道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堂中眾人互相看看,露出會心的微笑,又開始忙碌起來。


    ——


    徐晃停住腳步,抬起頭,看向遠處的山坡。


    從山勢的走向變化,他知道自己已經走出了大巴山腹地,但是離平原還有一段路要走。


    出征二十多天了,他們還在大巴山中跋涉。路途的艱驗超出了他們的想象,翻越最高的大竹嶺時,他們用了整整三天的時間。連休息的地方都沒有,隻能站在狹窄的山路上。


    睡夢中摔下山坡的士卒就有數十人。每天晚上入睡時,沒人敢保證自己還能看到第二天的日出。


    可是這三天的路程,在地圖上幾乎就是挨在一起的兩個點,直線距離也就二十裏。如今他率領前鋒已經走出了大巴山,黃忠率領的主力還在山裏辛苦攀登,後軍也許還在大竹水河穀待命。


    狹窄的山路,將三萬大軍彎成了一條細線。


    “將軍。”親衛羅蒙跟了上來,撫著一旁壁立的巨石,張大嘴巴,唿哧唿哧的喘著氣。


    徐晃迴頭看了羅蒙一眼。羅蒙臉色蒼白,額頭全是汗,原本肉乎乎的圓臉兩頰微陷,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哪裏還像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進山後不久,眼見山路難行,預期的行軍計劃很可能無法實現,每個人都自覺的減少了每天的口糧,希望能多撐幾天。巨大的體力消耗,不足的口糧,每個人的體重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下降。


    “將軍,給。”羅蒙喘著氣,遞過來一把野果子。“剛在路邊摘的,味道還不錯。”


    徐晃從羅蒙手心裏娶了兩枚,手指微微用力,捏開堅硬的核,又攤開手掌,吹去碎殼,將果仁送到嘴裏,慢慢的咀嚼著。果子其實並不好吃,但此時此刻,沒人顧得上口味。他們還有野果可摘,後麵的大軍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


    “將軍,我們怕是上了那些蠻子的當。”羅蒙低聲說道:“這一路走過來,沒一天是好走的路,不是上山就是下山,有時候根本就是在轉圈。”他看向前麵山坡上的幾個巴人士卒。“而且你看他們,看我們的眼神明顯不對……”m.Ъimilou


    徐晃輕咳了一聲,羅蒙立刻閉上了嘴巴,轉頭一看,見那個叫何平的巴地漢人和另一個巴人士卒一前一後走了過來,手裏都提著砍刀,衣服半敞,露出半邊胸膛。羅蒙驚訝的發現,看似並不強壯的王平居然有著一身強健的肌肉。


    看得出來,這大半個月的艱苦行軍對他們沒什麽影響。這些奸猾的蠻子,肯定是利用出去探路的機會偷吃了。他們和山裏的部落熟,能找到吃的,卻不肯為大軍籌措糧食。


    何平走到徐晃麵前,將砍刀插在腰帶上,拱手施禮。


    “見過將軍。”


    徐晃淡淡地點點頭。“何都尉,這是到哪兒了?”


    “樊噲坡。據說漢高祖在漢中時,樊噲奉命南征,曾從此處經過,駐足南望,正如將軍此刻。”


    “樊噲啊。”徐晃一聲輕歎。“英雄不問出處,屠狗輩也能封侯拜將,此之謂也。”何平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徐晃又問道:“當年樊噲南下,是哪條路?”


    何平抬手一手東北方向,徐晃沿著他的手看去,卻隻能看到一道密不透風的山嶺,根本看不到路。“那邊有路嗎?”


    “原本是有的,隻是後來地震,路被巨石封堵,便荒廢不用了。沿著那條路,向東北方向走三百餘裏,便是樊噲駐兵之處,如今是一個聚落,大約有幾百戶人家。”


    徐晃略作思索。“這麽說,豈不是我們走的路相隔不遠?”


    “是不太遠,隻是中間隔著幾道嶺。我們來時走的是不曹水。不曹水的水量比較充沛,能夠滿足大軍的用水。這條路是沿堯水而行,堯水水量原本就不大,地震後上遊形成了一個堰,有一部分水改了流向,下遊的水便如小溪。現在是冬天,下遊無水,若是夏秋之季,將軍向那邊走上百十步,就能看到了。”


    徐晃恍然,看看何平,笑道:“何都尉對此地形如此熟悉,是本地人?”


    “屬下本籍宕渠,還有三百裏就到了。其實現在也可以說在宕渠境內,宣漢原本是宕渠的一個鄉。”


    “宣漢縣城還有多遠?”


    “六十餘裏吧。”


    “宣漢戶口多少,能為我軍提供多少糧食?”


    何平皺了皺眉。“宣漢戶口有限,耕地也不多,眼下又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怕是沒什麽糧食。要想籌糧,還是要到宕渠才行。宕渠是大縣,即使分出宣漢、漢昌兩縣後,還有萬餘戶,足以為大軍提供半年的軍糧。”


    徐晃摸著短須,濃眉緊皺。“可是宕渠還有三百餘裏,我怕趕不上。宕渠既是大縣,又三麵臨水,我軍急切之間也難以攻取,倒不如先在宣漢休整數日。宣漢戶口不多,能不能向周邊的部落再借一些?也不用多,拚湊個十天半個月的糧食,讓我軍恢複體力就行。”


    何平點頭附和。“將軍所言極是,容我向張將軍通報,請他出麵與各部首領商議。”


    “有勞何都尉。”


    “不敢,此乃屬下職責所在。”何平躬身行了一禮,轉身走了兩步,又折了迴來,拍拍額頭。“慚愧,差點忘了正事。由此向前再有十來裏,河麵漸寬,也不那麽急了,將軍可著人伐木,紮些木筏,將傷員安置在木筏上,順水而下,會方便很多,四五天就能到宕渠。”


    “如此甚好。”徐晃笑道:“羅蒙,派人伐木,多紮些木筏。”


    “喏。”羅蒙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何平拱拱手,轉身走了。他剛轉過一道彎,羅蒙又迴到徐晃身邊,看看何平離開的方向,低聲說道:“將軍,真要紮木筏嗎?”


    “你有何想法?”徐晃斜睨著羅蒙,似笑非笑。


    “我覺得這姓何的不可信,他一個勁兒的攛掇我們去宕渠,其中肯定有鬼。”他忽然瞪大了眼睛。“將軍,宕渠會不會有埋伏?”


    徐晃笑了,揮揮手,命羅蒙傳令,讓麾下幾個校尉、都尉趕來開會。


    見徐晃這神情,羅蒙知道他有準備,來了精神,匆匆去了。徐晃就地坐下,叫過幾個身手矯健的親衛,讓他們攀上高處,保持警戒,並四下眺望,又安排了幾個斥候,沿著河穀向前打探消息。


    山路狹窄,大軍成線狀前進,羅蒙費了大半個時辰才通知道所有人,幾個校尉、都尉又費了半天趕到徐晃麵前。趕了這麽多天的路,每個人都有些狼狽。徐晃開口之前,他們各自找地方,或蹲或靠,連說話的心情都沒有。


    見人都到齊了,徐晃站了起來。眾人一見,不用徐晃招唿,紛紛起身,走到徐晃麵前。


    徐晃環顧一周,冷笑一聲。“怎麽,爬了幾天山,就沒精神了?就你們這樣,還想打敗曹阿瞞,全取益州?誰最累,先到一邊歇著,這次的任務就不用參加了。”


    幾個校尉、都尉互相看了看,尷尬地笑笑,腰杆卻不知不覺的挺直了一些,沒一個人向後退。爬了二十多天的山,腿都細了,好容易看到立功的機會,誰願意向後退。


    “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我們人生地不熟,張魯部下提供的情報也真假難辨,能不能得手,我隻有三四成的把握。弄不好就是個全軍覆沒的結果,誰要是不想去,我可以理解。”


    眾人互相看看,臉色都嚴肅起來,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徐晃又等了一會兒,見沒人放棄,這才開始部署任務。前鋒軍有五千多人,分別由五個校尉、七個都尉統領,除了打探道路,清理障礙之外,還有為大軍籌集糧食的任務。


    因為路程比預想的艱難,大軍馬上要就麵臨斷糧的危機。按照現有的糧食,他們勉強可以趕到宕渠,最多還有三四天的口糧。


    除非宕渠人主動投降,否則三四天的口糧根本不足以支撐大軍攻城。萬一宕渠有蜀軍在等著他們,他們這麽辛苦的趕過去,無異於自投羅網。


    風險實在太大了。


    徐晃決定,在宣漢休整幾天,等查清宕渠的形勢再做決定。至於急需的糧食,就地解決。


    具體來說,就是到宣漢周邊的部落征糧。如果部落主動納糧,那當然最好不過。如果有部落拒絕納糧,那就強行征收,殺人也再所不惜。


    事急從權,這時候不是行婦人之仁的時候。


    “殺人倒沒什麽,怕就怕連人都看不到。”都尉劉沁輕聲說道。


    “應該不會。”校尉馮習眯著眼睛,看著遠處的山巒。“從山勢來看,我們已經出了大巴山,離山下平原不遠了。大巴山的山勢是由西北而東南,這裏的山勢卻是由東北而西南,幾道山嶺平行排列。嶺越來越小,嶺間的平地卻越來越寬,這裏必有部落居住,而且不會小。”


    劉沁慚愧地拍拍額頭。“馮兄說得對,馮兄說得對。”


    馮習也不謙虛,目光炯炯地看著徐晃。“將軍,巴地漢蠻雜居,既然宣漢既然就在前麵,說明這裏人口不會少,隻是在戶籍上的漢民不多而已。山中所居,必有水源,大部落需要的水源絕非普通小溪,我們如果找到水量較大的河流,沿水搜索,必然能找到沿水而居的部落。”


    徐晃笑笑,又搖了搖頭。“你說得很對,有水的地方必有人家。不過,我有一點要提醒諸位。宕渠很可能會有蜀軍在等著我們,我們暫時還不能驚動他們的,所以,諸位殺人的時候最好離水邊遠一些,不要讓屍體落入水中,一直漂到宕渠城。”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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