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鬥為劉備帶來了轉機。


    司馬懿到達長安,與法正見了麵。兩人談得很投機,法正也支持曹劉結盟,共抗孫策。法正還告訴班司馬懿一個消息,經過幾年的努力,劉繇終於在交州打開了局麵,孫堅戰死,交州形勢逆轉。


    對劉備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孫堅死了,就算孫策不親自去交州指揮作戰,他也要守喪,也就是說,至少有一年時間,孫策不能離開江東。


    聯係到孫策匆匆離開冀北,又調沈友移駐幽州,劉備基本可以確定法正的消息屬實。機會來了,且不說能不能逆轉形勢,至少得到了一個喘息之機。


    除了這個好消息之外,法正還提出一個建議:劉備暫駐河內,阻止吳軍沿黃河北岸西進關中,或者北上並州。他的理由很充分,現在是關鍵時刻,應該聯合各方麵的勢力,共抗孫策,不宜和涼州人發生衝突,讓孫策趁虛而入。


    劉備、逢紀都是聰明人,知道法正的心思,這是讓他們看守並州、關中門戶,卻不讓他們有機會染指並州和關中。這當然是不平等的盟約,但形勢逼人,他們也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隻能答應。至少有一點是好的,這個建議是由司馬懿轉達的,既然司馬懿同意了,他們就能在河內得到錢糧支持,解燃眉之急。


    劉備接受了法正的建議,隨即與並州刺史閻溫和河東太守趙昂聯絡。尤其是閻溫,除了要請閻溫提供一些軍械、糧草之外,還希望閻溫能夠接濟張飛、張郃,讓他們能退守太原。張飛率領的一萬騎兵是他目前最精銳的力量,容不得半點閃失。筆蒾樓


    閻溫也正頭疼。他既不希望劉備全軍覆沒,又不願意讓出並州,見劉備識趣,主動要求駐守河內,正中下懷,爽快的答應了,並且同意張飛、張郃率部經過太原、上黨,趕來河內與劉備會合。


    幾乎在同時,河東太守趙昂也遣使迴複劉備,同意劉備駐紮河內,並提供了一批鹽鐵,但他片語不提軹關。


    劉備鬆了一口氣,進駐野王,等待張飛趕來匯合。他委任崔瑜為河內太守,審英等人各為縣令長,並委托逢紀與河內諸家聯絡,辟召諸家子弟為掾吏。


    野王北就是太行山,有太行陘通往上黨,陘中有天井關,易守難攻。天井關南的太行山南麓有一座邘台,本是周初的邘國都城,如今已經荒廢,隻剩下一座土台。不過地形很好,背山麵水。劉備與逢紀去看了一圈,決定在那裏修一座城。河內無險可守,天井關在上黨境內,不是他能所想的,河內境內的軹關又被趙昂控製了,想撤退都無路可走,一旦開戰,他需要一個能夠堅守的要塞。


    建設要塞的任務由野王令司馬朗具體負責。


    ——


    長安,戚裏。


    楊修坐在二樓廊下,靠著憑幾,一手握著一卷書,一手拈著果餞往嘴裏送。曹植趴在對麵的案上,一手握筆,一手托腮,兩隻又黑又亮的眼睛看著藍天白雲,嘴角不自覺的挑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會心而笑。


    樓下吼聲陣陣,兵器交鳴,隨著一聲大喝,一聲悶響,整個院子為之一震。曹植也被驚醒過來,拍拍心口,轉頭看了一眼樓下,笑道:“二兄又贏了。”


    “還有誰?!”曹彰怒吼。


    “行啦,行啦,二王子,你今天已經連贏三人了,休息一下吧。”法正的聲音響起,帶著淡淡的倦意。曹植縮了縮脖子,坐了迴去。楊修嘴角輕挑,無聲地笑了,目光卻沒有離開書。樓梯輕響,法正走了上來,身後跟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法正走到楊修麵前,也不說話,背著手,俯視著楊修。


    “勞駕讓開點,你擋我光了。”楊修眼皮也不抬,淡淡地說道。


    法正也不介意,相處這麽久,他已經習慣了楊修的尖酸刻薄。他咧嘴笑笑。“楊長史,今天介紹一位朋友給你認識。”


    “哼!”楊楊笑了一聲,將手裏的書扔在案上,十指交叉,抱在腹前,卻沒有看法正。“司馬懿,你來來去去七八次了,現在才來見我,是不是有些失禮啊?”


    司馬懿拱拱手,淺淺地笑著。“俗務纏身,身不由己,公子高人,想必不會介懷。”


    “你的俗務現在忙完了?”


    “幸不辱使命。”


    “嗬嗬。”楊修揚揚眉。“那……手談一局?”


    “恭敬不如從命。”


    楊修坐正了身子,拍拍手。“小子,取棋來,看我殺他個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曹植“咯咯”地笑出聲來,起身去取棋。司馬懿仿佛什麽也沒聽到,還是靜靜的站著,臉上掛著淺笑。不一會兒,曹植取來了棋枰、棋子,擺在案上。司馬懿主動跪坐在楊修對麵,伸手擺好棋枰,又主動取了黑子,拱手道:“公子棋力超絕,非懿能當,請饒一先。”


    楊修笑笑。“可。”伸手示意曹植取棋子過來。曹植抱過棋盒,打開蓋子,送到楊修手邊,順勢靠著楊修坐著,眼神中全是崇拜。法正看得真切,忍不住皺了皺眉。司馬懿拈起一枚棋子,輕輕的放在棋枰上。他的手還沒縮迴去,楊修便應聲落子,“啪”的一聲,又脆又響。


    兩人你一子,我一子,交起手來。司馬懿的棋下得很慢,經常停下來思考。楊修卻幾乎不思考,隨手而落。法正在一旁看著,臉上的神色卻越來越凝重。他看得出,司馬懿的棋力與楊修相差太遠,剛剛進入中盤就露出了敗象。


    他詫異地看了楊修一眼,心中忽然一動。楊修被他軟禁了大半年,足跡不出這個院子,甚至連樓都不怎麽下,平時也沒有訪客,天天見麵的隻有曹昂、曹植兄弟,卞夫人偶爾會來拜見,但是他對外麵的事還是一清二楚。他是怎麽傳遞消息的,法正已經盤查了很久,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看到楊修下棋,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疏忽了一件事。半年前,他剛剛軟禁楊修的時候,和楊修下過幾局,楊修的棋力可沒這麽強。這段時間他又沒有和高手對弈,怎麽會有這麽明顯的提升?有人與楊修暗中保持聯絡,而且應該是個圍棋高手。他們傳遞消息的手段很可能就是棋譜或者類似的東西。


    法正站在一旁,看似看楊修與司馬懿下棋,腦子裏卻在思考長安有名的棋手,想著誰有可能與楊修聯絡,又能接觸到相關的消息,並圈定了幾個人選。


    不知不覺,棋局已經結束,司馬懿平靜的收拾著棋盤,又道:“公子棋力大增,懿鬥膽,敢請讓一子。”


    楊修笑笑。“仲達,下棋輸了還可以重來,交錯朋友可是會送命的。河內司馬家蟄伏了這麽多年,可別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司馬懿笑笑。“多謝公子教誨。請。”


    法正站在一旁,沒人搭理,心情很不好,偏偏又不能獨自離去。他不能讓司馬懿與楊修獨處。司馬懿奉劉備之命來結盟,兩人見了七八次,深談也有四五次,但他心裏究竟怎麽想的,法正還是不敢肯定。司馬懿雖然年輕幾歲,心思卻極為深沉,讓人捉摸不透。


    法正正在考慮,楊修忽然說道:“法孝直,戲誌才殷鑒在前,你要注意養生啊,不要太勞累,要不然會夭壽的。”


    法正忍不住反唇相譏。“我也想和長史一樣無所用心,奈何沒有長史這樣的天資。若是長史能指點一二,我感激不盡。”


    “我倒是可以指點你,隻怕你不能遵行。”


    “隻要長史不是勸我投降,別的我都可以照辦。”


    “為什麽要勸你投降?”楊修笑道:“你降與不降有什麽區別?我大吳軍師處人才濟濟,參軍逾百,不差你一個。”


    法正的臉色很難看。“那倒要請教長史,我當如何做,才能多活幾年?”


    “量力而行,問心無愧就可以了,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凡事都有度,過了那個度,不僅於事無補,反而可能害人害己。就比如這棋子,以你的能力,隻能掌控十三道,你偏要挑戰十七道,甚至十九道,不是自取其辱嗎?”


    “長史能掌控多少道?”


    楊修咧嘴一笑。“就目前而言,十九道綽綽有餘,未逢敵手。”


    “山子道、王九真、郭凱也不是你的對手?”


    楊修笑而不語。法正哼了一聲,一甩袖子,轉過身,向樓梯走去。背過身的那一刻,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他知道該找誰去查證楊修的消息來源了。


    司馬懿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看著楊修。“公子以為,我能掌控多少道?”


    “十五道,若能摒棄雜念,潛心修習,十七道也沒什麽問題。十九道麽,非你能及。”


    “多謝公子。”司馬懿起身,拱手再拜,離席而去。楊修也沒說什麽,指了指曹植。“小子,你來。”說著,又將棋盤對換了一下,接過了司馬懿的殘局。曹植美滋滋的拈起棋子,與楊修對弈起來。


    司馬懿下了樓,法正就在廊下站著,聽到腳步聲,迴頭看了司馬懿一眼,笑道:“如何?讓你不要見,你偏要見,白白受他羞辱。”


    司馬懿笑道:“當年在洛陽,我便與他相識,如今往來多次,不見一次,實在有悖朋友之義。”


    法正眼神閃爍,沉吟片刻。“仲達,你是能掌控十七道棋局的人,能不能告訴我這隻能掌控十三道棋局的人,這長安之局該怎麽破?”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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