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返迴大營,召集全柔等人議事,宣布了自己的決定。


    孫堅去世,他們兄弟要迴吳郡操辦喪事,冀北的事交給全柔、文醜,孫策又調崔琰為參軍,協助全柔處理軍務。崔琰曾協助沮授處理相關事務,熟悉軍事,又有意轉為武職,孫策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全柔有點意外,卻也沒多想。孫堅去世,孫權理當迴去奔喪,這沒什麽好懷疑的。


    調整完常山的事務,孫策帶著孫權返迴中山,隨即安排他起程,先一步趕迴吳郡。


    孫權離開的第二天,孫策召集眾將軍議。麵對軍師處的幾十名軍師、參軍,以及中軍各營都尉以上的將領,沮授拿出了他的計劃。沮授沒有局限於冀北,也沒有局限於幽州,他將目光投入了整個北疆,連同並州、涼州都考慮在內,而且以並州為中心。


    沮授認為,冀北在地勢上處於不利地位,即使奪迴井陘也無法翻越太行,進攻太原。最好的辦法是由幽州進入並州,先取雁門,再由雁門南下,威脅太原身後。


    毫無疑問,戰馬是這個時代最重要的戰略資源之一,控製了草原,就控製了戰馬。沒有了戰馬,就算劉備占據並州也無力東進、南下,最多憑借地利自守。


    在這一點上,他有切身感受。因為一直沒能真正控製幽州,袁紹、袁譚得不到足夠的戰馬,騎兵越來越弱,最後被劉備壓製,直至魏亡。


    搶占並州北部還有一個重大意義:遏製胡人。胡人逐水草而居,幽州、並州北部,一直到涼州,都是胡人賴以生存的牧場。竇憲出征討伐北匈奴,勒石燕然以來,朝廷放鬆了對胡人的警惕,坐視匈奴人、鮮卑人壯大,他們不僅占據了緣邊諸郡,而且深入塞內,如今並州的雁門、西河、上郡都被匈奴人占領,至於五原、雲中就更不用說了。黃巾大亂的時候,匈奴人輕易就能突入河內。如今匈奴人被賈詡打殘了,鮮卑人實力猶存,如果不加以遏製,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卷土重來。


    搶占水草豐美的牧場,將他們趕到大漠深處,可以從根本上控製他們的發展。


    至於井陘,並不需要擔心,劉備剛剛逃到河內,能不能在並州立足都是問題,短時間內不可能有實力出太行,從太原運糧食來也太浪費,用不了多久,張飛就會將主力撤迴太原,留下少量步卒守井陘關,主動出擊的可能性不大,到時候再考慮奪取井陘,難度會小很多。如果逼得太緊,朝廷感受到壓力,反而可能讓劉備進駐並州,加強並州的力量。


    經過激烈的討論,沮授的計劃順利通過了質詢,卻沒能得到最高等級的評價,隻是優級乙等,理由是計劃的規模太大,變數太多,可行性受到影響,最後能否如願執行,誰也不敢說。越是宏偉的計劃越是如此,劉曄的冀州方略都出現了意外——沒有估計到劉備會不戰而走,圍殲劉備的計劃剛剛展開就失敗了,沮授的這個計劃比劉曄的計劃還要複雜,變數更多。


    參與計劃擬定的崔琰有些失望,覺得以汝潁係、淮泗係為主的軍師處故意刁難沮授。沮授卻沒什麽感覺,平靜地接受了結果。


    孫策隨即傳書沈友,命他移駐涿郡,負責由幽州西進,進攻太原的戰事。如今戰線已經推進到河內,青州不會再有大規模的戰事,沈友留在青州也沒意義,不如到草原上來試試身手。


    這個任務原本是留給太史慈的,但遼東生變,太史慈脫不開身,他本人又要迴去處理孫堅的喪事,不能久留,隻能便宜了沈友。為了加強沈友的騎兵力量,孫策又傳令太史慈,罷免公孫度的度遼將軍之職,降為偏將軍,轉到沈友帳下聽令。度遼將軍一職將由閻行接任。


    一切安排妥當,孫策率領水師東下。再不走,滱水水量減少,大型樓船就走不了了。


    出發之前,孫策召見了關靖。


    關靖獻城投降之後,一直沒有得到安排。得知孫策召見,他不敢怠慢,立刻趕來了。樓船整裝待發,孫策在飛廬上接見關靖,備好了茶和點心,請關靖入座。


    關靖心中忐忑,坐在孫策對麵。


    “元安,追隨劉備幾年了?”孫策提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推到關靖麵前。關靖躬身致謝,雙手捧著茶杯,想了想。“初平六年末,公孫伯珪戰死,快六年了。”


    “這六年如何?”


    關靖苦笑。“才疏學淺,苟且偷生罷了,不敢有所奢望。”


    孫策笑笑。他知道關靖這幾年過得不怎麽好,尤其是逢紀入幕之後,他基本就淡出了劉備的視野。這個人出身一般,有點學問,算不上太好,在公孫瓚麾下還算人才,與逢紀相比差得太遠了,不論是名聲還是能力都不夠。


    “聽伯嗣說,你做事嚴謹,遵循法度,有法家之風?”


    關靖苦笑著搖搖頭。“公孫將軍謬讚,愧不敢當,隻不過一介酷吏而已,哪裏有什麽學術可言。”ъimiioμ


    孫策沉吟了片刻。“孤想委任元安為冀州刺史,不知元安意下如何?”


    “豈敢,豈敢。”關靖下意識的謙虛了兩句,忽然意識到不對,驚訝地抬起頭,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孫策。孫策笑而不語,過了片刻,關靖才意識到自己失禮,連忙收迴目光,放下茶杯,躬身道:“大王錯愛,靖感激在心,隻是……”


    “你不要急著推辭,待孤說完,再做決定不遲。”孫策擺擺手,示意關靖稍安勿躁。關靖連連點頭,心髒卻還是不爭氣地猛跳。他萬萬沒想到孫策會委任他做冀州刺史。冀州是大州,實力遠在兗州、青州、徐州之上,又是對並州作戰的前線,這樣的重任應該由親信擔任才對,怎麽可能落到他的肩上。


    孫策解釋了一下刺史職責的變化。在吳國的體製中,刺史隻負責監察,不兼管軍事或者行政,但是有權征辟掾吏,也算是大權在握。冀州世家、豪強多,民風又與中原不同,他需要一個熟悉民情,又有一定手段的人來監管冀州,而關靖就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刺史不好做,會得罪很多人,元安如果不想壞了名聲,孤也不勉強,安排你其他的事便是。”


    關靖其實也想到了這一點。刺史不好做,尤其是冀州的刺史不好做,孫策讓他做冀州刺史有拿他當刀使的嫌疑,即使如此,他還是很感激。孫策願意拿他當刀,至少說明在孫策眼裏,他還有可用之處。他如果能勝任,以後的前途就不用愁了。萬一孫策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一個再降之臣,他還能指望什麽?公孫續對他降劉備的事耿耿於懷,如果沒有官職在身,就算他想做個普通百姓也沒那麽容易。


    “願為大王效勞。”


    “那太好了。”孫策又道:“還有一件事想請教元安。”


    關靖笑了。“大王是說劉修嗎?”


    孫策點點頭。關靖也是個聰明人,不難猜到。他留著劉修,也是想給關靖一個表現的機會,否則任命他為冀州刺史很難服眾。關靖也清楚,主動請纓,去漁陽勸降劉修。


    孫策很滿意,舉起茶杯,向關靖致意。“祝元安馬到成功。”


    ——


    樓船起程,順水而下,兩日後到達易縣。


    甘寧趕來拜見,隨行的還有新降的渤海太守臧洪和主簿韓宣。他和步騭率部趕到渤海後,先擊破了城外的崔鈞,斬首三千,俘虜過萬,崔鈞出逃,因為隨身帶著財物多,被潰兵所殺。當堆積如山的戰利品堆下城下的時候,臧洪就知道了孫策的態度,沒有多猶豫,決定舉城投降,以免無辜殺傷。


    韓宣就是那個給他出主意的人。


    韓宣放棄抵抗,是因為步騭的親筆書信。在那封給臧洪的書信中,步騭著重提了兩件事:一是臧洪的父親臧旻對孫堅有恩,是他最初舉薦孫堅入仕;二是黨人的魁首都與孫策相處不錯,張儉、何顒雖然沒有入仕,卻和孫策保持聯絡,荀彧等人為孫策效力,甚至連李膺的孫子也在吳國任職。


    看完步騭的信,韓宣就改變了態度,力勸臧洪拒絕崔鈞的聯盟,並坐視崔鈞被擊敗。


    孫策和臧洪沒多說什麽。他對臧洪很了解,一是臧洪在曆史上有傳,二是張超對他評價很高,多次寫信給他,希望他能重用臧洪,三是臧洪是廣陵射陽人,如今軍師處淮泗係不少,了解起來很方便。他倒是對韓宣很好奇,多問了幾句。


    韓宣字景然,渤海南皮人,正當而立之年。他身材矮小,隻有六尺左右,麵對孫策,他卻一點也不緊張,侃侃而談,並且很自信的說,孫策這次勝得僥幸,如果不是劉備心虛,望風而逃,再堅持一兩個月,勝負難料。原因很簡單,夏天已經過去,秋冬將至,除了滹沱河、漳水,其他河流都不適合江東水師航行,輜重運輸將成為孫策的麻煩。另外,從最近收到的消息來看,遼東可能有變,太史慈揮兵西進的可能性不大,孫策缺少足夠的騎兵,奪取幽州西部諸郡並非易事。


    孫策大感意外,轉身對郭嘉說道:“軍師處又多一個幹將。”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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