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打算擴充水師。


    車船技術的出現初步解決了大型船隻的動力問題,在拓展了海上航線的同時,也對水師提出了更多的要求。在內河作戰和海上作戰的差異越來越大,已經不能混為一談。


    海船要大,越大越穩,但內陸的水係都對船體有限製,太大的戰船無法通行,容易擱淺或者幹脆無法通過狹窄地段。包括長江、黃河在內,都無法容納體量越來越大的海船。


    將海上作戰的水師單獨編隊,已經迫在眉睫,尤其是考慮到海疆廣大,北至幽州,南到交州,將來還有可能走得更遠,建立一支真上的海戰水師勢在必行,精於水戰的甘寧作為目前唯一的水師都督自然是這支海戰水師的最佳人選。相比之下,麋芳中規中矩,讓他獨當一麵有些勉強,還是聽人指揮比較好。安排步騭做甘寧的副將,鍛煉幾年,將來就可以獨領一軍。


    他甚至在想,如果有必要,也許應該將周瑜或者呂蒙抽調出來,擔任某一戰區的水師都督。


    甘寧沒有再問,低下頭重新看資料,隻是神色間有些勉強。他和麋芳合作得一直很好,孫策突然將他們分開,給他換了一個書生步騭,實在不習慣。他承認步騭整理資料很在行,做個參軍也沒什麽問題,做副將是不是合適,誰也不清楚。:筆瞇樓


    “有擔心?”


    甘寧想了想,決定還是把話說在明處。“大王,步騭的學問的確好,但他沒領過兵,軍中辛苦,將士粗魯,臣擔心他不適應。”


    “如果他真的不適應,那就另選他人。興霸,你這次出戰青冀,不可避免地要與當地人打交道,戰刀當然不能少,可是隻有刀也不夠,還要有筆。步騭就是你的筆,明白嗎?”


    甘寧恍然,連連點頭。“臣明白了。臣殺人,他騙人。”


    “呃……”孫策無語。這話也沒錯,話糙理不糙。


    甘寧粗粗的看了一遍文件,又向孫策匯報了一下這次西進的具體情況。主力水師雖然沒有進峽,但他也沒閑著,聯絡了不少益州舊交,打聽情況。曹操和劉焉不同,他很擅長用人,不管是文的還是武的,他都能因才施用,寒門支持他,世家也不反對,就算不支持,至少也不排斥他。尤其是他與天師道的關係非常好,不僅和盧夫人關係曖昧,還利用盧夫人的關係拉攏天師道的信眾,屯田練兵。聽說最近有消息出來,他打算將巴郡分為三部分,加強控製。


    甘寧提醒孫策,巴郡有大半深山密林,蠻夷眾多,而且驍勇好鬥,比如被稱為板楯蠻的賨人。曹操加強了對這些地區的控製之後,有了充足的兵源,黃忠肯定會遇到麻煩。


    孫策聽得很認真,還記下了幾個名字,打算以後派人聯絡。雖說甘寧提到的情況他大部分都清楚,黃忠已經做了詳細的報告,郭嘉安排在益州的細作也不斷的送迴消息,可是聽甘寧講一講也沒壞處,既能多一個看問題的角度,也能了解甘寧的見識,以便量才施用。


    曆史上的甘寧運氣不佳,在劉璋、黃祖手下都沒得到重用,在孫權手下好一些,卻也被派係所累,一直是個偏將、勇將,沒能獨當一麵,所領不過數百人,直到濡須之戰百人襲營之後才增兵二千人。如今的他已經統領水師上三四千人,能不能勝任,其實孫策心裏也沒數。與李通、張羨發生衝突提醒了他,必須要給這匹野馬套個籠頭,不能讓他由著性子來。甘寧和麋芳處得好,就是因為麋芳管不住他,全聽他的。讓步騭做甘寧的副將有監督、管束甘寧的意思,避免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疆域漸廣,將士日眾,他的注意力漸漸由具體的事轉向用人。挑選、培養合適的人去做事,比他自己做事更重要。麾下文武派係之爭苗頭已經顯露,他不能被人牽著鼻子走,黨爭不可避免,卻不能任由發展,如何居中平衡是他最近用力最多的事,甚至超過了對中原戰局的關注。


    戰局有軍師處參謀,用人卻沒有類似的機構協助,隻能自己費心。


    聽完甘寧的報告,孫策又問起了甘寧最近讀書的情況。他知道甘寧讀過一些子書,偏於兵法,但除此之外,涉獵不多,尤其是對儒家經典沒什麽興趣。步騭卻是個儒生,與甘寧合作,肯定會有理念的分歧,有衝突也是必然的,所以他事先提醒甘寧,遇到不同意見,尤其是內部的不同意見,一定要耐心點,不能動不動就拔刀。


    殷鑒在前,甘寧還算給麵子,一一應了。


    兩人談了半天,孫策留了飯,又說了一陣閑話。下午,步騭請見,與甘寧見麵,隨後領著甘寧去玄武湖看新船。甘寧興致很高,辭別孫策,興衝衝的去了。


    ——


    傍晚時分,張紘入宮請見,匯報了與陳琳見麵的經過。


    如何反擊袁譚,一直有兩種意見:一種以張紘等文臣為代表,建議用經濟手段解決。具體而言就是對峙,在幽州、冀州發起攻擊,迫使劉備、袁譚退兵、談判,再通商,利用經濟上的優勢動搖冀州的民生,迫使冀州世家放棄對袁譚的支持。一種以朱桓、全柔等將領為代表,希望用武力解決問題。具體而言就是中軍北上,與袁譚決戰,殲滅冀州軍主力,然後揮師北上,征服冀州。


    兩種意見各有千秋,也各有算計。張紘等人擔心戰事規模太大,經濟上難以為繼,同時希望利用這樣的機會來驗證他們在經濟民生上的新思路。朱桓等人則渴望立功,而不是看著滿寵等人建業立業,他們作為最精銳的中軍卻閑坐江東。


    與陳琳見麵,領著陳琳遊覽秦淮,參觀布市,就是試探陳琳的心思。陳琳是廣陵人,既不屬於冀州係,也和汝潁係有一定的距離,有誘降的可能。他在袁譚身邊負責文書,能接觸到大量的信息,有助於判斷冀州的實際形勢。如果能變成耳目,意義更大。


    “冀州還能堅持多久?”


    “不好說。”張紘眉頭微蹙。“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土地,冀州世家不肯放棄土地,隻要他們還能堅持,他們就會堅持下去,直到堅持不住為止。人嘛,利令智昏的多,遠見卓識的少,冀州人原本就重利,讓他們為了華夏衣冠而放棄自己的利益,不太可能。”


    孫策笑道:“張相,你這可有地域歧視的嫌疑。”


    張紘微微一笑,拱手致歉。作為文化最發達的中原,兗豫青徐四州的百姓一向有很強有的優勢感,汝潁係隻是最突出的代表。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證明給他們看。”孫策說道:“豫州開了個好頭,青徐也要跟上,先征服兗州。”


    張紘看著孫策,心中歡喜。“大王聖明。”


    “你也不要急著喊聖明。”孫策搖搖手。“軍師處的方案還沒有出來,但我估計中軍還是要動一動。如果袁譚決定對峙,僅憑豫州兵發起進攻,傷亡會很大,沒有中軍押陣,終究不放心。”


    “大王想以豫州兵為主力,反攻兗州?”


    “張相覺得可行嗎?”


    張紘仔細考慮了一番。“若是大王親自節製諸軍,我覺得問題不大。反攻兗州,豫州就可以恢複生產,減輕糧秣的負擔。豫州那麽多人口,一直堅壁清野也不太現實。”


    孫策同意張紘的觀點。豫州人口太多了,消耗太大,不可能一直堅壁清野。再堅持下去,就要動用江南的錢糧補充,早點平定中原,也能騰出手中開發江南。江南這幾年的發展勢頭良好,被打斷就太可惜了。


    原則上,孫策傾向於張紘的方案,具體細節卻還要商量。朱桓等人雖有私心,卻也並非全無道理。中軍是定海神針,如果份量不夠,起不到震懾諸軍的作用,難免會有人想挑戰他的權威。這次征發豫州各郡百姓參戰有一個重要目的,就是要以戰代練,從豫州挑選一萬精兵,充實到中軍。順利實施之後,青州、徐州、荊州都將如此,最後要將中軍擴充到七萬左右,保持對任何一個戰區的絕對優勢,並為反攻做準備。


    擴編水師也是這個計劃的一部分,他要保持中軍不分海陸,隨時隨地可以作戰。


    別的都可以商量,兵權不能。


    孫策隨即又和張紘說了甘寧的事。既然決定采納張紘的建議,那甘寧的作戰任務就基本可以定了,不是進入黃河,截斷袁譚退路,逼袁譚死戰,而是侵擾冀州、幽州,迫拿袁譚、劉備退兵,白白消耗大量的錢糧,無功而返。


    主動進攻,就需要更多的錢糧,需要張紘付出更多的心血。張紘明白其中的要害,答應迴去仔細核算一下。他隨即提出,既然中軍要北上,從交州運米的事就不要拖了,盡快施行。如果耽誤了時間,進入台風多發季節,難免誤事。糧食不怕多,隻怕不夠,越多越有底氣。


    孫策深表讚同,隨即提出了擴編水師的計劃。他打算調麋芳擔任中軍水師將領,並負責這次去交州運米的任務。麋芳作戰水平一般,但這次是去運米,不是作戰,他應該能勝任。


    張紘讚同孫策的意見,並推薦顧雍擔任麋芳的副手。作為吳郡顧氏的代表,顧雍一直在會稽擔任郡丞,如今會稽安定,也該動一動了。


    孫策搖搖頭。“顧雍不適合從軍,讓他到首相府,具體做什麽,你安排。調陳矯協助麋芳,他之前做徐琨的長史很稱職。”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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