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又和孫堅商量了一下程普、黃蓋等人的安排。朝廷暫時屈服,袁譚又和劉備爭幽州,中原的壓力暫時緩解,他正好趁這個機會調整一下防線。尤其程普和吳景,不能再讓他們看人吃肉了。廬江、九江已經成了內郡,沒有必要安排這麽強大的力量,可以將他們充實到前線去,另外派更擅長治民的人擔任太守。


    當然,如果孫堅南下交州,將這些舊部帶去,那就最好了。一來這些人與孫堅合作多年,有默契,二來這些人都是叔伯輩的,孫堅又在世,孫策要用他們多少有些問題,不太方便。


    孫堅聽了孫策的安排,笑著指了指他。“豎子,你這是迫我就範啊。”


    孫策連稱不敢。“我隻是反對你去長安。隻要你不去長安,其他地方都沒問題,南到交州,北到幽州,隨你挑。你不想辜負先帝也沒事,我將這一點作為條件與朝廷談判,由朝廷下詔任命,大不了給他們一些錢糧。朝廷現在窮得丁當響,隻要給錢糧,什麽都可以談。”


    孫堅笑罵道:“混賬東西,朝廷在你嘴裏還是朝廷嗎?和乞丐差不多了。別再說了,再說別怪我抽你。”


    “行行行,不說,不說。”孫策笑著告饒,起身離開,讓孫堅自己好好想一想。他出了門,拐進了後院,準備找母親吳夫人關照幾句,讓她無論如何要勸住老爹,哪兒都可以去,唯獨不要去長安。這不等於把自己的要害往別人手裏送麽。剛走到門口,就見孫權從裏麵走出來,神情有些尷尬,衝著孫策打了個招唿,低著頭就要走。


    “等等。”孫策叫住了孫權。


    孫權無奈,隻得停住腳步,卻還是低著頭。


    “把頭抬起來。”


    孫權猶豫了一會兒,慢慢地抬起頭,一雙碧眼有些紅腫,看起來像是剛哭過。孫策不禁好笑,走到孫權身邊,將他拉到一旁,低聲問道。“什麽事?怎麽哭鼻子了?”


    “我……”孫權吸了吸鼻子。“我不想娶謝憲英了。”


    “謝憲英?不是早就不提了麽?”


    “謝家……來人了。”


    孫策明白了。謝家後悔了,又想結婚姻了,可是孫權不想要了。“那你看中誰了?”


    孫權眨巴著眼睛。“兄長肯幫我?”


    “我能幫你什麽?”孫策笑道:“搶人?那也得人家女子願意啊。父母不願意,我可以幫你,女子不願意,我幫不了你。”


    “那還是算了。”孫權耷拉著眉,扁著嘴,掙脫了孫策的手,轉身就走。“反正我是不招人待見,還是自己想辦法吧。”說完,逃也似的衝出去了。


    孫策有些奇怪,想了想,轉身走進母親吳夫人的房間,發現姑母孫夫人也在,連忙上前見禮問安。吳夫人指了指外麵。“仲謀走了?”


    “走了。”孫策說道:“他喜歡上誰家的女子了?”


    “我也不知道,他不肯說,估計是那女子不喜歡他,你又不肯幫他搶,說了也白說。”


    孫策笑道:“那我就幫不了他了。他那時候喜歡謝憲英,信誓旦旦的說非她不娶,現在人家願意了,他又不肯了。多虧當初沒幫他搶,要不然豈不是害了人家女兒?”


    吳夫人歎了一口氣。“說得也是,這孩子以前是你們兄弟中最沉穩的一個,現在卻反過來了,毛躁得很,也不知道跟誰著急……”


    孫夫人突然笑道:“跟誰著急?跟他唄。”


    “誰?”孫策見孫夫人笑眯眯地看著自己,有點明白了。“我?”


    “除了你還能是誰?”孫夫人掩嘴而笑,眉眼之間頗有英氣。這位孫夫人雖然名氣不顯,但和後來被稱作孫夫人的孫尚香一樣,都有幾分男子氣。“你看看你身邊那幾位女子,要麽有才,要麽有容,要麽出身尊貴,哪一個不是萬裏挑一,謝家那女子雖說相貌不差,可是和你身邊的人一比就不是一迴事了。仲謀一向以為你榜樣,就算不能像你一樣娶上六七奇女子,至少也要娶一位相差不遠的吧。”


    孫策有點尷尬。這事兒能怪我嗎?又不是禮物,我能分他一個。“那姑母知道他看中了誰家的女兒嗎?”


    “這個我倒是不知道。不過前兩天那麽多人來迎接你們父子,其中不乏女眷,也許有哪個入了他的眼也說不定。”孫夫人沉吟道:“不過這也不對,既然來迎,哪有拒絕孫家提親的道理,他們都巴不得能和孫家結親呢,要不然也不會來了。”


    吳夫人目光一轉,突然說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孫策和孫夫人齊聲問道。


    “是啊,來迎的未必就是想攀我孫家的,比如你徐家。”吳夫人笑道:“你那從女雖不能說國色,卻也英氣逼人,我見仲謀當時便看她順眼,隻是她卻不肯多看仲謀一眼。”


    孫夫人恍然,不禁失笑。“那倒有可能,那孩子一向是個心氣高的,聽說尚香建羽林衛,一心便想做個女軍師,天天盼著與尚香一晤,效那古人明主賢臣故事,既然見了尚香,談得投機,哪有心思再看仲謀。”


    孫策聽得一頭霧水,孫夫人便把情況說了一遍。她前天來迎孫堅時,身邊不僅有自己的孫女徐婉華,還有從女徐節,隻不過徐節與孫尚香一見便說得投機,躲到一旁聊天去了,所以孫策沒有注意到。聽孫夫人這麽一說,孫策猜到了這徐節可能是誰,這也是一個有主見的奇女子,孫權想打她的主意,難怪會碰壁。


    如果是她,這個忙更不能幫了。說起來也是,孫權才十四,怎麽這麽多心思?這小子天生就是心眼兒多。先是攛掇老爹孫堅出麵要官,現在又找阿母吳夫人出麵提親,就不能有個消停的時候?


    孫策把這件事放在一旁,和母親吳夫人說了一下對孫堅的安排,也請姑母孫夫人一起幫忙勸勸。孫堅對這個妹妹還是比較信任的。聽孫策說完,孫夫人歎了一口氣。


    “伯符啊,你也真是不容易,老的要你費心,小的也要你費心,孫家如果沒有你,絕對不可能有今天。”


    孫策慚愧不已,謙虛了幾句,起身準備告辭。孫夫人叫住了他。“我這個老的也有事找你呢。”


    “姑母請說。”


    “我那從女想從軍,入羽林衛,你看能行嗎?”


    “姑母舍得就行。”孫策笑道:“軍中可不比家裏,比較辛苦。姑母不妨讓她跟著尚香熟悉幾天,等年後新鮮勁兒過去了,她如果還想從軍,我是很歡迎的。”


    “行,那就這麽說定了。”


    孫策告辭出門,心裏有點不舒服。原本聽了孫堅的提醒,他是想把孫權提拔起來用的,可是看這情況,這小子似乎更不成器了。難道是我的到來破了他的命?孫策一邊想一邊出了門,來到客人住的院子。郭嘉等人都住在這裏,他想找郭嘉商量一下。進了院子一看,隻看到袁權正和蔡玨、蔡珂、鍾夫人玩六搏,卻沒看到郭嘉,問了一下鍾夫人,鍾夫人說郭嘉和黃承彥應孫輔之邀,到江心沙洲上釣魚去了。


    孫策聽了,心情莫名的鬆馳了許多。南北都出了事,郭嘉居然還有心思釣魚,說明他胸有成竹。他轉身又出了門,來到江邊,跳上一艘小船,來到江心沙洲上,郭嘉、黃承彥正有說有笑,孫輔帶著兩個童子在沙洲上撐起擋風的錦圍,鋪上席子,擺上榻和案幾,架起火堆,火堆上架著銅壺,正咕嚕咕嚕的冒著熱氣,香氣四溢,還有兩個童子正在江邊收拾釣上來的魚。


    見孫策來了,郭嘉連忙招唿他坐。“魚馬上就好,現釣現烤,絕對新鮮美味。”


    孫策入座,笑道:“隻有魚還不叫鮮,魚配上羊才叫鮮,最好是幽州羊,沒有膻味。”


    郭嘉哈哈大笑。“那要看將軍是吃小羊還是全羊了,如果想吃全羊,還是稍微等一等比較好。”


    聽了郭嘉這句話,孫策心裏更安穩了。不用說,軍謀處肯定討論過這個問題,有了方案了。果然,郭嘉勾了勾手指,軍謀仲長統跑了過來,將一份文書遞給孫策,孫策接在手中,仲長統卻不離開,孫策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文書。


    “公理,有事?”


    仲長統從袖子裏掏出一卷紙。“將軍,你還記得我說過的事嗎?”


    孫策一時想不起來,不過他沒有急著問,而是很認真的想了想,漸漸有點印象了,不由自主的坐了起來。“是不是關於《潛夫論》的?”


    仲長統咧著嘴笑了。“沒想到將軍真的記得。沒錯,這是我整理的《潛夫論》的一部分,請將軍過目。”


    孫策很驚訝。龐山民整理校釋《鹽鐵論》用了四五年才寫了一個初稿,仲長統這才兩年時間不到,就將《潛夫論》整理好了?就算他是軍謀,沒有具體的公務在身,空閑時間多一點,也不至於這麽閑吧。這年頭整理文章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有時候為了查證一些字句,不知道要費多少事。


    “你和誰合著的?”


    “合著?”仲長統搖搖頭。“我獨力承擔,無須與他人合著。”他說著,又從另一個袖子裏掏出一卷文稿。“這是我自己寫的一些文章,一並請將軍指教。”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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