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山西巡撫黃大人大發雷霆的當口,太原知府任文正來拜見巡撫大人。近一段日子,他是巡撫衙門的常客,幾乎天天要來報到。他為人和善,賞賜又大方,在眾衙役中頗得人緣。衙役們見他來了,忙把他拉到一邊,訴苦道:“老爺一大清早的就又在罵人呢!任大人您去勸勸,要不老爺就快把這城裏的百姓全都收監了。”


    任文正最近也是寢食難安,天天為那案子的事想破了腦袋。這次的案子早就驚動了朝廷,不再像從前那樣,隨便抓個替罪羊頂上就能結案的。他為難的摸了摸頭,問道:“黃大人還是為了案子的事?”


    衙役苦著臉道:“還能是為什麽!今天早晨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寫了封信從門縫裏塞了進來,聽說是胡言亂語議論案件的內容。老爺看完正大發雷霆呢!”


    任文正也沒什麽辦法,隻能硬著頭皮來到書房。黃玉書這時已經罵累了,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幾個傭人正在收拾他砸碎的茶杯。任文正忙上前請安道:“黃大人,怎麽一早起來就生這麽大的氣,當心傷了身子。”


    黃玉書瞥了他一眼,苦笑道:“到如今這步田地,朝廷隨時都可能下一道命令要了你我的小命,還怕傷身子?”


    任文正將臉上招牌式的笑容略略收斂了些,換成一副畢恭畢敬的表情道:“大人且請息怒,小的們都在日夜查辦此事。”


    傭人們趕緊換了新的茶碗送了上來,黃玉書端起茶碗,放到嘴邊,歎了口氣:“查辦、查辦,查辦了幾個月了,連兇手的影子都沒見到。我倒不是埋怨你辦事不力,隻是這兇手實在是太狡猾了,一點線索都沒有。現在不但上頭要降我們的罪,老百姓也覺得咱們沒本事。站著說話不腰疼,誰有本事,倒讓他來試試!”他沒有喝茶,又將茶碗重重的放在旁邊的小幾上。


    任文正接過傭人遞來的茶,也隻是放在一旁:“此事性質太過惡劣,若不給大家一個交代,恐怕確實難以服眾。”


    黃玉書從桌上拿起一張紙,朝著任文正晃了晃,怒道:“現在的這些刁民有多不像話,居然敢寫匿名信來諷刺朝廷命官!”


    任文正接過信,讀了兩遍,突然大聲喊道:“大人,這就是線索啊!”


    黃玉書被他嚇了一跳,湊過去一看,任文正的手把中間幾個字擋住了,正好露出“無頭女失,秦輝所為”八個字。(..tw好看的小說)


    任文正又恢複了平時不慌不忙的神態道:“大人不知道秦輝這個人,因此沒發現此詩藏頭藏尾。”


    黃玉書可沒他那麽不緊不慢,急忙問道:“秦輝是什麽人?”


    任文正將那張紙放迴桌上:“五年前,大人還未到此地任職的時候,下官曾辦過一件失火案。那次大火把城裏很有名的一戶人家從上到下老老少少幾十口人盡數燒死,在本地也是轟動一時。雖然事後證明了確實隻是一場意外,但當時頗有些人認為是仇人故意縱火。這個仇人的名字就叫做秦輝。”


    黃玉書並不關心這多年前的失火案,他所關注的隻是出現在這藏頭詩裏的“秦輝”而已:“這秦輝是幹什麽的?你當時可曾審問過?”


    任文正搖了搖頭道:“這人隻是個無業遊民,由於他縱火一事隻是謠傳,並無真憑實據,下官也不曾審問過他。”


    黃玉書剛提起點精神,這時又頹然落座道:“那光知道個名字有什麽用?叫秦輝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個,我們到哪裏去抓人。”


    任文正卻胸有成竹的微笑道:“下官雖未見過此人,但下官知道有一個人曾經見過他。”


    黃玉書皺著眉頭,不耐煩的道:“別賣關子,誰。”


    桌子上正放著一盒丸藥,正是黃大人平時吃的。任文正伸手朝那藥盒一指:“就是城中仁芝堂的二當家,王易林。下官與此人有些私交,曾聽他提起過秦輝。”


    俗話說,醫不自治。一年多前,仁芝堂的老掌櫃王厚堂得了一場重病。他醫術再高明,也無迴天之力,眼看竟是不成了。臨死之前,老人把兩個兒子叫到跟前,囑咐道:“易木、易林,爹爹這一次是跨不過這個坎了。從今往後,你倆一定要把仁芝堂好好的經營下去,兄弟二人要和睦相處。易林,你要聽你大哥的話。記住,不要分家。”


    父親一去世,王易林便沒人管了。雖然這時他已經老大不小的,父親在世的時候也給他許配了一房妻室,但他的心思還總是在煙花柳巷裏收不迴來。老大王易木忙於經營父親留下的藥鋪生意,有時勸勸他,但多數時候也就隨他去了。


    這一日,王易林又在福滿樓吃酒。一個衙役急匆匆跑了進來,說道:“王公子,您果然在這兒呢,我家老爺找您問話。”


    王易林一看,來人正是知府衙門的鄭鍾,他二人是老相識了,平時也曾一同喝酒。王易林笑道:“忙什麽,咱倆這就叫相約不如巧遇,喝兩盅再走。”


    鄭鍾卻一反常態:“今天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的,巡撫大人也在,您還是趕緊跟我去吧。”


    王易林一聽巡撫也在,也不敢再開玩笑了,納悶道:“我可是個良民,有啥事要勞煩巡撫大人問我?”


    鄭鍾搖搖頭,道:“具體什麽事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要查問一個叫做秦輝的人。您也別多問了,待會去了自然就知道了。趕緊走吧,晚了我又得挨罵!”


    王易林一聽“秦輝”二字,知道又是自己哪次酒後拿秦輝的事情吹牛,被官府的什麽人記在了心裏。他見鄭鍾認真的一口一個“您”的稱唿他,忙站起來跟著出門,嘴裏兀自嘟囔道:“這個任大人,酒後的話他也當真,我哪裏認得什麽秦輝。”


    二人漸漸走遠了,福滿樓外,一個叫花子仿佛剛剛睡醒一覺,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把鬆了的腰帶緊緊,拖著一雙破鞋,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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