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軍一怔,忙說:“謝謝督師,督師真是千古第一君子。.tw[]好好。”那老軍領著那個女人出去了,一會兒抱著兩壇酒進來,放在案上,史可法揮一揮手,那老軍便迅速退了下去。


    史可法擰開酒壇,給自己倒了一碗,一飲而盡,歎道:“君子,君子,自古江山美人誰不愛?老夫若不是少年苦讀時,傷了元氣,這百媚千嬌的女人,哪能讓你占了便宜。”說著第二碗酒又下了肚。


    “可歎這老天待我太不公平,使我少年受盡磨難,毀了我一生的幸福,人間豔福不能享受到也罷了,可也不能讓我留下一男半女,使我忠孝不能兩全,這老天實在可恨,實在可恨。”他扔了碗,端起了酒壇,對著口狂飲幾口。


    “好酒啊,好酒啊!悔不該前幾日,和高傑這些無知鼠輩,惹翻了左良玉,逼得左夢庚投靠了清軍,要不然這時候有個強援,這揚州城也能得以保全,說不定那時候我還可以象嶽爺爺一樣直搗黃龍、留名青史。可恨這馬世英、阮大铖,你們掌著兵權,讓我史可法不能一展雄風,可恨呀,可恨,讓我史可法隻能留下這一個忠義的小名,不過這也比你們強,這小朝廷又能苟延幾日,你們還不是要做別人刀下的鬼,留下個奸邪的惡名遺臭萬年。”


    轉眼一壇已被他喝盡,他又擰開了另一壇,猛灌幾口,鳳聲在一邊早已驚得呆了,這真是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這人還有如此可憐的內情,她忽然覺得世上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假。


    那史可法終於喝完了那兩壇酒,又嘟囔了一陣,呆呆的坐了一陣子,然後爬在桌上鼾聲大作,鳳聲此時也累了,也不想去找地方了,不由躺在帥府的房頂睡了起來。


    天色快明的時候,揚州知府任民育領著那幫從清軍中迴來的武林人物來了,鳳聲早就醒了,趕忙又換了一個隱秘之所。那史可法卻還趴在桌上沉睡著。


    任民育擺了擺手,製止了眾人的喧嘩聲說:“他已很多天沒有睡了,已經很多天沒有飲酒了,要知道,他是很愛酒的,象這種壇子,他飲個五、六壇也不會醉,想必是很累了,讓他休息一會兒吧,讓守更的重打四更。”說完揮揮手,便要帶大家出去。


    那守更的果然這是又在外麵重打了四更的更鼓。這時史可法卻忽然醒了,顯然是被更鼓驚醒了,他大叫:“來人。”忽然看見大家都在眼前,便說:“那守更的打錯了更鼓,重打兩個四更,與我斬了。”


    任民育趕忙說:“剛才是我讓他刻意打的,史督師累了,我想讓你多睡一會兒,不會擾亂秩序的。”


    “噢,原來如此,那算了,以後萬萬不可在這樣了.”史可法隨後站起來向群雄抱拳道:“大家辛苦了,我這就與大家擺酒慶功。”說完便吩咐人立刻準備。


    鳳聲此刻很想把她看到的一切,告訴沈龍生和潘幼安,以免有什麽意外發生,但又覺得不知如何去見他們,心中還是矛盾著。


    一會兒,酒宴擺了上來,揚州這個地方確實是富庶,史可法便與這些武林豪傑狂飲起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他忽然站了起來,說:“我史可法一生但求上對得起朝廷,下對得起百姓,所以自入仕以來,每日無不勤勉,不敢稍怠,


    “我雖然也贏得了一些清譽,但我所慚愧的是我能力低微,不能挽狂瀾以即倒,扶大廈之將傾,以致於使揚州百姓淪陷於這彈丸之城,孤立無援,我等雖然竭力抵抗,但敵軍勢力日益增大,這揚州城遲早要被敵人攻破,這百姓遲早都要遭殃,我們也隻能與城共存亡了,守一天算一天了。”


    說到此處,他忽然留下淚來,場中眾人都已感動,許多人都跟著垂下眼淚。


    “我史可法是把這條命交給揚州城了,可歎我手無縛雞之力,隻怕我這條命遲早要落在敵人手裏,不知諸位到時誰能幫我,在城破之時把這顆大好頭顱砍下來,免受敵人蹂躪和侮辱,我將不勝感激,我隻怕以我的力氣到時隻怕是已身不由己,想砍自己也砍不下來了,所以隻好請大家幫忙。”


    史可法此話說罷,眾人的情緒更加激動異常,都紛紛表示願意全力保護他突出重圍,定不會讓他落入敵手,尤其是徐尚廉夫婦和一個跟隨他多年的小將,更是慷慨激昂,猶盛大家。


    那個小將抱住史可法的腿已是泣不成聲。那場麵無法不讓人感動,鳳聲甚至已感覺到自己的眼角有些濕潤了。


    那史可法拉起那員小將說:“大家的心情我理解,咱們相處這麽久,在這揚州城又同生死共患難,你們自然不忍拋棄老夫,但我死誌已決,我決不拋棄揚州百姓苟活於世,還望大家成全。”


    他又摸著小將的肩說:“我這一生還有一件憾事,就是沒有留下一男半女,以全我的孝心。我的夫人曾多次勸我納妾,但我忙於國事,再加我夫妻情深,我一直不肯為之。你跟隨我多年,情若父子,不如今天我就收你做我的兒子,以全我的孝心,你可願意?”


    那小將趕忙跪下哽咽著說:“願意,願意,我心中早就把您當作我的父親了。”


    史可法不由大喜,說道:“哈哈哈哈,看來老天待我不薄,在我將死之前,得此佳兒,好吧,你從此就改叫史德威吧,兒呀,那為父這顆頭就交給你了,一旦到時我自己無法動手,你一定要前來幫我砍下,免我落入敵手,也好全我忠義之名。”


    他說罷,那史德威已抽泣著不能出聲,隻能點頭答應。在場的所有的人都唏噓不已,不能舉杯。


    鳳聲早已看不下去了,便悄然離開了帥府的屋頂,還迴到了自己藏琵琶的地方休息。


    等到鳳聲從那戶人家中出來時,外麵已是漆黑一片,城內城外是一片寧靜,怪異的寧靜,寧靜的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和不安,隻有從遠處城樓上傳來一些微弱的亮光,才能讓人看清一些近處的建築。


    她的內心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空虛和不安,仿佛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但她又猜測不出來,她背好了琵琶,朝館驛的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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