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晚了，但8000字沒食言。順便說一下，50w字了，不知道該不該慶祝，總感覺慶祝似乎有點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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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製柵格的車窗，寒冰映照出的清冷的光從那裏射入，夾雜著冰寒刺骨的風雪，這樣詭異的天氣讓任何到達榮譽堡的人都在心中咒罵。
馬車漸漸在覆蓋了一層堅冰的堡壘前停下，一個穿著厚厚軍棉衣的軍官敲了敲車廂壁，不耐煩的嚷著：“裏麵的人配合點，趕快下車，接受檢查車廂，搜身。”
和蒙多的戰爭依然沒有停息，作為前線的堡壘，這樣的檢查也是正常。亞戈不願節外生枝，直接遞出了王國法師證，“先生，車廂裏有女眷，不適合接受檢查，希望你能通融一下。”
成為中階法師後，所享有的特權裏，這也算是一種，在非管製區域，中階法師可以憑借法師證自由行走。那位軍官劈手奪過法師證，見到證書上的法師公會徽章、協會徽章、愛蒙麗聖契，麵色不愉，小聲嘀咕了兩句“該死的法師”之類的咒罵，匆匆掃了幾眼，然後將法師證扔進車裏，揮手走開。
看見那軍人這樣沒有禮貌，愛瑪惱怒的說道：“哥，他們怎麽是這樣的態度？邊境軍隊就了不起了？看不起人還是怎麽的……”
亞戈抬手打斷她的話，指了指走向另一輛馬車的那個軍官肩處，安慰著：“別和他一般見識，那是青年軍官會的人，看不慣我們很正常。”
愛瑪順著一枚銀亮的肩章在天光下熠熠生輝，肩章是劍形，綴上的標識符號除了應有的職務、軍銜等級之外，還多了棵金色的荊棘花盤繞兩邊――那就是青年軍官會的標誌。
見到這，愛瑪嘟囔兩句就閉了嘴。在佛尼亞生活那麽長時間，她早就知道了青年軍官會對王國貴族和法師等等特權階級有多麽痛恨，知道再罵也是沒用，但卻在馬車啟動後，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問她哥哥：“哥，王國為什麽能夠容許這些家夥存在？”
“因為有人需要一柄劍，所以他們能夠存在。”亞戈笑笑，揉揉她的頭發，“不過你也不用再生氣，這柄劍現在鋒芒太露，敵人還沒刺死，就先傷了拿劍的主人，馬上他們就要被拋棄了。”
“哦！”小丫頭聽不太懂，迷迷糊糊的點點頭。
這時，馬車穿過那扇巨大堡壘石門，進到了堡壘內部。一個半空浮著水蒸汽、兩邊黑灰老舊建築雜亂排列、到處是肮髒積水的街道就映入眼簾。
緩緩行駛的馬車外，可以見到一些衣衫襤褸，渾身沾滿了泥水，正被拿著武器的衛兵驅趕的難民，神色麻木的從街道兩邊往堡壘外慢慢前行，許多穿著各色袍子的牧師，捧著聖徽，念頌著讚美神的聖詩跟隨在側，在汙泥黑水中企圖撫慰難民的心智。
前麵幾馬車突然停下，亞戈探頭排隊的難民中，一個幹瘦的老人似乎再也支持不住寒冷的侵襲，哆嗦的拉扯身上僅僅能夠遮體的衣服，一頭栽倒在地上，劇烈的掙紮。
附近的衛兵趕了過去，卻沒扶起他，而是“唰”的抽出腰間的佩劍，大聲嗬斥：“趕快歸隊，否則視為間諜罪就地斬殺論處。”
老人看情況是已經凍的發病了，又怎麽能夠站的起來，躺在汙水中瑟瑟發抖，臉色烏青，手指都痙攣成了勾狀。
衛兵視如不見，隻是繼續公式化的喊著：“再說一遍，立刻歸隊，否則視為間諜罪就地斬殺論處。”
說著，他已經目光冷酷的舉起手中的劍，這時，一位牧師大喊著擋在他身前：“你還有沒有人性，難道看不出他是生病了嗎？我強烈要求將他移往神殿接受救治，並向軍方投訴你。”
那個衛兵“哧”笑一聲，神情不屑，卻沒有再說什麽，收劍做了個請便的手勢，就轉身繼續維持秩序。
哪知牧師卻不願意輕易放過他，一把抓住他的盔甲，不讓他離開：“你別走，留下你的名字，所在部隊番號，我要去投訴你。”
“小家夥，才學會布道沒幾天吧？”衛兵冷笑著一把打開牧師的手，“我這是執行軍令，這些難民從南方逃過來，為了防止其中隱藏間諜，在去城外難民營查清楚身份之前，他們的待遇和死囚沒有區別，你到哪告我，都傷不了我一根頭發。有那時間，還不如把你的**洗一洗，等我換班找我去旅店聊聊人生理想什麽的更有意義。”
旁邊不遠處幾個軍人粗魯的哈哈大笑起來，這樣的侮辱，讓牧師漲紅了臉，充血的眼睛放射著憤怒，他忽然大叫一聲，猛的快速念出幾句禱文，一個神術瞬間在他手中成形。
“唰唰唰”幾聲，附近的軍人迅速抽出武器，隱隱對準了這個牧師，嘴角含著嘲諷的笑容，甚至還帶著期盼，似乎牧師主動動手，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情。
無疑，這讓牧師的怒火燃燒的更為兇猛，“你們這群已經蒙蔽了心智的罪人，願神在天上，鞭撻你們的靈魂。”
他大聲吼叫，舉起手，就要將神術扔出去，但這時，一隻不知道什麽時候接近的白皙手掌，輕輕按在了牧師的手上，那已經成形的神術，在白皙手掌覆蓋下激烈的閃爍一會兒，還是抗衡不了壓力，崩解成點點聖光。
牧師愣愣的迴頭一個穿著紫色**袍的中年人，對他溫和的笑，“孩子，領這位可憐的老人去神殿吧，你的能力應該是用在救治上，而不是殺戮。”
這中年人有著一頭金色的卷發，隨意的紮成一束置於背後，臉很平凡，就像熟悉的鄰居，卻又因下巴上蓄起的一小撮胡子，憑添出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威爾金斯先生。”牧師高興的喊出這位**師的姓氏，然後仿佛遇到了救星，扯著他的袖子，氣惱的指著那幾個軍人，“您看他們……”
“好了孩子，我都看到了。”**師笑笑，“你做的很好，很勇敢，雖然有些急噪了。”
然後，他看向那幾個軍人，臉上依然掛著溫和的笑容，“諸位，執行任務的時候溫柔一點好嗎？雖然防備間諜是情理中的事情，但難民中更多的是王國的子民，對待他們，你們不應該那麽粗暴。”
幾位軍人也是認識這位**師的，從**師出現，他們就立刻收起了武器，現在則在明顯地位比較高的人帶領下，規規矩矩的站著。聽見**師這樣溫和的話，領頭的人卻滿頭汗水，也不分辨，微躬著身軀一副恭敬的樣子。
既然幾個軍人這樣溫順，那個**師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就讓身後跟著的幾個法師幫牧師把那個生病老人抬去神殿，而他，則邁步向堡壘外走去。
經過亞戈乘坐的馬車的時候，眼角掃過車窗柵格的他突然輕咦一聲，怔了怔，接著，正安撫愛瑪，不讓她去教訓那幾個軍人的亞戈，聽到一聲細語在耳邊響起：“請問你是克裏恩先生麽？”
“恩？”隻是聽見這聲音，亞戈就分辨出這是幻音術的效果，他瞬間就依靠著所學習的技巧，找到了說話人所在的位置，順著一個紫色袍子的**師正站在五步外，微笑對著車廂點頭打招唿。
按照法師間的禮節，某些場合陌生的法師之間，站在五步外而不靠近打招唿的話，代表著禮貌和善意。當然，這樣的禮節在現在的法師社會中，年輕一代已經很少去專門研究了，他們認為熱情更能加深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亞戈倒是懂得，他馬上下馬車，走到這位**師身前，行了個法師禮：“我是，尊貴的**師閣下，請問您有什麽吩咐麽？”
這位**師目光炯炯的上下掃視一番亞戈，然後笑著伸出手，“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阿爾文?威爾金斯。”
“您好。”亞戈和他握了握手，還沒繼續說話，阿爾文就從懷中掏出一個證件，攤開給亞戈看了看，接著說道：“我是榮譽堡隨軍法師團副團長，克裏恩先生，請原諒我的謹慎，希望你能夠出示一下你的證件和這次任務的委托書……哦，這是一個例行的檢查，畢竟榮譽堡最近實在是有點亂，你不用想太多。”
亞戈看著那個證件，皺了皺眉頭，有些疑惑，“怎麽迴事？我隻是剛剛到達榮譽堡，看這位**師的樣子，應該是要出堡，難道就是去接我？難道這次任務有變化？”
雖然有些懷疑這有什麽陰謀，但轉念一想，隨軍法師團可不會把注意力放在一個小小的他身上，何況還要勞動**師，唯一的可能，就是和這次的任務有關了。
因此他就點點頭，拿出自己的法師證和委托書，遞給阿爾文。
仔細翻了翻手中的證件，確定不是仿冒後，阿爾文將它們還給亞戈，“看來不需要我再去堡壘外承受寒冷的風雪，傻呆呆的等你了，如果不冒昧的話，我們上你的馬車，然後去團部辦公室說話怎樣？”說著他聳了聳肩，“現在的天氣，對我這種長久不出來走動的人來說，實在太有殺傷力了。”
亞戈適時的笑出聲，伸手延請，“當然可以，能夠給您以方便，是我的榮幸。”
上到馬車，本來跟在阿爾文身後的幾個法師，自動散開隱隱護在馬車旁邊，並為馬車指明前往隨軍法師團團部辦公室的方向。
關上車門，在馬車行駛時的微微搖晃中，阿爾文舒服的歎口氣，“最近的天氣實在太糟糕了，從昨天夜裏開始，竟然都已經下起了雪，也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第一次見麵，交情淺，亞戈也不好接話，隻是做出傾聽的樣子。阿爾文似乎也發現了自己說話太過隨意，馬上轉換話題，看向愛瑪：“這位是克裏恩家的小姐麽？”
在陌生人麵前還是有些拘謹的愛瑪，眨了眨眼睛，問道：“您認識我？”
“哦，當然，當然，我在榮譽堡這些年，不止一次聽過莫妮卡有個聰明可愛的侄女，但見麵還是這第一次。”阿爾文挑挑眉毛，“你讓我很驚訝，十多歲的年紀就是中階劍士，我想說，克裏恩小姐，你是個天才。”
還很天真的小丫頭，最聽不得人家誇獎她的實力，馬上眉開眼笑起來，總算還記得莫妮卡教過的禮儀，嗓音甜甜的也迴捧幾句。
阿爾文耐心很足，待人接物也很老到，亞戈隻是聽他和愛瑪聊幾句，就知道這人不是普通隻專注於魔法的法師――從隻言片語中，亞戈發現這位**師對愛瑪，對他都有相當程度的了解，這樣的現象，當然不是什麽“和莫妮卡關係不錯”之類的原因，莫妮卡是什麽人亞戈清楚的很，在法師朋友的圈子中，她從不會提到家裏人家裏事，恐怕是**師提前已經搜集過這方麵的資料，如果是普通很少和外人打交道的法師，隻會注意位階差距和力量強大與否，根本不願意去浪費時間做這樣的事情。
既然他不先開口說明，亞戈也不好直接去問，盡管心中疑惑為什麽會由一位**師專門出來等待。
榮譽堡雖然不算小，但總也是軍事堡壘，防禦設施占了大部分，其他的建築也多是為軍事服務，隨軍法師團團部辦公室就建立在指揮部旁，處於堡壘正中，從堡壘大門到那裏並不太遠，馬車吱吱嘎嘎慢慢行了約有半個魔法時，就已經到達。
進到辦公室內，阿爾文叫過一名當值的中階法師，吩咐道：“帶這位尊貴的小姐參觀一下我們的辦公室，也可以帶去旁邊的試煉場，我想，你一定很喜歡和法師們進行幾場精彩的實戰練習。”
最後一句話，當然是對愛瑪丫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亞戈，亞戈就點點頭，“注意聽這位閣下的話，別到處亂跑。”
“恩，知道了。”
看著愛瑪背著她那柄心愛的巨劍，在中階法師的介紹聲中漸漸遠去，阿爾文笑著向亞戈說：“很可愛很懂事的小姑娘，如果我的孫女也能像她一樣，我睡著也要笑醒了。”
這樣拉家常一樣的說話方式，應該是對方談話的技巧，可以給人以親切感，容易拉近彼此的距離，特別是在高階麵對低階的時候，強勢的一方主動放下身段，往往可以收到很好的效果。可亞戈卻不吃這一套，既然對方還是不進入正題，隻想著拉近關係，他也就隨著，當下就問：“您已經有孫女了嗎？”
“哦，當然，和你妹妹年紀差不多大，但很野啊，連她爸爸的管教都不聽，雖然被我送去第二學院後老實了點，但現在又生出歪心思加入什麽新法師運動。”邊搖頭，邊帶著亞戈往自己辦公室去的阿爾文，問著亞戈，“這個新法師運動，我到現在都還沒弄明白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克裏恩先生，您知道麽？”
所謂新法師運動，其實就是年輕一代的法師妄圖聯合起來，通過非暴力抗議之類的運動，請求提升低階法師業界地位的手段，亞戈以前在學校也聽說過，但他沒去參加，覺得那樣首先就將自己擺在弱勢，根本是沒有希望的，很有小孩子過家家的感覺。
現在聽阿爾文問起，他才發現忽略一個問題。雖然運動采取的手段很幼稚，但架不住許多年輕法師也是出身於法師家庭，如果漸漸越鬧越大，加入的人越來越多，進而牽扯進那些法師家庭所代表的力量，恐怕還真可以成事！
不過這是好事，不管什麽變革，都總要有夠分量的先出頭挨一槍，其後的人才好順勢跟進。
亞戈心中喜悅，麵上卻保持著平靜，稍微想了想，才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在學校的時候倒是聽過，但當時因為專心在魔法上，就沒有理會。”
這時，辦公室已經到了，阿爾文沒有再多說這些，點點頭，推開門，“進來談。”
也許是和軍隊一起待久了的原因，阿爾多的辦公室擺設風格很冷硬。門一打開，兩扇大大的水晶窗戶就映入眼簾，天光穿過它們，映照在室內，泛起幽幽冷光，一張紅木辦公桌就擺在窗戶前，上麵簡單放了幾樣文具，裝飾的作用更大於實際用途。日常待客的也不是沙發，而是硬木凳子，連個靠背都沒有，和正常法師追求享受的生活作風差異很大。
看著那些陳設，亞戈更相信這是一位軍官的辦公室。
進到裏麵，剛坐上凳子，一位初階法師推開門端了兩杯飲料進來。碧綠色的飲料，在水晶杯中晶瑩剔透仿佛寶石一般，杯子剛放下，亞戈就聞到那股熟悉的青草香味。
那是“翠綠之心”，亞戈喝過很多，最早還是從塔塔鎮來佛尼亞的路途，在空中客車上第一次品嚐。亞戈嗅了嗅，覺得味道似乎有些淡，坐在辦公桌後的阿爾文小啜一口，似乎看出了亞戈的疑惑，說道：“相信你的家庭條件，翠綠之心喝過不少吧，不過今天就要抱歉了，我們這裏的翠綠之心都是稀釋過的，味道很淡，因為最近……”他攤開手，一副無奈的樣子：“佛尼亞的議員改選也影響到了這裏，青年軍官會那群瘋子，好像垂死掙紮一樣，開始越來越沒有顧忌的敵視一切特權階級，神職人員、法師、貴族等等，雖然激烈的舉動他們不敢亂來，但在日常物資的供應上，卻狠狠掐了我們一把，要不是我還頂著**師的頭銜，恐怕連摻水的飲料都喝不上了。”
亞戈沒有接話，他知道對方既然在辦公室中把話題移到這上麵來，就肯定還有後文，果然，阿爾文頓了頓，繼續說道：“這次你接下的任務，原本並不算難，畢竟還有我們隨軍法師團配合偵察，一些引誘敵人離開巢**方便你潛入的事情，由我們來做正合適。但現在，情況變了，昨天內部派遣的臥底報告，青年軍官會有人私自和墮落法師們接觸，拉格羅斯閣下要求我們配合公會人員隨時待命，準備鎮壓青年軍官會可能的反撲，這樣的話，我們的力量就不能隨便動用，更何況，我們企圖偵察墮落法師臨時指揮部的意向，似乎也被青年軍官會透露給了墮落法師們，今天的戰鬥中，那些打遊擊的墮落法師連續換了幾個區域，已經放棄了原來的地方，新的需要再次偵察的範圍擴大了近2倍。”
“……”亞戈沉默一會兒，然後開口問道：“公會對我這個任務的意思是？”
阿爾文側了側身子，遞來一張紙，亞戈接過，發現上麵和原本任務介紹給的偵察範圍圖相似，卻是不同區域，應該是新的範圍圖。見亞戈正看著手中的圖紙，阿爾文停了一會兒才說道：“這就是我去堡壘外迎接你的原因，你已經簽訂了契約，那麽任務就必須完成，公會方麵要求你，在到達榮譽堡之後，立刻著手偵察事宜，務必在短時間內完成偵察任務。青年軍官會拖住了我們的力量，再不盡快解決墮落法師的問題，恐怕影響會擴大到整個邊境線。”
靜靜聽著阿爾文的話，亞戈戴著兜帽的頭微垂，在對方看不見的角度，瞳孔中銀綠色在快速變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居然讓他的心緒波動如此之大，但口中卻依然語氣平穩的問著：“那麽，你們給我的援助呢？取消了？”
“是的，要隨時準備鎮壓青年軍官會的異動，又要和墮落法師們保持住對抗的優勢，我們的力量已經在超負荷運轉，佛尼亞那邊的支援還沒到，我們是沒能力在任務中援助你了。”
“明白了，明天我就出發。”亞戈站起身，準備離開。
阿爾文搖搖頭，“公會的意思，如果旅途疲憊沒有影響到你精力的話，最好今天夜裏就出發，現在時間已經很緊迫，不能再耽誤了。”
“……好吧！但我需要一些物資，免費提供的物資。”
“當然可以，這樣的要求在情理中，隻要能力可以達到，我們滿足你任何物資方麵的要求。”這麽說著，也許是感覺到氣氛太過嚴肅，阿爾文忽然停頓了下，眨眨眼，用一種熟稔的語氣冷幽默了一下：“不過，千萬不要太黑，我們的物資也很緊張，還要靠我們的敵人資助呢！”
亞戈笑了笑，“我需要大量空白羊皮紙卷軸，高等魔法墨水，還有一根隨軍法師團製式法杖。”
“哦，這很簡單，一會兒把你們安排到接待處之後，我會派人送去。”
“非常感謝！”亞戈行了一禮，揣好那張範圍圖，慢慢離開。
等他走後，一直保持著麵部微笑的阿爾文，漸漸沉下了臉，片刻後，他緊鎖眉頭也離開辦公室，走進一間雜物間，對著這狹小的室內沉聲說著：“克魯諾亞，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辦了，很難想像，為了對付一個中階法師，你也要使用到這樣的手段，按照資料上你的脾氣，不是應該尾隨上去，然後光明正大的把他打成殘廢麽？”
“你懂什麽？你以為他真隻是個中階法師？”克魯諾亞那標誌一樣的癲狂聲音從黑暗中傳來，“而且，你也沒按照我的要求辦理，你給他的是真實的資料，我要求的是不在偵察範圍內的地方，但你，你卻擅自改成了墮落法師新組成的遊擊陣線，我想，你最好給我個合適的理由。”
阿爾文嘴角含著冷笑，“少在我麵前耍什麽威風，如果不是看在拉格羅斯的臉麵上，同為高階法師，你又有什麽資格指揮我。”
黑暗中猛的亮起兩束紅芒，這兩束如利劍一樣的紅芒吞吐片刻，終於在一聲不悅的冷哼中，暗淡了下來，隨後腳步聲響起，一個全身都罩在紫色法袍下的人從黑暗中走出，“我在問你，為什麽擅自改了我要求的地點，難道你想利用那個小家夥引我過去，依靠形勢逼迫我完成任務麽？”
“是又怎麽樣？如果你早上能夠聽從拉格羅斯的命令，配合我們的出擊計劃，消滅掉那個該死的臨時指揮部，我還會把任務交到一個小家夥手中，然後引你過去麽？”阿爾文徹底撕去了他那和善的麵具，麵目有些猙獰，“就因為你的固執，我們被完全拖在了這個小小的堡壘裏麵，連一絲力量都分不出去，你倒來質問我？”
克魯諾亞強壓著自己的憤怒，低吼著：“我說過，達到了我的目標，我自然就會投入戰鬥，為什麽你要擅自更改？你以為你是誰？是拉格羅斯？”
說著，他的語氣越來越激動，手中甚至開始閃爍起青色的光芒，這時，又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走出，隱隱擋在克魯諾亞和阿爾文之間，“閣下，請冷靜，這裏，人多，不能戰鬥。”
阿爾文看了看麵前的這個人，然後向克魯諾亞嘲笑著：“克魯諾亞，看來一次受傷還沒讓你得到教訓，連你的手下，都比你更有腦子。”
“你……你再說一遍。”
兩點紅芒再次亮起，正對準阿爾文，但這位副團長卻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再說幾遍都是一樣。”
克魯諾亞雙手一震，青光大放，他神經質的微微顫抖，“克雷爾，讓開，我要讓他為他的不禮貌，付出代價。”
語言簡潔的克雷爾，卻搖搖頭，堅定的擋在兩人中間，明顯是不準備讓他們發生任何衝突。
感受到克雷爾堅決意誌的克魯諾亞，顫抖的更厲害，似乎隨時都會爆發。但克雷爾的一句話，卻讓他的憤怒迅速消退――
“人多，危險！”
緩緩平複下心緒，眼中紅芒退去，克魯諾亞停頓片刻，默默轉過身，冷聲道：“隻這一次，再有下次，別怪我不客氣。”
說著，抬步走進黑暗中，漸漸遠去。
那話，也不知道是針對克雷爾，還是對阿爾文。
……
夜晚，在風雪肆虐中，準備停當的亞戈和愛瑪，默默在隨軍法師團的護送下，走出榮譽堡。出了堡壘之後，迴頭看了一眼那在雪地映照下，蓋上了一層厚厚堅冰，反射著慘白光芒的大門和漸漸拉起的吊橋，亞戈扯了扯身上厚重的雪棉衣，對愛瑪說道：“走吧！”
“哥，我們為什麽要走這麽急啊？”小丫頭隻穿了件比較緊身的風衣，邊用手中的巨劍虛砍著雪地，邊輕聲抱怨問著。
“沒辦法，任務很急，公會要求我馬上執行。”
愛瑪嘟起嘴，“可也要給點休息時間啊，這樣連休息都沒休息，如果是別的人，別說執行任務，恐怕剛走出榮譽堡沒多遠，就沒體力了吧！”
有些吃力的在雪地上走著，亞戈安慰她道：“忍一忍吧，任務確實很急。”
兩人前進了一段路途，當走到一處森林外圍的時候，愛瑪從包袱中拿出任務介紹和一張地圖，小心的趴在地上仔細研究起來。在冒險或執行任務途中，其他的因素都是次要，最主要的是必須學會如何在缺乏參照物的情況下正確分辨方向，讀懂地圖。從家裏出來的時候，兩人就已經商量好，除非特別緊急，一般情況下，這類任務就交給愛瑪，算是開始培養她的能力。
在地圖上計算了一會兒，原本就不怎麽喜歡數學的愛瑪，因為下雪環境改變幅度較大，算了好一會兒，累的頭暈眼花，但總算明了了之後應該怎樣走。
她抬起頭，還沒開口，亞戈就已經先說道：“愛瑪，另一張範圍圖呢？”
“恩？你不是說任務地點變成這個了麽？那張我收起來了。”
“拿出來，還有用。”
“哦。”愛瑪答應一聲，在包袱了翻了半天，才把那張範圍圖翻出來，遞給亞戈。
亞戈接過看了看，然後指點這張，說道：“計算一下這張，我們到這裏去偵察，那邊先不去。”
“恩？”愛瑪奇怪的看著亞戈，大約是弄不明白，她哥哥為什麽改變主意，但曆來在外都很聽從哥哥話的小丫頭，沒有問，再次埋頭計算。
看著忙碌的小丫頭，亞戈放出一道溫暖氣息環繞在她身周，然後迴頭看著堡壘裏麵，眼中寒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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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製柵格的車窗，寒冰映照出的清冷的光從那裏射入，夾雜著冰寒刺骨的風雪，這樣詭異的天氣讓任何到達榮譽堡的人都在心中咒罵。
馬車漸漸在覆蓋了一層堅冰的堡壘前停下，一個穿著厚厚軍棉衣的軍官敲了敲車廂壁，不耐煩的嚷著：“裏麵的人配合點，趕快下車，接受檢查車廂，搜身。”
和蒙多的戰爭依然沒有停息，作為前線的堡壘，這樣的檢查也是正常。亞戈不願節外生枝，直接遞出了王國法師證，“先生，車廂裏有女眷，不適合接受檢查，希望你能通融一下。”
成為中階法師後，所享有的特權裏，這也算是一種，在非管製區域，中階法師可以憑借法師證自由行走。那位軍官劈手奪過法師證，見到證書上的法師公會徽章、協會徽章、愛蒙麗聖契，麵色不愉，小聲嘀咕了兩句“該死的法師”之類的咒罵，匆匆掃了幾眼，然後將法師證扔進車裏，揮手走開。
看見那軍人這樣沒有禮貌，愛瑪惱怒的說道：“哥，他們怎麽是這樣的態度？邊境軍隊就了不起了？看不起人還是怎麽的……”
亞戈抬手打斷她的話，指了指走向另一輛馬車的那個軍官肩處，安慰著：“別和他一般見識，那是青年軍官會的人，看不慣我們很正常。”
愛瑪順著一枚銀亮的肩章在天光下熠熠生輝，肩章是劍形，綴上的標識符號除了應有的職務、軍銜等級之外，還多了棵金色的荊棘花盤繞兩邊――那就是青年軍官會的標誌。
見到這，愛瑪嘟囔兩句就閉了嘴。在佛尼亞生活那麽長時間，她早就知道了青年軍官會對王國貴族和法師等等特權階級有多麽痛恨，知道再罵也是沒用，但卻在馬車啟動後，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問她哥哥：“哥，王國為什麽能夠容許這些家夥存在？”
“因為有人需要一柄劍，所以他們能夠存在。”亞戈笑笑，揉揉她的頭發，“不過你也不用再生氣，這柄劍現在鋒芒太露，敵人還沒刺死，就先傷了拿劍的主人，馬上他們就要被拋棄了。”
“哦！”小丫頭聽不太懂，迷迷糊糊的點點頭。
這時，馬車穿過那扇巨大堡壘石門，進到了堡壘內部。一個半空浮著水蒸汽、兩邊黑灰老舊建築雜亂排列、到處是肮髒積水的街道就映入眼簾。
緩緩行駛的馬車外，可以見到一些衣衫襤褸，渾身沾滿了泥水，正被拿著武器的衛兵驅趕的難民，神色麻木的從街道兩邊往堡壘外慢慢前行，許多穿著各色袍子的牧師，捧著聖徽，念頌著讚美神的聖詩跟隨在側，在汙泥黑水中企圖撫慰難民的心智。
前麵幾馬車突然停下，亞戈探頭排隊的難民中，一個幹瘦的老人似乎再也支持不住寒冷的侵襲，哆嗦的拉扯身上僅僅能夠遮體的衣服，一頭栽倒在地上，劇烈的掙紮。
附近的衛兵趕了過去，卻沒扶起他，而是“唰”的抽出腰間的佩劍，大聲嗬斥：“趕快歸隊，否則視為間諜罪就地斬殺論處。”
老人看情況是已經凍的發病了，又怎麽能夠站的起來，躺在汙水中瑟瑟發抖，臉色烏青，手指都痙攣成了勾狀。
衛兵視如不見，隻是繼續公式化的喊著：“再說一遍，立刻歸隊，否則視為間諜罪就地斬殺論處。”
說著，他已經目光冷酷的舉起手中的劍，這時，一位牧師大喊著擋在他身前：“你還有沒有人性，難道看不出他是生病了嗎？我強烈要求將他移往神殿接受救治，並向軍方投訴你。”
那個衛兵“哧”笑一聲，神情不屑，卻沒有再說什麽，收劍做了個請便的手勢，就轉身繼續維持秩序。
哪知牧師卻不願意輕易放過他，一把抓住他的盔甲，不讓他離開：“你別走，留下你的名字，所在部隊番號，我要去投訴你。”
“小家夥，才學會布道沒幾天吧？”衛兵冷笑著一把打開牧師的手，“我這是執行軍令，這些難民從南方逃過來，為了防止其中隱藏間諜，在去城外難民營查清楚身份之前，他們的待遇和死囚沒有區別，你到哪告我，都傷不了我一根頭發。有那時間，還不如把你的**洗一洗，等我換班找我去旅店聊聊人生理想什麽的更有意義。”
旁邊不遠處幾個軍人粗魯的哈哈大笑起來，這樣的侮辱，讓牧師漲紅了臉，充血的眼睛放射著憤怒，他忽然大叫一聲，猛的快速念出幾句禱文，一個神術瞬間在他手中成形。
“唰唰唰”幾聲，附近的軍人迅速抽出武器，隱隱對準了這個牧師，嘴角含著嘲諷的笑容，甚至還帶著期盼，似乎牧師主動動手，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情。
無疑，這讓牧師的怒火燃燒的更為兇猛，“你們這群已經蒙蔽了心智的罪人，願神在天上，鞭撻你們的靈魂。”
他大聲吼叫，舉起手，就要將神術扔出去，但這時，一隻不知道什麽時候接近的白皙手掌，輕輕按在了牧師的手上，那已經成形的神術，在白皙手掌覆蓋下激烈的閃爍一會兒，還是抗衡不了壓力，崩解成點點聖光。
牧師愣愣的迴頭一個穿著紫色**袍的中年人，對他溫和的笑，“孩子，領這位可憐的老人去神殿吧，你的能力應該是用在救治上，而不是殺戮。”
這中年人有著一頭金色的卷發，隨意的紮成一束置於背後，臉很平凡，就像熟悉的鄰居，卻又因下巴上蓄起的一小撮胡子，憑添出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威爾金斯先生。”牧師高興的喊出這位**師的姓氏，然後仿佛遇到了救星，扯著他的袖子，氣惱的指著那幾個軍人，“您看他們……”
“好了孩子，我都看到了。”**師笑笑，“你做的很好，很勇敢，雖然有些急噪了。”
然後，他看向那幾個軍人，臉上依然掛著溫和的笑容，“諸位，執行任務的時候溫柔一點好嗎？雖然防備間諜是情理中的事情，但難民中更多的是王國的子民，對待他們，你們不應該那麽粗暴。”
幾位軍人也是認識這位**師的，從**師出現，他們就立刻收起了武器，現在則在明顯地位比較高的人帶領下，規規矩矩的站著。聽見**師這樣溫和的話，領頭的人卻滿頭汗水，也不分辨，微躬著身軀一副恭敬的樣子。
既然幾個軍人這樣溫順，那個**師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就讓身後跟著的幾個法師幫牧師把那個生病老人抬去神殿，而他，則邁步向堡壘外走去。
經過亞戈乘坐的馬車的時候，眼角掃過車窗柵格的他突然輕咦一聲，怔了怔，接著，正安撫愛瑪，不讓她去教訓那幾個軍人的亞戈，聽到一聲細語在耳邊響起：“請問你是克裏恩先生麽？”
“恩？”隻是聽見這聲音，亞戈就分辨出這是幻音術的效果，他瞬間就依靠著所學習的技巧，找到了說話人所在的位置，順著一個紫色袍子的**師正站在五步外，微笑對著車廂點頭打招唿。
按照法師間的禮節，某些場合陌生的法師之間，站在五步外而不靠近打招唿的話，代表著禮貌和善意。當然，這樣的禮節在現在的法師社會中，年輕一代已經很少去專門研究了，他們認為熱情更能加深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亞戈倒是懂得，他馬上下馬車，走到這位**師身前，行了個法師禮：“我是，尊貴的**師閣下，請問您有什麽吩咐麽？”
這位**師目光炯炯的上下掃視一番亞戈，然後笑著伸出手，“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阿爾文?威爾金斯。”
“您好。”亞戈和他握了握手，還沒繼續說話，阿爾文就從懷中掏出一個證件，攤開給亞戈看了看，接著說道：“我是榮譽堡隨軍法師團副團長，克裏恩先生，請原諒我的謹慎，希望你能夠出示一下你的證件和這次任務的委托書……哦，這是一個例行的檢查，畢竟榮譽堡最近實在是有點亂，你不用想太多。”
亞戈看著那個證件，皺了皺眉頭，有些疑惑，“怎麽迴事？我隻是剛剛到達榮譽堡，看這位**師的樣子，應該是要出堡，難道就是去接我？難道這次任務有變化？”
雖然有些懷疑這有什麽陰謀，但轉念一想，隨軍法師團可不會把注意力放在一個小小的他身上，何況還要勞動**師，唯一的可能，就是和這次的任務有關了。
因此他就點點頭，拿出自己的法師證和委托書，遞給阿爾文。
仔細翻了翻手中的證件，確定不是仿冒後，阿爾文將它們還給亞戈，“看來不需要我再去堡壘外承受寒冷的風雪，傻呆呆的等你了，如果不冒昧的話，我們上你的馬車，然後去團部辦公室說話怎樣？”說著他聳了聳肩，“現在的天氣，對我這種長久不出來走動的人來說，實在太有殺傷力了。”
亞戈適時的笑出聲，伸手延請，“當然可以，能夠給您以方便，是我的榮幸。”
上到馬車，本來跟在阿爾文身後的幾個法師，自動散開隱隱護在馬車旁邊，並為馬車指明前往隨軍法師團團部辦公室的方向。
關上車門，在馬車行駛時的微微搖晃中，阿爾文舒服的歎口氣，“最近的天氣實在太糟糕了，從昨天夜裏開始，竟然都已經下起了雪，也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第一次見麵，交情淺，亞戈也不好接話，隻是做出傾聽的樣子。阿爾文似乎也發現了自己說話太過隨意，馬上轉換話題，看向愛瑪：“這位是克裏恩家的小姐麽？”
在陌生人麵前還是有些拘謹的愛瑪，眨了眨眼睛，問道：“您認識我？”
“哦，當然，當然，我在榮譽堡這些年，不止一次聽過莫妮卡有個聰明可愛的侄女，但見麵還是這第一次。”阿爾文挑挑眉毛，“你讓我很驚訝，十多歲的年紀就是中階劍士，我想說，克裏恩小姐，你是個天才。”
還很天真的小丫頭，最聽不得人家誇獎她的實力，馬上眉開眼笑起來，總算還記得莫妮卡教過的禮儀，嗓音甜甜的也迴捧幾句。
阿爾文耐心很足，待人接物也很老到，亞戈隻是聽他和愛瑪聊幾句，就知道這人不是普通隻專注於魔法的法師――從隻言片語中，亞戈發現這位**師對愛瑪，對他都有相當程度的了解，這樣的現象，當然不是什麽“和莫妮卡關係不錯”之類的原因，莫妮卡是什麽人亞戈清楚的很，在法師朋友的圈子中，她從不會提到家裏人家裏事，恐怕是**師提前已經搜集過這方麵的資料，如果是普通很少和外人打交道的法師，隻會注意位階差距和力量強大與否，根本不願意去浪費時間做這樣的事情。
既然他不先開口說明，亞戈也不好直接去問，盡管心中疑惑為什麽會由一位**師專門出來等待。
榮譽堡雖然不算小，但總也是軍事堡壘，防禦設施占了大部分，其他的建築也多是為軍事服務，隨軍法師團團部辦公室就建立在指揮部旁，處於堡壘正中，從堡壘大門到那裏並不太遠，馬車吱吱嘎嘎慢慢行了約有半個魔法時，就已經到達。
進到辦公室內，阿爾文叫過一名當值的中階法師，吩咐道：“帶這位尊貴的小姐參觀一下我們的辦公室，也可以帶去旁邊的試煉場，我想，你一定很喜歡和法師們進行幾場精彩的實戰練習。”
最後一句話，當然是對愛瑪丫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亞戈，亞戈就點點頭，“注意聽這位閣下的話，別到處亂跑。”
“恩，知道了。”
看著愛瑪背著她那柄心愛的巨劍，在中階法師的介紹聲中漸漸遠去，阿爾文笑著向亞戈說：“很可愛很懂事的小姑娘，如果我的孫女也能像她一樣，我睡著也要笑醒了。”
這樣拉家常一樣的說話方式，應該是對方談話的技巧，可以給人以親切感，容易拉近彼此的距離，特別是在高階麵對低階的時候，強勢的一方主動放下身段，往往可以收到很好的效果。可亞戈卻不吃這一套，既然對方還是不進入正題，隻想著拉近關係，他也就隨著，當下就問：“您已經有孫女了嗎？”
“哦，當然，和你妹妹年紀差不多大，但很野啊，連她爸爸的管教都不聽，雖然被我送去第二學院後老實了點，但現在又生出歪心思加入什麽新法師運動。”邊搖頭，邊帶著亞戈往自己辦公室去的阿爾文，問著亞戈，“這個新法師運動，我到現在都還沒弄明白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克裏恩先生，您知道麽？”
所謂新法師運動，其實就是年輕一代的法師妄圖聯合起來，通過非暴力抗議之類的運動，請求提升低階法師業界地位的手段，亞戈以前在學校也聽說過，但他沒去參加，覺得那樣首先就將自己擺在弱勢，根本是沒有希望的，很有小孩子過家家的感覺。
現在聽阿爾文問起，他才發現忽略一個問題。雖然運動采取的手段很幼稚，但架不住許多年輕法師也是出身於法師家庭，如果漸漸越鬧越大，加入的人越來越多，進而牽扯進那些法師家庭所代表的力量，恐怕還真可以成事！
不過這是好事，不管什麽變革，都總要有夠分量的先出頭挨一槍，其後的人才好順勢跟進。
亞戈心中喜悅，麵上卻保持著平靜，稍微想了想，才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在學校的時候倒是聽過，但當時因為專心在魔法上，就沒有理會。”
這時，辦公室已經到了，阿爾文沒有再多說這些，點點頭，推開門，“進來談。”
也許是和軍隊一起待久了的原因，阿爾多的辦公室擺設風格很冷硬。門一打開，兩扇大大的水晶窗戶就映入眼簾，天光穿過它們，映照在室內，泛起幽幽冷光，一張紅木辦公桌就擺在窗戶前，上麵簡單放了幾樣文具，裝飾的作用更大於實際用途。日常待客的也不是沙發，而是硬木凳子，連個靠背都沒有，和正常法師追求享受的生活作風差異很大。
看著那些陳設，亞戈更相信這是一位軍官的辦公室。
進到裏麵，剛坐上凳子，一位初階法師推開門端了兩杯飲料進來。碧綠色的飲料，在水晶杯中晶瑩剔透仿佛寶石一般，杯子剛放下，亞戈就聞到那股熟悉的青草香味。
那是“翠綠之心”，亞戈喝過很多，最早還是從塔塔鎮來佛尼亞的路途，在空中客車上第一次品嚐。亞戈嗅了嗅，覺得味道似乎有些淡，坐在辦公桌後的阿爾文小啜一口，似乎看出了亞戈的疑惑，說道：“相信你的家庭條件，翠綠之心喝過不少吧，不過今天就要抱歉了，我們這裏的翠綠之心都是稀釋過的，味道很淡，因為最近……”他攤開手，一副無奈的樣子：“佛尼亞的議員改選也影響到了這裏，青年軍官會那群瘋子，好像垂死掙紮一樣，開始越來越沒有顧忌的敵視一切特權階級，神職人員、法師、貴族等等，雖然激烈的舉動他們不敢亂來，但在日常物資的供應上，卻狠狠掐了我們一把，要不是我還頂著**師的頭銜，恐怕連摻水的飲料都喝不上了。”
亞戈沒有接話，他知道對方既然在辦公室中把話題移到這上麵來，就肯定還有後文，果然，阿爾文頓了頓，繼續說道：“這次你接下的任務，原本並不算難，畢竟還有我們隨軍法師團配合偵察，一些引誘敵人離開巢**方便你潛入的事情，由我們來做正合適。但現在，情況變了，昨天內部派遣的臥底報告，青年軍官會有人私自和墮落法師們接觸，拉格羅斯閣下要求我們配合公會人員隨時待命，準備鎮壓青年軍官會可能的反撲，這樣的話，我們的力量就不能隨便動用，更何況，我們企圖偵察墮落法師臨時指揮部的意向，似乎也被青年軍官會透露給了墮落法師們，今天的戰鬥中，那些打遊擊的墮落法師連續換了幾個區域，已經放棄了原來的地方，新的需要再次偵察的範圍擴大了近2倍。”
“……”亞戈沉默一會兒，然後開口問道：“公會對我這個任務的意思是？”
阿爾文側了側身子，遞來一張紙，亞戈接過，發現上麵和原本任務介紹給的偵察範圍圖相似，卻是不同區域，應該是新的範圍圖。見亞戈正看著手中的圖紙，阿爾文停了一會兒才說道：“這就是我去堡壘外迎接你的原因，你已經簽訂了契約，那麽任務就必須完成，公會方麵要求你，在到達榮譽堡之後，立刻著手偵察事宜，務必在短時間內完成偵察任務。青年軍官會拖住了我們的力量，再不盡快解決墮落法師的問題，恐怕影響會擴大到整個邊境線。”
靜靜聽著阿爾文的話，亞戈戴著兜帽的頭微垂，在對方看不見的角度，瞳孔中銀綠色在快速變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居然讓他的心緒波動如此之大，但口中卻依然語氣平穩的問著：“那麽，你們給我的援助呢？取消了？”
“是的，要隨時準備鎮壓青年軍官會的異動，又要和墮落法師們保持住對抗的優勢，我們的力量已經在超負荷運轉，佛尼亞那邊的支援還沒到，我們是沒能力在任務中援助你了。”
“明白了，明天我就出發。”亞戈站起身，準備離開。
阿爾文搖搖頭，“公會的意思，如果旅途疲憊沒有影響到你精力的話，最好今天夜裏就出發，現在時間已經很緊迫，不能再耽誤了。”
“……好吧！但我需要一些物資，免費提供的物資。”
“當然可以，這樣的要求在情理中，隻要能力可以達到，我們滿足你任何物資方麵的要求。”這麽說著，也許是感覺到氣氛太過嚴肅，阿爾文忽然停頓了下，眨眨眼，用一種熟稔的語氣冷幽默了一下：“不過，千萬不要太黑，我們的物資也很緊張，還要靠我們的敵人資助呢！”
亞戈笑了笑，“我需要大量空白羊皮紙卷軸，高等魔法墨水，還有一根隨軍法師團製式法杖。”
“哦，這很簡單，一會兒把你們安排到接待處之後，我會派人送去。”
“非常感謝！”亞戈行了一禮，揣好那張範圍圖，慢慢離開。
等他走後，一直保持著麵部微笑的阿爾文，漸漸沉下了臉，片刻後，他緊鎖眉頭也離開辦公室，走進一間雜物間，對著這狹小的室內沉聲說著：“克魯諾亞，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辦了，很難想像，為了對付一個中階法師，你也要使用到這樣的手段，按照資料上你的脾氣，不是應該尾隨上去，然後光明正大的把他打成殘廢麽？”
“你懂什麽？你以為他真隻是個中階法師？”克魯諾亞那標誌一樣的癲狂聲音從黑暗中傳來，“而且，你也沒按照我的要求辦理，你給他的是真實的資料，我要求的是不在偵察範圍內的地方，但你，你卻擅自改成了墮落法師新組成的遊擊陣線，我想，你最好給我個合適的理由。”
阿爾文嘴角含著冷笑，“少在我麵前耍什麽威風，如果不是看在拉格羅斯的臉麵上，同為高階法師，你又有什麽資格指揮我。”
黑暗中猛的亮起兩束紅芒，這兩束如利劍一樣的紅芒吞吐片刻，終於在一聲不悅的冷哼中，暗淡了下來，隨後腳步聲響起，一個全身都罩在紫色法袍下的人從黑暗中走出，“我在問你，為什麽擅自改了我要求的地點，難道你想利用那個小家夥引我過去，依靠形勢逼迫我完成任務麽？”
“是又怎麽樣？如果你早上能夠聽從拉格羅斯的命令，配合我們的出擊計劃，消滅掉那個該死的臨時指揮部，我還會把任務交到一個小家夥手中，然後引你過去麽？”阿爾文徹底撕去了他那和善的麵具，麵目有些猙獰，“就因為你的固執，我們被完全拖在了這個小小的堡壘裏麵，連一絲力量都分不出去，你倒來質問我？”
克魯諾亞強壓著自己的憤怒，低吼著：“我說過，達到了我的目標，我自然就會投入戰鬥，為什麽你要擅自更改？你以為你是誰？是拉格羅斯？”
說著，他的語氣越來越激動，手中甚至開始閃爍起青色的光芒，這時，又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走出，隱隱擋在克魯諾亞和阿爾文之間，“閣下，請冷靜，這裏，人多，不能戰鬥。”
阿爾文看了看麵前的這個人，然後向克魯諾亞嘲笑著：“克魯諾亞，看來一次受傷還沒讓你得到教訓，連你的手下，都比你更有腦子。”
“你……你再說一遍。”
兩點紅芒再次亮起，正對準阿爾文，但這位副團長卻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再說幾遍都是一樣。”
克魯諾亞雙手一震，青光大放，他神經質的微微顫抖，“克雷爾，讓開，我要讓他為他的不禮貌，付出代價。”
語言簡潔的克雷爾，卻搖搖頭，堅定的擋在兩人中間，明顯是不準備讓他們發生任何衝突。
感受到克雷爾堅決意誌的克魯諾亞，顫抖的更厲害，似乎隨時都會爆發。但克雷爾的一句話，卻讓他的憤怒迅速消退――
“人多，危險！”
緩緩平複下心緒，眼中紅芒退去，克魯諾亞停頓片刻，默默轉過身，冷聲道：“隻這一次，再有下次，別怪我不客氣。”
說著，抬步走進黑暗中，漸漸遠去。
那話，也不知道是針對克雷爾，還是對阿爾文。
……
夜晚，在風雪肆虐中，準備停當的亞戈和愛瑪，默默在隨軍法師團的護送下，走出榮譽堡。出了堡壘之後，迴頭看了一眼那在雪地映照下，蓋上了一層厚厚堅冰，反射著慘白光芒的大門和漸漸拉起的吊橋，亞戈扯了扯身上厚重的雪棉衣，對愛瑪說道：“走吧！”
“哥，我們為什麽要走這麽急啊？”小丫頭隻穿了件比較緊身的風衣，邊用手中的巨劍虛砍著雪地，邊輕聲抱怨問著。
“沒辦法，任務很急，公會要求我馬上執行。”
愛瑪嘟起嘴，“可也要給點休息時間啊，這樣連休息都沒休息，如果是別的人，別說執行任務，恐怕剛走出榮譽堡沒多遠，就沒體力了吧！”
有些吃力的在雪地上走著，亞戈安慰她道：“忍一忍吧，任務確實很急。”
兩人前進了一段路途，當走到一處森林外圍的時候，愛瑪從包袱中拿出任務介紹和一張地圖，小心的趴在地上仔細研究起來。在冒險或執行任務途中，其他的因素都是次要，最主要的是必須學會如何在缺乏參照物的情況下正確分辨方向，讀懂地圖。從家裏出來的時候，兩人就已經商量好，除非特別緊急，一般情況下，這類任務就交給愛瑪，算是開始培養她的能力。
在地圖上計算了一會兒，原本就不怎麽喜歡數學的愛瑪，因為下雪環境改變幅度較大，算了好一會兒，累的頭暈眼花，但總算明了了之後應該怎樣走。
她抬起頭，還沒開口，亞戈就已經先說道：“愛瑪，另一張範圍圖呢？”
“恩？你不是說任務地點變成這個了麽？那張我收起來了。”
“拿出來，還有用。”
“哦。”愛瑪答應一聲，在包袱了翻了半天，才把那張範圍圖翻出來，遞給亞戈。
亞戈接過看了看，然後指點這張，說道：“計算一下這張，我們到這裏去偵察，那邊先不去。”
“恩？”愛瑪奇怪的看著亞戈，大約是弄不明白，她哥哥為什麽改變主意，但曆來在外都很聽從哥哥話的小丫頭，沒有問，再次埋頭計算。
看著忙碌的小丫頭，亞戈放出一道溫暖氣息環繞在她身周，然後迴頭看著堡壘裏麵，眼中寒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