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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戈隻是看著,眼中沒了焦距,他視線盡頭那裏的神像,雕出的是一位穿著樸素,懷中抱著一個嬰兒的少女。


    她披散著柔順的長頭發,沒有發飾。麵孔素潔清秀,沒有濃妝。就像一位普通人家的女兒,用最自然的一麵,宣揚著她稚嫩的仁慈。


    這就是弱等神力的善神――愛心少女,安娜貝爾,象征著保護幼兒與弱者的美麗女神。


    “應該快有十二年了吧?”亞戈心裏想著,他靜靜站在門那裏,不踏上信徒才能跪立的地毯。第一次見她時,她的神像就是這樣了,有嬤嬤和牧師在她腳下祈禱,邊念著讚美她的詞,邊遵從她的教義,給收養的一些年幼孩子調著有奶酪的流質食物。


    他還記得那一天很熱,胡克衣衫襤褸的抱著他,直接就闖了進去,奪下牧師手中的食物就開始喂他――在那之前,他已經3天沒有吃過東西,那時經脈係統還沒開始建立,他在饑餓的時間裏,曾一度以為自己馬上又要死掉。


    那個城市很小,神殿的發展並不太好,能勉強建起一座小祈禱廳和神壇,已經是城市政務中心,對於神殿在本地發展的優惠了。甚至她的神像還是泥塑的,因為主持那個小神殿的牧師隻是個見習的2級牧師,並不會7級神像塑造神術。如此的條件下,可以想象,加有奶酪的食物並不寬餘。


    但是那幾個祈禱的嬤嬤和牧師,在看到搶下食物的人,是把食物喂給孩子之後,立刻停下了奪迴的動作,甚至又拿出了一些。


    她們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安娜貝爾教義這樣說著:“……你若見到孤苦的嬰孩,不可使他饑餓、寒冷,否則你有罪……因著你信了我,就要秉承我的意誌,給予他幫助,收養他,保護他,給他以方便。”


    亞戈一直都忘不了,那一刻,嬤嬤們看到他吃飽後打飽嗝的樣子時,浮現的真誠的喜悅,似乎是她們也吃飽了一樣。


    從那以後,胡克就帶著他,混跡在各個大、中、小城市的愛心少女神殿中,一步步向西南方行進。雖然神殿從不負責胡克的吃用,但每到一個地方,這些虔誠的嬤嬤、信徒、牧師,都會把亞戈照顧的很好。


    也許在她們看來,她們隻是施行了神讓她們代行的旨意,但對當時的亞戈,卻有著難以名狀的感觸。


    “我對尊貴的愛心少女殿下很有好感。”從迴憶裏清醒過來的亞戈,向依然對他微笑的牧師說道,“當我12歲之後,也許我會來向她祈禱,選擇殿下作為我信仰的神明。”


    “我很高興1-2年之後,教會又能多一位兄弟。”牧師這樣說著,臉上的微笑變的真誠了很多。


    善神們對信徒的管理一直不太嚴格――神不會強迫信仰,但會強迫任何人必須有一位或多位信仰的神,善神們也不能違反這個諸神的協約,因此他們隻能在管理上寬鬆一些。可這樣寬鬆的管理,卻使信仰善神們的信徒更虔誠,畢竟隻有善良的人才會信仰善神,他們更喜歡輕鬆的氣氛,按照喜好和教義來決定是否幫助或怎樣幫助別人,這同時也加大了他們的團結和凝聚力。任何善神的信徒,都喜歡互相稱唿兄弟、姐妹。


    這無關年齡,對信仰了善神,致力於慈善事業的信徒們來說,任何一位能夠堅定下來,並做出決定,在以後的時光中為慈善事業盡一份力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擁有著高比例的虔誠信徒,如果善神們的羔羊再更多的話,說不定這個世界中立、邪惡等等都不會再存在。但現實告訴我們,心性光明願意做善事的,隻是那麽一小撮人。


    牧師走出了地毯,與亞戈互相擁抱,這是親密的象征。


    “牧師,能帶我去看一看孤兒院麽?”亞戈揚起臉,對這位中年女性牧師說道。這個世界,沒有混亂的神明,包括邪神都是遵守秩序的。因此,數量最多也最強大的中立神明們,在守序的前提下,更寬容善神們的教義。


    由善神們提出並下旨修建的孤兒院,就是諸神寬容的產物。原本在神的協任何神明都不允許培養和發展12歲以下的信徒,善神建立孤兒院收養孤兒這樣的方式,已經算是觸犯了神明之間的規定。但中立神明在邪神發起控訴而啟動的萬神會議中,隻是限製了孤兒院的規模,並明文規定不準善神教會對收養的孤兒進行信仰洗腦,不準誘惑(沒有威脅,善神的神職決定,威脅是邪惡的)孤兒使他信仰,不準任何神職人員在孤兒麵前讚美自己的神,一切都在12歲之後,孤兒能夠初步獨立時,由他們自由選擇。


    當然,中立神們知道,孤兒院一般都會在正常的學習中,向孩子們灌輸善良和報恩的信念,那樣的話,這些孩子在獨立之後,選擇神明時就會優先選擇善神。


    這雖然也是一種洗腦,但卻是有益的。善良和邪惡共存在這個世界,不能缺少任何一個。但沉溺於物質享受和精神刺激,而心中有了罪惡的人太多,他們大多選擇了信奉能滿足他們邪惡**的邪神,這使邪神們的力量急速壯大,已威脅到中立神們對於世界平衡的掌握。因此,幫助被邪神打壓的善神,使善神們多一些信眾,均衡一下善、惡的比例,穩定社會的結構和精神文明建設的可持續發展,是中立神們更樂於見到的。


    亞戈腦中想著這些任何智慧生物都知道的神的協約,有些期盼的看向牧師。但是牧師搖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可愛的兄弟,那離的實在太遠,在城市之外。我不能做主帶你離開城市,這會使你的家人很著急,明白麽?”


    亞戈也知道不可能,當然,並不是什麽離開城市有些遠,而是這個時候,孤兒院孩子們都在上課,有專門的教會人員給這些孩子講述善良的信念,這段時間裏牧師們不會允許有誰進入那裏,哪怕隻是個孩子。


    所以,他無所謂的攤攤手,向牧師笑道:“那就算了吧!姐妹,也許明年我會來找你,請求為我主持入教的受洗,但願到時你能夠有時間。”


    “當然可以,這是我的榮幸。”


    亞戈最後看一眼安娜貝爾的神像,才離開神殿。他想加入愛心少女教會並不是一時的決定,雖然亞戈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但他有著良知,知道迴報,信奉愛心少女的嬤嬤們,無條件的照顧了他半年的溫飽,麵對一個陌生男人帶來的陌生孩子,你無法想象那是怎樣崇高的品質,隻是為這品質,也值得他迴報出自己淺薄的信仰――任何法師在學習法術之後,更信仰自己,其次才信仰神。


    更何況,信仰一位善神,可以麻痹許多人。


    他迴到馬車上,車夫甩動鞭子,繼續向目的地行進。施奈德看著麵色平靜的亞戈,問道:“亞戈,你準備將安娜貝爾殿下作為你的神麽?”


    “為什麽不呢?”亞戈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爸爸總是教我,我在小時受過愛心少女教會的照顧,哪怕隻是作為迴報,我也應該信仰她。”


    施奈德摸摸自己的胡子,向葛利忒看了一眼。黑袍奧術法師很高興的讚許亞戈:“你有這樣的想法很好,這樣才是高貴的品質,看來胡克也並不是一無是處的,最起碼他能教出好孩子。”


    一個善良的孩子,哪怕是精靈,也隻是個善良精靈而已。葛利忒這樣想著,心裏的因種族差異而帶來的疑心和沉重,又消去了幾分。


    格倫特大街在佛尼亞內城,那裏是貴族居住區,為了貴族老爺們的安全,那條大街是整個佛尼亞巡邏最頻繁的區域,甚至超過了行政區,那裏不準平民與商販進入。


    因此,當看見一輛沒有任何標記的馬車駛入城門時,騎著白色獨角馬的騎兵已經圍了上來,他們的紀律很嚴明,手都放在腰間刺劍的劍柄上,戒備著。


    騎兵的隊長驅馬上前,在車夫停下車後,向車裏問道:“表明你們的身份。”說這話時,語氣沒有一點客氣。


    窗門打開,施奈德探出身子,老頭不悅的從懷裏掏出當初辦理的離城證明,遞給了迎上來的一位騎兵。這個騎兵接過那張薄薄的紙張,呈給他的隊長檢查。


    “好吧,你們可以過去了。”騎兵隊長將證明遞還給施奈德,擺擺手,示意馬車趕快過去,他則和他的士兵們撥馬轉向另一邊繼續巡邏。


    “這些混蛋越來越沒教養了。”施奈德揮舞著手臂,手中抓著的紙張被抖的“嘩嘩”直響,他有些憤怒“也許我們應該找一下他們的長官,把這些混蛋全部拖出去絞死他們像什麽?哦,看他的眼神,好像我是一隻王國的蛀蟲,我的神,貴族的威嚴他們已經全部忘記了。”


    葛利忒張張嘴,想要勸他一句,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詞匯。這些軍人確實漸漸變了,也不知道為什麽,似乎越來越瞧不起貴族階層,聽一些隨軍的法師們說,現在很多基層軍官,都加入了一個名叫“青年軍官會”的組織,這個組織的性質還不知道,王國已經派人調查過,隻說是將國王作為唯一效忠對象的基層軍官們,聯絡私人感情的聚會方式。雖然在元老院的判決中,這樣聚會的定性屬於非法集會,但下議院卻已經在個別邊境城市,給予了這個組織合法化,甚至那些議員們,還蠱惑國王,說這樣的組織可以凝聚基層軍官對國家的歸屬感,因為他們提倡的是效忠國王、為國犧牲、剔除蛀蟲,而蛀蟲,不用想也知道,隻能是貴族階層。


    這件事發生後,貴族們首次發現,下議院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脫離了他們的掌控,國王也在蠱惑中搖擺不定,他們的地位已經開始動搖。


    至於現在,雙方互相看不順眼,已經不算什麽秘密了。


    施奈德還在絮叨著:“不知道佛尼亞政務中心的那些官員們是怎麽想的,該死,將這些青年軍官會的婊子調來保護我們?我還怕他們有一天,會把劍親自架在我頭上!”


    “好了,施奈德,不要再說這些。”葛利忒打斷了老頭的話,向亞戈和愛瑪趴著的那邊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罵人教壞了小孩兒。


    “青年軍官會……這樣的名字和對貴族的態度,很像民族主義啊!”趴在窗欄那裏,和愛瑪一起看著外麵的亞戈,聽到施奈德的話,想道。


    格倫特大街的所有建築,大都是一棟棟小別墅,雖然式樣不同,但都在2-3層之間。偶爾還有大貴族的私宅,建造的像莊園,石柵欄之後全是低矮的樹叢和大片的草坪,馬車經過,能夠看到裏麵有許多仆人在修剪著,兇惡的狼犬撲到柵欄上,衝馬車發出低沉的咆哮。


    愛瑪雙眼發亮的看著那些健壯的狼犬,對亞戈撒嬌著說:“哥,以後我們也養這樣的狗好不好?好可愛啊。”


    亞戈不太讚同小丫頭的審美觀,搖頭道:“我覺得魔獸比較好,這些狼犬都是凡物,沒有魔法,隻能擋下普通人,不實用。”


    “哪有那麽多實用啊,最討厭你這樣木頭一樣的了,不曉得欣賞可愛的動物。”


    “你太小,又怎麽懂得。”


    “那你好大哦,才大我一歲。”愛瑪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樣子。


    這樣說著,36號在進入格倫特大街之後,很快就到了。當馬車停在那裏的時候,甚至愛瑪還在纏著亞戈,想讓她哥哥真的答應她養一隻。


    “孩子們,不要鬧了,下車喜不喜歡這裏。”施奈德站在車外,在車夫的幫助下,和葛利忒卸下車廂頂的行李,“這裏就是你們以後要住的地方。”


    不甘心的愛瑪,放開緊抱住的亞戈的胳膊,嘟嘴拿過自己的大皮包,亞戈則接過了另一個。


    他們眼前的房子,是一棟3層的別墅,外麵有著小花圃,還有一小塊草坪,中間通向門的道路是石板的,正中有眼噴泉,那是一座穿著薄紗的少女雕像,她捧著花環,水花就在花環的各個骨朵中衝上天空再落進水池,如果在早上太陽照耀下的話,大約可以看見小小的彩虹吧!


    別墅是格倫特式,圓圓的頂,像發酵的麵包,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一個窗戶。


    愛瑪剛想去推開門,葛利忒連忙拉住了她,黑袍奧術法師笑道:“可千萬別上去,這條路被設置了魔法陷阱,雖然觸發陷阱不會受傷,但會讓你很難受。”


    他正說著,亞戈向那條小徑扔了塊石頭,頓時整個小路紅光一閃,劈裏啪啦一頓亂響,亞戈隻聽到耳邊唿嘯一聲,石頭唰的被彈飛到他身後。緊跟著又閃爍一下紅色的光芒,一團什麽東西以更快的速度追上石頭,吧唧一下,帶著石頭整個糊在他們身後的馬車車壁上。


    一大片紅的藍的綠的顏色,亂七八糟的塗滿了那整麵車壁,石頭粘在上麵,一點點的往下滑,就好像哭喪著臉的車夫的心情,越來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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