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祖抗魔團應遵守則》是根據前人留下的《抗魔團謹記》補充而成的,把本來就三大章每章各七條不過千字的守則硬是編纂為了萬字言,要不是古虛祖語實則晦澀難懂,要不他們打死也不會接受。


    雲峰說的處罰是抗魔團每月的輪值,一十八座山峰每月都會更換不同的聖騎士或驅魔師來管理,這些武道二階的聖職者們掌管著每月各位見習聖職者或初境聖職者的修為與素養,違反教律的聖職者他們有資格直接驅逐出抗魔團。


    信嗔隻是初境巔峰的聖職者,按理說沒有資格進行“峰月倫值”,可他的哥哥信奘可是實打實的武道二階驅魔師,理應前來的應該是他。但他是個閑雲野鶴的性子,一感覺在抗魔殿裏修行就憋屈的慌,他更喜歡遊走虛祖各境來提升修為,這個擔子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信嗔的身上,雖然不合禮法,但大家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看不見。


    可人比人要死,貨比貨要扔,信奘雖說不願意被俗務纏身,最初幾次還是乖乖來到各峰指點修行,青色峰就是有幸被他指點的一座山峰之一,他和藹可親的笑容和不拘小格的性子給這些聖職者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可後來輪值的就變成了信嗔,他真就是一副年長師長的模樣了,他那英俊的容貌把他的性子好好偽裝了好幾天,聖職者們漸漸看透了他那虛假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也就漸漸疏遠了他。有人要是敢拿他和信奘比較被聽見的話,他絕對會找個機會狠狠地責罰你,讓你做夢都能嚇醒,冷汗直流。


    雲峰和景白就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更多的人則是敢怒不敢言。


    “而且我還聽說,信嗔對那個女孩子的追求到了瘋狂的地步,已經有不少冒險家因為接受她的幫助厄運纏身了!”


    “女孩子?”雲逸抬起了頭,疑惑。


    虛祖抗魔團雖然不禁女色,可無論是哪一位聖職者或者冒險家都很少沉溺美色,小情小愛會讓武道蒙塵,境界江河日下。就是普通冒險家都盡量避免情絲三千,更可況是他們這種信奉神明的聖職者了。


    “就是賽麗亞啊,那個疑似精靈轉世的女孩子,她和月光酒館老板娘、精靈族最後一位魔法師曾遊曆阿拉德大陸,虛祖是他們的最後一站,來過青色殿參拜的。”提起賽麗亞,雲峰思緒迴到了幾年前的那個匆匆一瞥,心生憧憬。


    那時秋日的某個午後,剛加入虛祖抗魔團的雲峰被安排打掃庭院,他百般無聊的時候,沾著落葉的石階傳來嗒嗒聲,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小心的提著綠色裙擺四處張望,對著他,打了聲招唿:“你好啊,我是賽麗亞,聖職者先生,很高興見到你!”


    雲峰被她嫣然一笑感染了,愣愣的不知所措,手也不知道如何安放,竹製的掃帚啪嗒一聲摔在地上,他才不好意思的介紹自己。雲峰出生在虛祖某個小村莊,雖然虛祖水土養人,但也沒見過那麽靈氣的女孩子,更沒有漂亮的女孩子溫和地叫他“聖職者先生”。


    後來迎接賽麗亞與索西亞的就是虛祖抗魔團的高層,是一群他隻在傳說中聽過的大人物,唯一的青年就是信嗔和信奘兩兄弟,信奘隻是禮節性的問候,信嗔直接就呆在那裏,直勾勾地看著她。


    “喂!大哥,大哥!”雲逸終於合上了那本翻來倒去快磨爛的拓本《教典》,使勁地晃了晃他兄長,幾下用力的晃動和弟弟熟悉的嗓音才讓雲峰從迴憶驚醒,他如臨大敵:“怎麽了?莫非是那個家夥聽到我說他壞話了?”


    “完了完了,我可不想默背完整版的《教典》啊!”雲峰驚恐。


    “大哥,你說什麽呢?怎麽突然癡呆了?”雲逸扶額歎息,他大哥就是這樣不靠譜,“首先你應該稱唿‘信嗔’為先生或者大人,而不是極其無禮的‘那個家夥’。其次,你能不能擦擦口水?都要流到我的《教典》上了!”


    “啊?”雲峰手忙腳亂的擦了擦嘴角,發現沒有口水的痕跡,才發覺是被這個弟弟戲耍了。不由惡氣道:“雲逸,不怪你還是見習聖職者!你這個樣子,怎麽可能參悟《信仰篇》把天地元氣轉化成聖光!”


    看著氣急敗壞的哥哥,雲逸輕輕笑出了聲,雖然哥哥有點蠢,看逗逗他給生活添點調劑是最好不過的了。見哥哥臉上還存在迴憶的不舍與惘然,他知道雲峰見過賽麗亞,可不知道後續,看著哥哥的神色,他也來了興趣,追問道:“哥哥你不是見過賽麗亞麽?後來呢?”


    “後來?那有什麽後來?”雲峰聲音低低的,帶著落寞與自嘲:“我隻是一個見習聖職者,連初識都沒有做到,何談後來呢……”


    雲峰說的沒錯,由於賽麗亞與索西亞的身份特殊性,抗魔團幾乎每一位年長的高階聖職者都現身青色峰,一行人踏峰而去。賽麗亞走的時候他連個影子都沒有看到,與他同樣失魂落魄的還有信嗔,他一直望著被夕陽染紅的山道,在青色峰山道站了許久。


    他低著頭,知道再也不會有倩影涉水而來,叫他一聲“聖職者先生”。看著癡人模樣的信嗔,想自己真是卑微,連思念的資格都沒有。


    信嗔在閉關養息準備破境,雲峰雲逸一個憶往昔思慕賽麗亞,另一個則絞盡腦汁的想要初識,景白叫罵著抄寫《虛祖抗魔團應遵守則》第六遍;遠在艾爾文防線的雲天與菲特讚正在迴任務發布處的路上,盡管他們傷痕累累衣衫襤,雲天依舊是喋喋不休講著寫新奇玩意;而在“聖信殿”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兩個老人正看著閉目閉關的信嗔,說一些聽起來是長輩關心後輩的事。


    “這孩子已經閉關第三天了,無論成功與否,今晚就是最後關頭了。”白色聖服上刻著金色十字架的老人道。


    “是啊,這孩子已經到了衝關的最後關頭了。”棕色刻著白虎紋服飾的老人點頭捋須,自豪的說道。


    白色聖服的老人是聖職者教團駐虛祖抗魔團的紅衣主教,格拉西亞家族元老之一諾亞·格拉西亞,棕色道服的則是信嗔與信奘的爺爺,虛祖抗魔團紅衣主教信其。


    由於虛祖抗魔團的特殊性,也是教團出於考量,加上特殊的原因,信奘與信嗔的父親信風被敕封為雷米迪亞大教堂的紅衣主教,隻有很少的時間才能迴到虛祖,一年甚至見不了兩個孩子一麵。照顧兩個孩子的任務都交給了年邁的父親,老人家麽,對孩子是最疼惜了,信奘的肆意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現在“聖信殿”禁止一切無關人員走動,聖信峰也是一十八座群山最高的那座,平日本就有些高處不勝寒,今日更是冷清無比,隻要一伸手,就可以摸到身邊的雲氣。


    兩個老人的歲數加起來已經超過一百五十歲了,什麽樣的風雨沒有見過?諾亞·格拉西亞更是青年時候穿著白色不染塵埃的聖服,懷揣著希望與不舍走進了虛祖,臨近虛祖還遙遙望著南方一眼,一眼萬年。


    諾亞·格拉西亞的短發被清晨未化的霧氣籠罩著,本就斑白的發色更加模糊,接近透明的意味,平日總含著慈祥溫和目光的眼睛現在如刀光犀利:“這孩子桀驁不羈的性子要收一收了,他迴來在‘青色殿’做的那些事我都有所耳聞,這樣下去遲早會惹出大亂子。”


    信其蓄著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雙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窩裏,聽到老友開口不是恭賀反而帶著一種訓斥的味道,他白眉微蹙,八字胡也動了起來:“諾亞先生,你現在應該與我一同祈禱信嗔破境成功,那些都是小事,我們可以日後再說。”


    信其在諾亞剛來虛祖抗魔團時對這個“外來客”很不客氣,幾十年的風雨逐漸讓他認可了這個古板的朋友,稱唿也是直截了當的“諾亞”或者“老朋友”,uu看書 ww.uuknshu.co除了公共場合或者與他生悶氣的時候,才在名字後麵加上先生。


    “我也是看著信嗔與信奘長大的,他們對我來說也是孫輩,可對待孫輩不能太寵溺啊,信奘那個隨和平易的性子隨他的父親,可信嗔的桀驁與放蕩真不知道是從哪個地方學來的……”


    紅衣主教諾亞臉上與語氣都是歎息與無奈。


    聽到信嗔的性格問題,信其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信奘好歹還看過他父親幾眼,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在信嗔剛生下沒多久去了雷米迪亞,這十幾年來他迴過幾次?信嗔第一次見到他還躲在我的身後,你見過有這麽疏離的父子關係麽?何況誰都拿小奘來比對小嗔,小嗔以前可是個缺少愛與關注的孩子,我不疼他,誰疼他?”


    “唉,這就是麻煩的所在啊……”諾亞搖了搖頭,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艾爾文防線你打算讓誰去領隊?”


    “小奘不知道在哪個村落和朱雀玩耍呢,要是小嗔不出關,就隻能找其他的聖職者了,可他們這個年紀又有能力與當擔的孩子,還是太少了……”對於誰帶隊去剿滅偽裝者和順帶探查瑪爾秘境,信其也很犯愁。


    “要不……”諾亞打算提議穩重的中生代帶隊時,卻驚奇的感覺附近的天地元氣急劇減少呈旋渦般注入到閉關的信嗔身上,就知道不用發愁的帶隊的人選,信嗔已經破境完畢,成功的進階為“驅魔師”了。


    他和老友都爽朗的笑了,臉上皺紋一掃而空,準備去迎接並恭祝信嗔,可他內心深處,隱隱的,感覺這次會有不太好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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