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對方這句話,夏悠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有些迷惑地望了望上邪派眾人,又望了望自己的幾個門派和師兄弟,而後才不確定地問道:“馮師兄你說什麽?你說要我們交出你們上邪派失蹤的弟子?你是這樣說的吧?”


    “也不是交出什麽的,同為劍城弟子大家發生點摩擦那是無法避免的,隻是凡事都是點到為止比較好。其實我們並不想追究什麽——我的意思是,即使張武師弟是在朝暮閣做客,那也應該迴去了——我這麽說,師妹你可明白了?”


    這迴夏悠竹聽清楚了,對方的意思的確是說己方扣留了他們那個叫什麽張武的弟子——一瞬間,夏悠竹感到極為荒謬,因為就在見麵之前她和朝暮閣眾人還在懷疑是上邪派擄走了卓師弟,可一通談話下來反而是上邪派先行提出讓朝暮閣交出他們那個自己根本沒見過麵的弟子。這種賊喊捉賊般的把戲,讓得夏悠竹感到荒誕之餘,更是將方才談話期間對上邪派眾人升起的那一絲好感盡數化成了無邊怒火。她騰一下站了起來怒聲說道:“馮師兄你說的那個什麽張武我根本沒見過,讓我們放人之類的更無是從談起。說起這個,我反而要問上你們上邪派一句:昨日我朝暮閣卓一飛卓師弟的失蹤,不知是否上邪派弟子做的手腳?”


    聽了夏悠竹的反問,馮紹謙看起來也很是驚訝,隨後他的眉頭就擰了起來:“夏師妹,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你看,我今天是帶著誠意來的,我也知道兩派弟子之前發生了一些衝突。但既然我們兩人方才已經將事情說開了,約定了不再相互追究,那就得彼此坦誠才對。我們也不想再多說什麽,隻想要迴張師弟,僅此而已。可你們這樣……”馮紹謙稍稍頓了一頓,繼續用著那種緩慢而又看上去不願傷了和氣的語調說著:“是不是不太好?我們真的隻想保證張師弟的安全而已,你們又何須矢口否認,更別說還玩這一套倒打一耙的把戲——這未免太過無理取鬧了。當然我不是說夏師妹你無理取鬧,這或許是朝暮閣某個弟子私下囚禁了張師弟而將你們也蒙在鼓裏,而你們也不知情。隻不過身為大師兄,我想我有責任確保張師弟安然無恙,你說是嗎夏師妹?”


    聽了馮紹謙這一番話,夏悠竹肺都快氣爆了。她這算是發現了,對方剛才表現出的看似友好的一麵絕對都是假裝的,為的就是要拿話套住自己。一向眼裏容不得沙子的夏悠竹哪裏受得了對方如此耍弄手段,她疾聲道:“馮師兄,你心裏應該清楚到底是誰在無理取鬧。我相信我們朝暮閣的每一個人,他們絕不會做出這麽有辱門風的事來!你要真有誠意化解貴我兩派恩怨,就先想辦法把我們的卓師弟放迴來,不然一切免談!”


    眼見夏悠竹心緒激蕩之下慢慢落入了對方的談話節奏,一旁的薇雨隻是感覺情況不對,李采兒卻是清楚這是對方用計一步步將夏悠竹往陷阱裏拖。隻是夏悠竹此刻正在氣頭上,自己連向她使了好幾個眼色她都沒注意到。眾目睽睽之下李采兒又不好提醒得太過明顯,此時也隻得在一邊空自焦急。不過她也不能看著夏悠竹繼續踏入對方的陷阱,因此決定情況一有不對,她就立即出聲打斷這番對話。


    “夏師妹,你說你們朝暮閣弟子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那我上邪派作為劍城數一數二的名門大派,又有哪一處讓得你懷疑我們有這樣做的理由了?”馮紹謙臉色一沉,身後的一眾上邪派弟子也紛紛站起身來麵色不善地對著這邊,氣氛霎時變得劍拔弩張。仿佛要強抑自己的憤怒,馮紹謙長長舒出一口氣,這才繼續說道:“夏師妹你說相信自己門派的弟子,這我也能夠理解。隻不過我們上邪派不是那種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我們有絕不容踐踏的榮譽和尊嚴,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說三道四的。今日這件事既然大家談不攏,那我們也沒什麽好說的,就此告辭。隻不過為了保證張師弟的安全,說不得門下與他交情甚好的那些弟子會按照自己的準則來行事了,到時候若再出現什麽不愉快那就不太好了。所以我還是希望,今日之內張師弟能夠自己迴到我們上邪派,如此也免了我們一番幹戈。夏師妹,還請將我這番話轉達給令堂,希望她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當然,我更希望貴我兩派都能保持克製,免得失蹤的弟子再度受到什麽令人遺憾的傷害。”


    馮紹謙說完這幾句後拱了拱手轉身就要離開,身後的幾個弟子冷冷地望了朝暮閣眾人一眼,眼中滿是不懷好意。而這個時候,夏悠竹早就忍不住了:馮紹謙這一番話看似合情合理,實則又是諷刺、又是威脅的,說什麽“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按照自己的準則來行事”之類的,內種含義在場眾人哪有不明白的?尤其是他最後一句,“免得失蹤的弟子受到什麽令人遺憾的傷害”,有意無意暗示著的內容讓得夏悠竹心中一緊。想到那個平日裏唯唯諾諾但又向來聽話乖巧的小師弟,想到他招收門派的時候傻傻地等在那邊連水都沒有多喝一口,想到為了自己隨意一句話而堅持要與自己幾人一塊迴門派導致連午飯沒吃,想到能為了自己的掌門師傅能高興一點就一臉開心的那張麵容……想到這樣的小師弟可能會遭遇不測,夏悠竹內心漸漸升起一團火——那不僅僅是怒火,也是對於自己這個小師弟極度擔心之下產生的心火!


    眼見他們要轉身離開,夏悠竹忽然拿起了身旁的長劍大喝一聲:“把卓師弟交出來再走!”


    “悠竹,不要!”


    “哼!”


    鏘!


    “小心!”


    交錯的人影中,場麵刹那間被點爆;而且因為某些人的加入,場麵又立馬走向了誰也無法預料的方向!


    夏悠竹握著長劍的手有些發麻,腳下更是不由自主地退出了好幾步。擋在她麵前的是上邪派十弟子方仲夜,不過采取守勢的他此時也微微向後退出了一步,一雙寒光四射的眼眸中帶著點驚訝,仿佛沒有預料到夏悠竹竟能將他逼退一步。論及天賦的話,兩人或許差不了太多,可方仲夜今年卻有二十六歲了,修行年月比之夏悠竹要長了七八年,因此占點上風自是理所當然。而在另一邊,情況就完全反過來了——


    六弟子蔣無波咬著牙橫舉手中長劍,硬是一步不退地抵住了轟擊在劍身上的那把墨鞭。在他對麵則是不知什麽時候出手的沐追雲,隻見在對方那張毫無表情的麵目之下,壓在劍身上的墨鞭傳來的力道卻是越來越大。隻片刻間,長劍就被墨鞭壓製著不斷往下沉,轉眼間就到了蔣無波眼前半尺處,而他本是單手握劍的姿勢也變成了雙手一左一右托住劍身全力抵禦。蔣無波臉上已然漲得通紅,青筋畢露之下一張臉也顯得格外猙獰,可他此時卻沒有放棄這記硬拚的打算。其實在此雙方全力相抵之際,他就是想要退出那也是不可能了,除非他冒著被兩人的合力反噬的風險。再說昨日聽到李冥寒對眼前這人的評價後,他更是心中不服,就算沒有理由也要找個機會與對方放對一番,何況是如今對方主動出手!


    對於蔣無波來說,一天的時間雖然沒能查清李冥寒口中之人的具體資料,但也足以使他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幾番了解之下他也聽說了前天發生在城中心廣場上的那次衝突,知道了麵前這個人曾獨立抗下劍城百多弟子的攻擊,這其中也包括縐潤、季宇這樣的好手。隻不過身為上邪派十大弟子之一,蔣無波素來不將其他門派的所謂同輩高手放在眼中,更是自信把那天的沐追雲換成自己,那樣的戰績也未必不能達到,所以他更要找機會與沐追雲一戰,所以他才在此刻感受到了——


    對方那充滿壓迫力般的強大,以及李冥寒那句評價的真正分量!


    “噗”!蔣無波的胸口先是高高鼓起,而後猶如急速漏氣的一個氣囊般突然憋了下去,但是全身的力量已經全部集中在了雙手之上。一旦真正確定了對方的強大之後,蔣無波卻是在刹那間就收起了自己所有的輕敵與傲慢,u看書 .uukanshu.om 而且瞬息之間就做出了使用全力的決定。他如今使的是用自己的神覺將上邪派“禦氣之法”改造而來的“氣動之術”,能通過真氣流轉而在短時間內將所有力量集中於某個部位。當蔣無波使用出這一招時,僅以力量而論的話,上邪派年輕一輩無人能出其右!


    “氣動之術”運使之下,長劍微微一顫,緊接著猶如忽然爆發般將墨鞭頂得脫離長劍,墨鞭的前端更是飛向半空。蔣無波心中一喜,正要乘勝追擊,卻忽而感到一陣心悸。隻見殞神鞭在空中微微一頓後,緊接著又如泰山壓頂般反壓而來再度轟擊在了劍身之上。而經過剛才那一瞬爆發的蔣無波此刻正處於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雖然也隻有一瞬,但沐追雲抓住的機會也隻需要這麽一瞬——


    “唔!”長劍在殞神鞭的轟擊之下反彈而迴,重重砸在了蔣無波的胸口。隻不過由於那一瞬間的警兆,千鈞一發之際蔣無波還是做出了反應:他將能調動的真力迅速集於胸前硬抗了這一擊,劍身與肉體相撞之下發出了一聲如遇敗革的聲響。好在長劍沒有出鞘,蔣無波倒不用擔心劃傷的問題,隻是這一下撞擊依舊不好受——他瞬間退出好幾步,在撞到後方牆壁之前強自停了下來,更是將一口淤血壓在了喉嚨裏,避免了當場出醜。盡管如此,一時之間,他卻是不能再度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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