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疾將蒼月鷹委托給司命馮雲嘉楠照看,而後與薑陵一道離開了眾人,走到一處偏街,漫無目的地向前邁步。


    薑陵思考了片刻,還是直白地說道:“雖說止戰封門,確實是有損神庭威望,但眼下天下混亂,神庭既然不能短時間內一舉蕩平四海,那為了天下安寧,還是暫且偃旗息鼓為好。”


    百裏疾輕歎一聲,愧疚道:“神子曾經告誡過我,不要把神庭威望看得太重,要以天下為重。但我還是太過愚鈍,神庭之中也有許多不能免俗的人,仍要維護這神庭威嚴,才使得神庭又犧牲了那麽多人,也連累了太多無辜的百姓跟著受罪。”


    “神庭高高在上慣了,想一下子改變觀念的確有點難。”薑陵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而後問道:“既然風隱大陸的神庭已經同意止戰封門,休養生息,那不知能否傳信給其他三個大陸上的神庭,也就此打住,不要再與俗世實力相爭?”


    薑陵心想目前的紛亂主要是神庭與世俗實力的爭鬥,若是能讓天下神庭都退一步,那再想平息天下紛亂可是會容易很多。


    百裏疾麵露幾分難色,搖頭道:“每個大陸上的戰事都不相同,神庭插手的理由也是各異,並不是說停手就停手的。咱們風隱大陸,主要是世家與神庭的矛盾,神庭之所以出手打壓世家,是怕神明沉寂之後,幾大世家再無束縛,肆無忌憚胡作非為,所以出手壓製。而世家對失去神明指引的神庭少了幾分忌憚,唯恐自身利益被神庭侵占,所以不願低頭,出手反抗。其實隻要雙方各退一步,便可以彼此安穩,隻是戰事打響後,一步錯步步錯,雙方皆是騎虎難下。此時由你出麵調停,雙方倒是也就借著台階收手了。但其他三個大陸上的紛爭,多方勢力錯綜複雜,可就沒有這麽簡單。”


    薑陵點頭思索,百裏疾則接著說道:“我不過是一個司命,之所以能站在幾位庭主替神庭麵前講話,是因為神子將蒼月鷹委托給我照看,算是給了我一個非比尋常的身份,不過實際上,我可是無權使喚任何人。當然,我也願意幫你送出書信,勸解其他三個大陸上的神庭中人,讓他們盡量收手。但具體能起到多大的效果,我卻也不敢保證。”


    薑陵也明白是自己想的簡單了,說道:“也隻能如此了,有你勸說勸說,多少能起些效果。”


    “我會盡量幫你,但這天下亂事,一旦起了勢,就沒有那麽容易平息。”百裏疾帶著幾分憂慮道:“就是咱們風隱大陸,哪怕我神庭願意退步,也未必就能真的消停下來。”


    薑陵對此倒是不太理解,轉頭問道:“幾大世家已經同意就此打住,若是你能把神庭之中像典經綸那樣激進之輩控製住,其他勢力又哪敢造次?”


    “像典經綸這般心中怨念較深的人,我自會委托幾位庭主幫忙看管,神庭肯定不會再無端去找麻煩。”百裏疾突然停下,看向街道右側一間倒塌的屋子,抬手送出念力將土牆撐起,救下了一隻被壓得奄奄一息的黑犬。薑陵抬手輕輕一點,送出一絲靈力,保住了這隻看家犬的性命。


    百裏疾接著說道:“可是這風隱大路已經因為戰事千瘡百孔,一灘清水變得渾濁無比,有些東西便從泥沙裏冒出頭來,也有人正等著在這渾水裏摸魚。像西南秋田家,隱忍了這麽久,我神庭難道不知道他們在等什麽麽?他們就是在等其他四大世家和我神庭兩敗俱傷,他便可以坐收漁翁。再


    者那些叛神者,他們的理想是自由,我倒也願意承認他們的信仰是算的上偉大而純粹,但為了對抗我神庭,他們急於擴張實力,可是吸收了不少野心昭彰、心術不正的家夥。別的不說,風隱大路上叛神者的統領曹嵩你是見過的,那可是血丹青之主,殺人不眨眼的狠厲之人,你以為他會像徐海臣這般明事理?真的願意就此停手?”


    薑陵聽到這一席話,也是心中泛起一絲不安,明白自己把這天下事想得太簡單了。他苦笑一聲,而後道:“也是,若神庭真的安靜下來,不知道有哪些牛鬼蛇神要坐不住了。至於那些叛神者,若是真的失去神庭的壓製後便開始為非作歹,那可是太打臉了。唉,是我想當然了,神庭一點聲音都不發,好像也不是那麽迴事。”


    百裏疾卻也沒有責怪薑陵的意思,反而理解道:“你做的並沒有什麽不對,接下來的事情也是我神庭自己應該麵對的。”


    薑陵又仔細思索了一會,道:“應該不會太糟糕,秋田家韜光養晦裝孫子,四大世家也不是不知道,若是秋田家敢搞什麽大動作,四大世家不會放任不管的。另外也就叛神者那一群人麻煩些,但我想這群人裏至少還有徐海臣、淩震這些人在,倒也不會做的太過分。至於那曹嵩,就算是個狠辣角色,但神庭閉門不出,他又能怎麽樣?除了這兩大勢力,其餘就算真的有些邪惡勢力出場,應該隻是些雜七雜八不入流的小角色。”


    百裏疾聞言微微點頭,卻還是歎息一聲:“陰溝裏爬出來的未必隻有老鼠,也可能是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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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的意思是有些難對付的家夥?”薑陵疑惑問道。


    “這片大陸如此廣袤,的確還藏著許多難以用常理度之的家夥。”百裏疾沒有解釋太多,而是轉而說道:“我在來的路上,聽問在南方出了點亂子,似乎又出現了邪血術士作祟。我已經與紅安城昭諭司命馮雲嘉楠說過了,委托她前去看看。”


    “邪血術士...”薑陵對這個詞並不陌生,他想到了之前月魔堡的戰場,心想百裏疾說的是南方,不會就是月魔堡吧?


    上次離開的時候,那位南燕武宗大師兄秋田旗壓製住了與他共生的邪血術士弗爾薩,兩人一同遁入血池,難不成過了這麽久,這弗爾薩又複蘇了?


    上一次月魔堡戰場之時,薑陵才地轉上境的修為,最後關頭與郝威廉和蘇唯聯手進攻弗爾薩,雖說不是那血人的對手,但也成功將其重創,眼下就算弗爾薩恢複了些實力,也頂天了是個天變上境。至於馮雲嘉楠,剛剛交戰時薑陵有關注到這位神庭司命,是一位境界非常紮實的玄極中境靈師,那弗爾薩絕不是對手。


    薑陵沒等多說,百裏疾說道:“行了,你知道你不能久留,也不與你多嘮叨,這有一物,先送你,至於用不用得上,由你自己決定。”


    “哦?這是...”薑陵接過百裏疾遞來的小匣子,打開來看了一眼,而後薑陵瞪眼睛道:“喂,不是吧Sir,你看我像這麽有天賦的樣子麽?”


    百裏疾笑道:“我覺得三個和四個也差不太多。”


    “你這真是高看了我啊。”薑陵拿起匣子中那枚金燦燦的藥丸,卻是不由想起的神子天玨的身影,他眸子帶著一絲顧慮,但顧慮之中卻又藏著明顯的蠢蠢欲動,他糾結地喃喃自語道:“這個時候了會不會有些冒險?三個和四個真差不多麽?”


    ...........


    西南荒野,有著一片厚重濃稠的烏雲,烏雲的陰影下,是一座破敗的城堡。這城堡高大雄偉,但不知多少年的風吹雨打,已經使得它掉了漆色,缺了牆垛,大半邊布滿了青苔,還有些縫隙之中充滿了紅褐色的痕跡。


    這座城堡,就像是一具身形魁梧的但已經死去隻是還沒來得及腐爛的屍體。


    此時有絲絲霧氣從城堡周圍升起,在陰涼之時有些霧氣也不足為奇,隻是這些霧氣,竟是赤紅如血,詭異非常。


    畫麵中隻有幾聲淒厲的鴉鳴聲不知從何處傳來,不過這一刻忽然腳步聲響起,有兩個人來到了這座月魔堡之前。


    其中那中年男子身材高大,有著一頭粗獷的白色長發,穿著一身漆黑色的衣服。另一位看上去隻是一個剛會走的小娃娃,腦瓜尖才到男子的膝蓋,也穿著黑色衣服,隻是上麵有很多紅褐色的水痕,看上去髒兮兮的。


    “師父,您說您有一位徒弟、也就是我師姐就在這裏?”小孩子開口說話,聲音雖然稚嫩,但不知為何有些沙啞渾濁,而且語調卻透著一股陰戾之感,讓人聽著很別扭。


    那中年男子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城堡,絲毫沒有畏懼,反而是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他突然狠狠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懷念嗎,迴答道:“我聞到她的味道了,沒有我記憶中那麽鮮甜了,但多了些韻味,隻可惜...”冷笑在他嘴角浮現,暗紅色的眼眸之中也閃過了陰戾之色:“恐怕你可愛的師姐已經見不到我們了,我可還沒來得及和她敘舊呢。”


    男子邁著步伐走向城堡,因為心中情緒,所以他走的很快,小娃娃跟不上,隻能小跑,跑的氣喘籲籲。


    但男子沒有停下或者放慢步伐的意思,隻是麵帶幾分猙獰笑意地盯著那座城堡。


    小娃娃卻也是沒有絲毫不滿,甚至,你能從這小孩子臉上看到一絲貪婪的、充滿欲望、如若野獸般的笑容,那根本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笑容。


    中年男子病態笑道:“你師姐在風隱大路找了個好地方,不像你我二人在靈元這些年,還要東躲西藏的。讓我們去看看,是誰殺死了你的師姐。”


    那孩子喘著氣說道:“是誰...殺了我的師姐?本來我們是喝師姐的血,不過既然師姐死了,那就把他身上...戳幾個洞...我們慢慢喝一陣子。”


    中年男子仿佛沒有聽到這令人頭皮發麻的言論,壓根沒有理會他,走到月魔堡前輕輕一揮手,血霧匯聚在他掌間,向前湧動,輕易便推開了古堡那厚重的大門。


    他走近城堡,低頭看向那條直通地下血池的通道。


    “你好啊朋友,我是這座城堡主人弗爾薩的....師父...”


    下一刻,無數血色烏鴉如同蝗蟲一般噴湧而出,從地下通道裏直撲中年男子的臉。


    “真是沒禮貌的人呐。”中年男子無聊地打了個哈切,道:“這血咒術的水平,還算說得過去。”


    他一抬手,麵前無數的血鴉盡數爆開,化成一片紅得滲人的血霧,而後這一片血霧匯聚壓縮,變成了一隻麵目恐怖的厲鬼,沿著樓梯急速反撲下去。


    “我是弗爾薩的師父,烏斯爾。”中年男子問道:“告訴我,你是誰?”


    那厲鬼一路衝下,來到了血池前,在血池中央坐著一個男子,他平靜看著那猙獰可怖的血色鬼怪,輕聲道:“天行者,鮑伯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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