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元大陸西部山穀之中,因為正值深冬,山穀內植被也皆盡凋落,殘留的白雪使得山穀間一片皚皚。


    一灘鮮紅的血跡在這白雪上顯得那麽刺眼。


    那一襲華貴錦袍的身影步伐踉蹌,勉強站穩了腳跟,而後繼續向前走著。


    在他身後,有著一具屍體躺在地上,雙眸瞪圓,滿麵的不甘。


    這位戰敗身亡的家夥,可不是一位無名之輩,他名為蘭尼斯特,積分榜位列二十四名,而且由於他很早開始便選擇幫助神庭,現在在神庭已經有了極高的地位,得到了諸多秘法寶物的幫助。


    在他心中,雖說自己排名二十四位,但排行榜上除了那麽屈指可數的幾個猛人以外,應當沒有人是自己的對手。


    可現在,他死在了積分榜第二十一位的手中。


    令他羞怒而絕望的是,雖說對戰中他成功重創了對手,但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到戰勝對方的希望。也就說,他和對手之間的差距,完全不是一星半點。


    那錦袍的男子吞下一枚丹藥,快步奔上眼前的山丘,似乎有什麽焦急的事情。


    他剛翻過山丘,就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朝自己奔來。


    那是一個略顯青澀的女子,穿著一襲橙色的留仙裙,她本應是一塵不染的仙女模樣,現在確是步伐狼狽,滿麵淚水。


    “獨醒師兄。”這女子看到錦袍男子還活著,頓時痛哭了出來,她踉蹌奔了兩步,直接撲到了對方的懷裏。


    陳獨醒心中一沉,扶住女子,而後向山丘下方看去。


    這位小姑娘正是醉花樓最小的弟子鹿蝶兒,原本活潑調皮的小師妹,此時梨花帶雨,眼眸通紅,她悲痛無比地哽咽道:“安一飛師兄死了,師父...師父也死了!”鹿蝶兒已經泣不成聲。


    陳獨醒身子顫動,瞳孔放大,一道道青筋從額頭上浮了起來。


    他拍了拍鹿蝶兒的後背,開口道:“你快逃走,我去給師父報仇。”


    鹿蝶兒咬牙忍住哽咽,開口道:“姚師姐讓你快走,說你不是那位司命的對手。”


    “不,我不會走。”陳獨醒鬆開了鹿蝶兒,麵容冷漠的如同冰霜一般,他眸子中透著怒火,咬牙道:“敢殺我師父,我要讓那家夥永世不得超生!”


    陳獨醒邁步衝出,穿過眼前的一片樹林。


    在這林子中,還有著許多具屍體,其中有神庭執事的屍體,也有遣神眾的屍體。當然,還有一些穿著明亮袍子的年輕弟子,他們都是醉花樓的弟子,正值大好年華,如同一朵朵嬌豔花朵,但現在他們躺在地上,身上盡是血跡,早已沒了氣息。


    陳獨醒看到了安一飛的屍體,這個喜歡說笑,脾氣直爽的師弟曾經和陳獨醒聊過很多次,盡管陳獨醒不怎麽理他,但他還是一有機會就和這天行者師兄說說天南地北的事情。


    隻是日後陳獨醒再也聽不到了。他伸手拂上安一飛瞪大的眼睛,而後再次向前奔跑。


    林子的前方,有一人雙手環胸的中年男子站在那裏,正是一位神庭典刑司命,名為褚明博,而他對麵是幾個醉花樓的弟子,皆已經負傷。


    見陳獨醒過來,褚明博


    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冷哼道:“蘭尼斯特修習我神庭數門秘術,竟還是沒能勝得了你。”


    醉花樓僅剩的幾名弟子中,姚白鳳站在最前方,但她那雪白的衣裙已經落上了不少鮮血,像是開著朵朵寒梅一般。


    姚白鳳臉色蒼白,嘴角帶血,她望向陳獨醒,淒然搖了搖頭。


    陳獨醒卻隻是看著姚白鳳的身後,在幾位醉花樓弟子的環繞之中,那裏有著一具屍體。


    那是一個中年女子,名為肖成蘭,乃是醉花樓三長老,也是陳獨醒的師父。


    這位平日裏嚴厲較真時常吼人的師父,此時躺在雪地上,十分安靜。


    陳獨醒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更不是一個會為了不必要的人而賭上自己的生命去做什麽的人。


    按理說肖成蘭就是一個不必要的人,她隻是遊戲世界裏的一個劇情人物,而且隨著自己入玄極,這三長老也沒有多少能夠教自己的東西了


    死了就死了吧,又能怎樣呢?


    陳獨醒想了想,而後突然低頭下頭,嘴角翹起,似乎是笑了。


    褚明博微微皺眉,而後冷哼道:“師父死了,同門傷亡慘重,你還能笑得出聲,作為一個外人,我都替你感到不恥。”


    陳獨醒緩緩抬起頭,看向了褚明博。


    此時在陳獨醒的臉上,布滿了黑色的花紋,還散著點點幽光,他的雙眸也不知何時變成了純黑色,沒有一點眼白,但也看不到瞳孔,隻能看到似有左右各有一朵花苞在他眼中若隱若現。


    嘴角上揚的陳獨醒,渾身充滿著一股妖異陰寒的氣息。


    “混賬東西!”褚明博先是心頭一顫,而後勃然大怒,罵道:“醉花樓出了一個妖女花茗還不夠,你這家夥竟然也把死氣修煉到如此程度,如若不把你除掉,豈不是又多了一個危害世間的禍患!”


    陳獨醒仿佛沒有他說話,而是聲音淡漠地開口道:“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本來的世界,能教我陳獨醒東西的人可不多,能被我稱一聲師父的人更少。”


    “狂妄小輩,我殺了你師父又如何?”褚明博一步躍來,氣機暴漲,他大喝道:“就憑你的境界,還想給你師父報仇?”


    “小心!”姚白鳳疾唿了一聲。


    “本想殺了你告慰師父在天之靈,但我決定還是算了。”陳獨醒身上死氣繚繞,一朵黑色蓮花在他腳下綻放,而後那蒲扇大的花瓣一片片飛向褚明博。


    褚明博雖然也忌憚死氣,但他修為強過陳獨醒太多,十分輕易便將花瓣一片片打落,他冷笑道:“殺不了我,你又能怎樣?”


    “我要把你祭煉成我的死靈,讓你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陳獨醒獰笑一聲,雙眸之中的花苞突然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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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明博下意識看了一眼,而後隻覺那雙眸中綻開的花朵瞬間烙印在自己腦海之中,刹那間心神震顫,渾身一僵再難動彈,隻能暗道一聲糟糕。


    那是兩朵冷豔玫瑰花,在陳獨醒的眼眸之中綻放開來。


    陳獨醒向前邁步,卻沒有踩在雪地上,因為有一朵黑色蓮花從地上長出,正托住了陳獨醒的腳。


    陳獨醒步步生蓮,走到了褚明博麵前。


    他伸出手,粗


    暴地一把扣在了褚明博的臉上。


    褚明博眸子巨震,幾經努力之下,精神上的壓迫禁錮之感終於是鬆動了一些。


    他難以相信他竟被一個比他境界低的靈師給控製住,他惱怒無比,而當他感受到陳獨醒要做什麽的時候,他更加惱怒,而這份惱怒之中,還夾雜著一絲直指靈魂的恐懼。


    那禁錮鬆動了些,褚明博抬起左手,一拳砸在了陳獨醒的腹部。


    陳獨醒身子一震,雙腿後移了半步,但他的手並沒有鬆開褚明博的腦袋。


    褚明博費勁力氣,又是一拳砸在陳獨醒的胸口。


    鋒利的氣勁透體而出,陳獨醒背後的衣服破開一個大洞,勁氣尚有餘威擴散到空中,蒸發了雪花,便有一道乳白色旋渦狀氣流在陳獨醒背後出現,又轉瞬消失。


    陳獨醒吐出一大口血,噴在自己手上,也噴在了褚明博的臉上。


    褚明博感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逝,這手掌卻怎麽也掙脫不開。


    他再次用力全身力氣砸了一拳。


    陳獨醒身子巨震,雙腿發軟,差點直接栽倒在地。這次吐出來的血十分粘稠,甚至已經不是鮮紅,而是變成了黑色。


    那些黑色的血轉瞬蒸發,變成了死氣在陳獨醒身邊繚繞,連周圍零落的雪花都瞬間被染成了黑色。


    褚明博這一生頭一次感到如此的恐懼,他抬起頭,還想要出拳,但他發現自己那堅如鋼鐵的臂膀就像是泄氣了一樣,竟是變得軟弱無力。


    “不...不...”褚明博那中正洪亮的聲音此時也變得沙啞低沉了起來,仿佛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老者一般。


    他的頭發正快速變得灰白,他臉上的褶皺越來越多,他那充滿威嚴的雙眼,正漸漸從眼眶凸出來。


    陳獨醒一對閃著幽光的瞳孔死死盯著他,五根手指就像是長在了褚明博的臉上,上麵纏繞的死氣,正將褚明博的生命力一點點的耗盡。


    褚明博看著死氣包裹之中,臉上長著怪異紋路,黑色雙眸開著玫瑰花的男子,仿佛看到了地獄中的夜叉惡鬼一般。


    他皮膚依舊幾乎幹枯,但這一刻褚明博反而平靜了下來,他用最後的力氣說道:“如此惡毒...你的靈魂...會...下地獄的...”


    “而你的靈魂。”陳獨醒漠然道:“倒是哪也去不了。”


    陳獨醒眸子裏幽光再漲,突然無數死氣從陳獨醒的手掌上湧向褚明博,那些死氣像是活了一樣,從褚明博的眼眶、耳朵、嘴巴、鼻孔瘋狂鑽進褚明博的腦袋裏。


    過了片刻的功夫,陳獨醒鬆開了手,褚明博那幹枯的身體緩緩倒了下去。


    而陳獨醒一抬手,褚明博的靈魂...從屍體上剝離了出來。


    死氣繚繞之下,那靈體表情猙獰,張開大口,無聲的哀嚎著。


    在死靈法術的祭煉下,這位神庭司命的靈魂,將永遠不能散去,作為一個傀儡被陳獨醒肆意驅使,而且還要承受著無盡的痛苦。


    “若是被您見到了,您一定要罵我手段狠毒,非正道所為吧。”陳獨醒散去了身上的死氣,他麵容蒼白,眼神疲憊,緩緩坐倒在了地上,喃喃道:“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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