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元大陸西北。


    這裏有一座平緩秀麗的山峰,山上繁花似錦,香氣漫山遍野。山頂有著一片樸實典雅的院落,中間則是一座七層高樓,雕梁畫柱,卻不顯奢華,甚是秀美。


    這裏是醉花樓,靈元大陸數一數二的盛大宗門,雖然相較與其他大宗大派來說人數極少,但高手雲集,底蘊深厚。更以樓中弟子多為女子,且大多嬌豔動人而聞名於世。


    此時一位身穿雛菊一般明亮黃裙的女弟子正慌張地向山上跑去,她嬌嫩的臉上帶著幾分淚痕,眸子裏則有著幾分惱怒與委屈。她無視守在樓前的兩位師姐,徑直跑到了樓內,帶著哭腔地喊道:“樓主。”


    年齡已經不小,但駐顏有術,容貌美麗的樓主坐在主位上,關切望了一眼這位女弟子。


    一旁還有一位女子手持拂塵站的筆直,她看著自己的親傳弟子,微微皺眉嗔道:“鹿蝶兒,切莫無禮。”


    平日裏性情最為活潑的鹿蝶兒直接跪在地上,淚眼盈盈說道:“樓主,師父,他們說花茗師叔是妖魔,要我們醉花樓給出個交代。嗚嗚...他們憑什麽這麽說我師叔。”


    鹿蝶兒的師父,也是醉花樓當代三長老的肖成蘭麵露慍怒,問道:“誰?”


    樓主韓紫薇麵色微變,沉聲道:“莫非...是神庭?”


    鹿蝶兒委屈道:“就是神庭,兩位執事長就堵在門口,他們...他們太過分了。”


    肖成蘭也瞬間眸生沉重之色,她望向樓主,沉思片刻後擔憂說道:“花茗師妹身染死氣,我們多次派人捎信叫她迴來,她也都堅決不從。這一次安岐他們出去尋找,算著時日,想來早已到了紅楓城,他們還沒有消息傳迴來,怎麽神庭的人先到了?”


    韓紫薇拳頭微微握緊,而後又鬆開,她帶著幾分無奈,又夾雜著一絲怨艾地歎了口氣道:“安岐已有消息傳迴,就在今早到了我手中,隻是我還沒有想好怎麽和你們說。”


    肖成蘭更為驚愕,他知道樓主素來不是優柔寡斷的人,極少刻意向門人隱瞞什麽,而今日連她都不知如何開口,隻能說明...花茗師妹遇到的事情必然是很嚴重看,而且讓人難以接受。


    “你們自己看吧。”韓紫薇遞出了一張秀有繁花的絹布。這絹布看似平常,上麵一個字都沒有,但實際上隻有動用醉花樓的秘法才能讓上麵的字跡顯現,以此防備外人偷窺。


    肖成蘭接過絹布,運進一絲靈力,將字跡顯出,另外兩名長老也湊上前來觀看。


    鹿蝶兒隻是弟子級別,出於禮數不得也湊過去觀看,隻能心中焦急,伸著脖子看著三位長老臉上的表情。


    片刻間,三位實力強大的長老都麵色微微發白。


    肖成蘭握著絹布的手死死握緊,她眼神茫然了片刻,而後變為難以接受的惶恐,最後又露出一絲怒意。


    四長老梅嫦也是麵容複雜,心中泛起一絲悲意,她顫聲道:“花茗師妹,竟然被死氣灌注全身,化作了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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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此言,鹿蝶兒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目光惘然。


    肖成蘭則咬牙道:“什麽妖魔,明明是神庭不


    問青紅皂白,一心要將花茗師妹處死,才逼得師妹走投無路,不得已而為之!”


    “沒錯,他們還殺了師妹心愛之人。”平日裏與花茗最為親近的二長老陶春瑛憤然跺腳道:“師妹平日裏行事灑脫、不拘小節,可絕不是那種為了苟且偷生便甘心墮入魔道之人,她身上的死氣可是為了剿滅死靈法師鬼心才沾染上的,她也是為了尋找驅除死氣之法才去的紅楓城。必然是神庭不問緣由,不分是非,獨斷行事,殺了蘇少俠,才讓花茗師妹變成那般模樣。”


    “可是...花茗師妹現在的確已經誤入歧途,還殺了兩位執事長,恐怕神庭也不肯善罷甘休。”梅嫦如此開口。


    陶春瑛眉毛斜飛,憤然道:“難不成我們還真的要向他們神庭低頭認錯,還是要幫他們去追殺師妹?”


    “不是我膽小怕事,雖然平日我不喜花茗師妹那放浪形骸的處事態度,但同門這麽多年,我又怎會不知師妹是怎樣正直之人?又豈會不念師門情誼?”梅嫦沉痛開口道:“可神庭已經找上門來,我們要想好如何解釋,才能平息此事,不讓我醉花樓上下兩百四十位弟子跟著受難。畢竟...那可是神庭”


    梅嫦的聲音落下,一時也沒有人反駁,因為大家知道她說的也是對的。


    神庭屹立千年,一直代表著神明行事,無人敢忤逆。就算醉花樓雄踞西北,也有著八百年曆史,樓中高手無數,但...拿什麽和神庭叫板?一旦此事激化,誰能承受神庭的怒火?


    樓主韓紫薇閉目不語,她早就預見得到公開這個消息之後會是這樣的局麵,所以遲遲沒有告訴門人這件事。


    但此事幾位長老拿不定主意,自然還是將目光都轉向了她。


    韓紫薇張開了明亮的眼眸,肅然開口問道:“我們要相信神庭,還是相信花茗?”


    陶春瑛毫不猶豫迴應道:“當然是相信花茗師妹。”


    韓紫薇又問:“我們敬畏神庭,是因為他們的實力,他們的身份,還是因為他們是代表神明維護這世界秩序?”


    梅嫦聞言猶豫片刻,而後堅定道:“因為他們代表神明。”


    “可現在神明已經沉寂數年了。”韓紫薇站起了身,背負雙手,目光如炬,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場,她鏘然道:“他們獨斷專行,逼迫我師妹不得不墮入魔道,至今生死不知。他們來找我要一個交代,我倒要他們給我醉花樓一個交代!醉花樓弟子何在!?”


    “弟子在!”


    “隨我一道,去向他們問個明白!”


    “是!”


    .....


    源法大陸中東地區,兩座重鎮之間是羅森西部第四道防線,過了這兩座重鎮,距離羅森都城便僅剩不足五千裏的平原區域。


    雷伊和傑諾兩國十八萬聯軍如黑雲壓城,緩緩向嚴陣以待的羅森防線靠近。


    “大膽!”一聲咆哮如同狂風席卷,帶動塵土飛揚,吹得傑諾戰旗獵獵作響。


    兩道身影浮空而立,其中一人身穿潔白底麵長袍,上麵有金絲雲紋,雲紋之間還有著漫天星辰,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這是神庭昭諭司命才有資格穿著的服飾。


    另一人身穿黑色底麵長袍,上麵金絲火紋,背後有著一個燃燒的太陽圖案,透著凝重與威嚴。這身衣服代表的,便是神庭之中主管殺伐審判的典刑司命。


    開口之人便是典刑司命,他麵帶怒色,看著眼前的聯軍怒喝道:“速速給我停下!”


    典刑司命的聲音如若洪鍾,震撼心脾,聯軍之中引起一陣騷亂,但隨著幾道軍令傳下,大軍又安靜了下來。一人拍馬躍眾而出,他摘下頭盔以示尊敬,露出了棱角分明的堅毅麵容,正是已經晉升為大騎士長的克格烈。他望著半空的典刑司命,聲音沉穩地問道:“敢問司命大人,我們為何要停下?”


    “放肆!”典刑司命怒目瞪圓,喝道:“我神庭早有旨意傳達給你們,讓你們停止殺伐,你們難道不把神庭詔令放在眼裏了麽!?若任由你們這血腥屠戮下去,有多少軍士要戰死沙場,又有多少百姓要蒙受苦難,豈能容你們如此為禍作亂?”


    “為禍作亂?”克格烈沒有半分懼意,肅然反問道:“羅森劫持我傑諾公國大皇子,在塞納爾偷襲我傑諾軍鎮,五萬大軍攻打我邊疆雀城,他們怎麽就不是為禍作亂?我們現在出兵反擊,卻成了為禍天下的罪人了?”


    “羅森已經付出了代價。”昭諭司命開口,聲音沉穩,但每一個字都十分清晰,他道:“不能再打下去了,已經死了太多人了,我神庭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現在死的人多了,你們神庭才知道站出來阻止麽?”克格烈挺直胸膛,目光熾熱地高聲道:“可五十年前羅森鐵蹄踏破希曼公國皇城的時候,你們在哪?他們北上將維洛打穿,屠盡維洛八千勇士的時候,你們在哪?我塞納爾三千守軍亦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他羅森新帝率聖殿騎士穿過古納河,打破寧靜,攻殺我傑諾兒郎的時候,你們又在哪!?”


    克格烈虎目含光,沉聲喝道:“你們還真在,但卻是幫兇!是你們神庭執事不惜自爆也要幫助羅森,之後還有你神庭執事長出手刺殺我凱斯將軍。時至今日,你們又勸我們停下複仇的步伐,我倒要問一句...”克格烈緊握韁繩,眼神銳利,咬著牙道:“憑什麽!”


    典刑司命怒發須張:“敢指摘神庭,你好大的膽子。”


    昭諭司命則搖了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再說你們已經打破了羅森這麽多城池,應該滿足了。”


    “我不滿足。”克格烈拿起頭盔,扣在了頭上,他目光漠然道:“我傑諾和雷伊的萬千將士,也不滿足。”


    “你敢違逆神旨!?”典刑司命寒聲問道。


    “神明的旨意,才叫神旨。”一道青衣來到了克格烈身邊,他平靜而堅決道:“而你們不是神,千萬戰士的雄心壯誌與滿腔熱血,不是你三言兩語就能磨滅的。”


    典刑司命氣得渾身顫抖,他振臂一招,釋放出強大的氣場,而後吼道:“你們敢往前一步,就是與神庭為敵!”


    青衣望著天上的身影,緩緩道:“真正的勇士,應當所向無前。”


    克格烈高舉手中長矛。


    十八萬戰士齊喝一聲,天地變色,氣吞山河。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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