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太過用力,那纖細堅韌的琴弦變得鋒利無比,割斷了薑陵的左手小拇指,但是這根琴弦也被直接崩斷。


    琴弦被崩斷的聲音,像是憤怒的尖嘯,又像是絕望的哀鳴,迸發出一股決然而強烈的力量。


    那把由裁決執事長窮盡身體所剩力量而擲出的刀,在半空中斷成了兩截,它的刀尖斜向上崩飛而出,幾乎是擦著薑陵的頭發飛向了遠處,而那帶著兩尺殘餘刀刃的刀柄,斜向下插到了薑陵腳前的地麵上,那股鋒銳的氣勁竟然還割斷了周圍一片野草。


    足以想象這一刀的威力該是多麽驚人,如果這把刀結實的落在薑陵身上,那斷成兩截的恐怕就是薑陵的身體了。


    一襲紅衣、滿頭紅發的薑陵低頭看了一眼,他沒有看向自己那因為斷指而鑽心疼痛的手掌,而是低頭看向了手中的赤心古琴。


    古琴斷了一根弦。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子,而這一麵窗子裏卻有著兩個心靈。


    那眼眸中閃過遺憾與愧疚,這裏麵有薑陵自己的情感,更主要的是周瑜對不得不崩斷琴弦來退敵的無奈和對赤心的疼愛。


    下一刻,薑陵那帶著絲絲熒光,反映著兩個靈魂的眼眸漸漸清澈,漆黑的瞳孔逐漸縮小,身上的楓紅色漸漸褪去,滿頭的紅發也重新變得烏黑。


    周瑜迴到了靈玉之中,而後沉寂無聲,因為通靈之法將兩個靈魂容納在一個身軀裏,他作為殘魂和外來者受到的反斥對其是有一定傷害的,況且周瑜本來上次的傷痛就沒有痊愈,這一次迴到靈玉裏,想來要休息更久。


    至於薑陵,他的狀況自然也是很不好。


    但他還是抱著赤心古琴緊盯著對麵的裁決執事長,似乎還要發出最後一擊。


    而裁決執事長眼神中透著失望與不甘,瞪著眼睛開口想說什麽,最後卻是張著那滿是鮮血嘴,麵容猙獰地定格在了那裏,而後緩緩倒地。


    他身上傷勢太重,又將自己最後的力量抽空,已經力竭而死了。


    下一刻,剛剛還眸帶冷光麵生殺氣的薑陵,蒼白的麵容驟然變得有些發青,他的腮幫子一鼓,而後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正好噴在了那邊斷刀上。


    薑陵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這一刻那赤心古琴似乎變得無比沉重,扶都扶不住,薑陵擠出力氣將赤心收迴乾坤袋,而後緩緩坐倒在地。


    在他背後,淩震焦急而關切的問道:“你怎麽樣?還好麽?”


    薑陵非常不好,他感覺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如同在冬日冰冷的河水裏泡了一夜,然後又放在火爐旁化開了一樣,汗水布滿了全身,甚至都能看到絲絲蒸汽從自己身上升起,連骨頭似乎都變得軟了,沒有一個地方是不酸痛的。


    但更要命的是腦子裏的異常,那感覺自己的大腦真的變成了一團漿糊,而且還像揉麵團一樣被擰了一頓,不但疼痛無比,而且反應遲鈍,連思考能力都變得緩慢了,現在的他連一加一等於幾恐怕都要想一想才能迴答。


    聽到淩震的唿喊,薑陵才緩緩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企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他有些木然地翻了一下乾坤袋,隨手拿出兩枚丹藥,看也沒看就塞到了嘴裏


    ,囫圇咽下,而後又深唿吸了幾口,硬撐著自己疲憊的身體,緩緩轉過了身。


    淩震和宋天成四人在後麵看到薑陵以一己之力擊敗了裁決執事長,本來高興的都要鼓掌叫好了,誰知轉眼就看到薑陵癱軟坐倒,汗如雨下,明顯狀態不妙。此時薑陵轉過臉來,更是嚇了幾人一跳,那慘白之中透著青色的麵容,和那一對恍惚的眼眸,簡直都不像是一個活人了。


    淩震剛剛聽到《江左賦》重現世間本是萬分激動,此時見薑陵如此狀態,自然是擔憂無比,他勸道:“你坐下好好休息,待我們脫困幫你療傷。”


    誰知薑陵仿佛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麽,茫然點了點頭,而後卻是掏出滌罪劍,手掌顫抖著握住那念力構成的網線,繼續切割著。


    “有這幾道裂縫在,我們一刻鍾之內肯定能脫困,你別再勉強。”淩震眼睛都紅了,急忙勸阻,但薑陵置若罔聞,如鐵杵磨針的老嫗一般,一點點地割著線,連一直在流血的小拇指都沒有理會。


    宋天成在網內也奮力撕扯著那些網線,而後道:“他現在精神狀態已經接近崩潰,不用勸了,我們速速使出全力脫困,還能來得及為他治療。”


    沉默少言的呂青山也應了一聲,而後瞥了一眼薑陵,帶著不解道:“剛剛薑小弟還如神仙附體,怎麽突然變得如此,難不成他方才施展的是什麽傷人傷己的禁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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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薑小弟使出的功法著實是不同尋常。”淩震一邊施展念術脫困,一邊也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地說道:“好像是和赤曜星君融為了一體。”


    宋天成也是皺眉道:“和自己的武靈融為一體?這是什麽幫派的功法?”


    “聞所未聞,想必施展起來極為不易。”淩震看著薑陵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說道:“看樣子也是因為如此,薑小弟魂魄受了一定傷害,導致其神智失常。”


    宋天成感慨道:“天行者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啊。”


    “閑話少說,薑小弟拚死來幫我們脫困,我們可不能被這破網攔住!”淩震幾乎是咬著牙在撕扯那些念氣凝成的線。


    由於薑陵之前割開了幾道口子,加上淩震與宋天成等四人不遺餘力的出手,約在三分鍾之後,那念氣組成了網終於被撕破了。


    “呃啊!”宋天成憤恨地嘶吼一聲,道:“昭諭這個老賊,竟然困了我們這麽久,真是奇恥大辱!”


    淩震則急忙扶住了薑陵,輕輕拍了拍他的後心,以念氣渡入薑陵的身體,緩解他頭腦內的創傷。


    薑陵在淩震的幫助下再次深深喘了幾口氣,腦子這才清明了許多,他點了點頭,示意自己還好。


    “多虧薑小兄弟。”淩震感激地看了一眼薑陵,而後道:“你暫且歇一歇,我們這就去對付神庭的走狗!”


    雖說腦仁依然有些刺痛,但薑陵還不忘正事,抬手指了一下,說道:“那個...金頭發的家夥...”


    “放心,我這就幫你殺他!”呂青山如此說了一句,而後快速奔著赫萊蒙德而去。


    薑陵這才放下了心,直接躺倒在地。


    淩震再次確認薑陵沒有生命之憂,這才邁步衝向了戰場。


    當這四人脫困之後,地麵上的膠著形


    式自然變得一邊倒了起來。


    青荷大主教勉強支撐,拖住了杜琪峰,這邊宋天成徑直朝他奔了過來,老人家苦笑一聲,而後道:“我還以為你宋天成緊閉府門,是沒有膽子插手今日之事,沒想到你竟有膽子投靠叛神者!”


    “你們新陽教和沙幫向來不把我這個城主放在眼裏,今日我這也算一鳴驚人了吧?”宋天成來到近前,朝向杜琪峰微微點頭致意,而後盯住了青荷大主教。


    青荷大主教眼神複雜地看著麵前這位魁梧的男子開口道:“你這是自取滅亡。”


    “神明沉寂,神庭之人肆意妄為,這才是滅亡之相,你這個老東西不懂順應時代。”宋天成漠然盯著對方。


    青荷搖了搖頭,想再辯解幾句,隨後卻是放棄了這個想法,而後感慨道:“人各有誌,希望你不會為了這個決定後悔。”


    聽聞此言,杜琪峰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兩步,同時示意宋天成也要多加小心,雖說青荷大主教看似平淡,但這份平淡之中卻有著一種看破生死的肅殺之意。


    宋天成也知道杜琪峰在想什麽,但他還是搖了搖頭,道:“老家夥,我知道你們這些對信仰狂熱的人都是瘋子。”


    下一刻,宋天成突然止住了話語,腳下一踏,地麵頓時開裂,甚至他腳下的青草都由於劇烈的摩擦而瞬間變得焦黑,隻見他身形一閃,拉出一道殘影,迅速來到了青荷大主教麵前,一拳轟向了老者的腦袋。


    青荷大主教瞳孔一縮,他知道宋天成實力非凡,即便是自己全盛時期也不會是他的對手,此時他殺將到自己麵前,便早已放棄了活下去的想法。


    但宋天成並沒有給他為信仰最後綻放自我的機會。


    “我不會給你自爆的機會。”


    從宋天成衝出到青荷大主教的腦袋炸成一片漿糊,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德城又一位頂尖人物就此殞命當場。


    另一邊戒律執事長拚死了麵前的一位金家高手,而後身形化作殘影企圖擺脫,但被齊芷夏抓住一絲機會施展全力以念力定住了她的身體。


    齊芷夏雖是驚才絕豔,但也僅僅能捕捉到這位戒律執事長短短一彈指的功夫,隻要戒律執事長掙開束縛,以她超高的隱遁能力和化成殘影的速度,恐怕還真就不易再抓住她。


    但淩震已經到了。


    他把念氣包裹全身,急速飛馳,由於速度太快空氣被撕裂,溫度驟然提升,他經過的地方竟是留下了一條乳白色的軌跡。他整個人像是炮彈一樣徑直衝了過去!


    那戒律執事長剛剛掙開念力禁錮,便迎麵撞上了這個人。


    像是撞到了一顆從山峰滾下來的巨石,像是撞到了一條衝開雲霄的巨龍,像是一座山峰橫飛而來撞到了自己身上!


    戒律執事長那嬌瘦的身體又瞬間變成了一道殘影,隻不過這一次並不是她自己施展的法門,而是她被結結實實地撞飛了出去!意識模糊之中,她竟是感覺不到全身骨頭斷裂的痛楚,隻是覺得耳邊的破空聲是那麽刺耳。


    她撞穿了兩麵牆,她攔腰撞斷了一棵樹,她撞碎了一輛馬車,等到她最後落到地麵的時候,便隻剩下一個腦袋了。


    她的身體撞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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