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城的東北處有著一處肉鋪,這混亂之城的肉鋪也不一般,除了尋常的豬玀肉,還有一些其他城市少見的野獸肉賣,比如野山羊、野鹿,甚至還有草原狼和青蟒這等肉食兇獸。


    身形彪悍的屠夫一邊用碩大而厚重的菜刀剁著一塊不知道什麽動物的大腿肉,這腿骨想來非常硬,每次菜刀落下劈在骨頭上,都會發出一聲生硬的震響,當菜刀落在砧板上,整個屋子都要隨之震動一下。


    可即便如此,菜刀落下的頻率依舊很快,而且每一次落下這堅硬的骨頭都會被切斷,眨眼間這根接近一米長的骨頭就分成了數節。


    麵容彪悍的屠夫隨手拽過另一根腿骨,繼續切著,還說道:“這草原狼的骨頭硬得很,肉也硬,想把它煮爛,得足足煮上三個時辰。而且肉的味道也怪的很,有股子酸味,但是偏偏有人愛吃這玩意,你說奇怪不奇怪。”


    在這肉鋪裏,坐著另一個年輕人,此時他正拿著一個水瓢洗著手,雖然手看上去已經洗幹淨了,但他聞著還是有股子血腥味。他有盛起一瓢水,卻是沒有迴答屠夫的問題,而是說道:“為什麽要殺新陽教的人啊,新陽教和今天的事有關係?還是說這個女的身份有問題?”


    屠夫菜刀停頓了一下,隨後帶著幾分猙獰地道:“我不是說了麽,這娘們得罪過我,趁著今天城裏亂,也就偷著弄死了。再說又是你下的手,你是天行者,新陽教日後想查也查不到我頭上。”


    那年輕的男子搖頭道:“您就不能給個實誠話?”


    “怎麽就不實誠了?再說你要問的我也告訴你了,這獎勵我也給你了,咋地?還嫌少啊?”屠夫隨口迴了一句,隨後他轉頭看了一眼年輕男子,道:“你少用點水,我想打水可得走挺遠。”


    年輕男子放下水瓢,又搖了搖頭,從懷中拿起一枚青綠色古玉,道:“就一個地轉上境的娘們,哪怕她是新陽教的人,也不值這個價。”


    “喲,不是嫌少,你是嫌多啊。”屠夫笑著哼了一聲,將砧板上的碎骨頭收到了一個鐵盆裏,隨後道:“你是天行者,說走就走了,管那麽多幹嘛,殺個人給你一塊璞玉還不滿意?我可告訴你,這璞玉可是上品,能賣個好價錢。”


    “當然。”年輕男子點了點頭,看著手中這枚光澤細膩,圓滑溫潤的寶玉,隨後道:“橫津皇族才有資格佩戴的碧海玉,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那屠夫聞言麵色沉了下來,哐的一聲將菜刀釘在了砧板上,隨後他轉過身,直視那年輕男子,說道:“王遠鷗,我還以為你是個少言寡語的悶葫蘆,怎麽突然話這麽多?”


    王遠鷗站起了身,他的身高大概隻有一米六五左右,與那孔武有力的屠夫一比顯得很矮小,但是這矮小的身體裏,卻隱隱藏著令人心悸的氣息,即使是站在屠夫麵前,也沒有人會覺得他的氣勢弱了半分。他也麵無表情,淡然說道:“我無意窺探你的身世和秘密,我隻是要確認之後你的立場。因為既然我順從天意來到你的身邊,那麽你必然不是我的朋友,便是我的敵人。”


    屠夫盯著王遠鷗,片刻後道:“所以你要問的,是我的目的?”


    “沒錯。”王遠鷗點頭道:“此時幾家爭鋒,新


    陽教明顯沒有下場的理由,你這麽做無疑是要逼新陽教攙和進來。”


    “沒錯,我就是要新陽教不能裝聾作啞~”屠夫冷哼一聲,迴頭抓起菜刀,再次拿過一塊脊骨,邊切邊說道:“老子本是橫津國三皇子,有十幾位大臣擁護,連儲君之位都能爭一爭,最不濟也是位郡王,可現在呢?老子卻要在這裏賣豬肉!都是拜那位教主大人所賜!”


    王遠鷗眉頭微皺,道:“他有這麽大的能耐?還是新陽教的影響力在橫津那麽大?”


    “並不是靠新陽教的勢力。那個老東西,不但是玄極下境的念師,更是一個手段狠毒的陰謀家。”屠夫狠狠剁著狼肉,咬牙切齒道:“也不知他是有著幾個難辨真偽的假身,還是真的能夠神出鬼沒。他不單單是新陽教的新一任教主,還是橫津國皇家學院的院監,據說還是夷川某個大宗門的供奉長老,至於他還有沒有別的身份,我還真不清楚。當年父皇準備授予這個不知哪冒出來的老東西做皇家學院院監,我曾啟奏反對此事,之後他便懷恨在心,勾結我皇兄,給我扣上了一個叛國通敵的罪名,硬生生把我逼到了這個不是人待的地方。”


    屠夫臉上長著橫肉,胡茬茂密,但是仔細端詳,還是能看出當年他必然也有著英俊的外表。但隨著他皇子的身份被剝奪,他便漸漸變成了一個德城賣豬肉的屠夫。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麵無表情,但是眼睛裏卻閃爍著瘋狂的怨恨。


    王遠鷗聞言有些心悸,他明白這新陽教的主教還真是一位不得了的人物。


    身為新陽教教主,讓這宗教在這混亂之城開花結果,甚至影響力滲透到了周邊的城市,得到近萬名教眾的崇拜與擁護。而身為皇家院監便能將聲望不俗的三皇子拉下馬,亦是讓人難以相信。


    想必這些情報都是屠夫這幾年裏私下打探到的,而其他的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想到,那神秘得有如神明的新陽教主竟還有著另外幾個身份,而且各個不同凡響。


    王遠鷗微微皺眉,道:“他這般厲害,新陽教又人數眾多,豈是你一人扳得倒的?”


    “要憑我一己之力,恐怕有生之年也不能報仇。還好這老東西足夠貪心,終於要引火燒身了,他的新陽教也快到頭了!”屠夫輕哼一聲,抓起一塊生狼肉狠狠咬了一口,隨著咀嚼他滿嘴的血腥,他眼神有些癲狂和怨恨,道;“隻要他們敢下這趟渾水,就會有人把他們拖進無底的深淵。”


    王遠鷗聞言沉默了下來,他心中思量著,難道自己這一次的任務和玄精鐵沒有關係,而是對付新陽教?


    而那能將新陽教拖下深淵的勢力,是何方神聖呢?


    ......


    薑陵和魏贏又迴到了那間小屋子,魏贏也把獎勵如數送給了薑陵。


    薑陵收起了那瓶珍貴的雪參斂氣丹,他手握著魏贏的筆記,隨意翻動了起來。


    而支線任務雖然完成了,但主線任務卻遲遲沒有下達。


    這和之前那月魔堡副本的情況有點像,那個副本主線任務就是一直沒有下達,反而觸發了很多支線任務,而最後主線任務的內容,竟是隨著你所完成的支線任務而定,有數種不同的方向。


    但問題在於,那個副本是個人戰,每個人


    有每個人的任務,倒是還能理解,可這是一場團隊賽啊。他們隊伍裏的五個人,肯定是隸屬同一陣營,並且與對方玩家有著不可化解的衝突才行。現在各做各的支線任務算怎麽迴事?


    還是說自己的方向錯了,不應該在魏贏這過多逗留,應該去第一時間匯合隊友?


    不對,德城這麽大,係統也沒有給出一點關於隊友位置的提示,也沒有任何線索告訴自己要去哪裏集合,而且從自己的降生點來看,明顯就是要自己和這位魏贏接觸。


    難不成要根據隊伍裏每一人支線任務完成的程度,去決定最後主線任務的內容?如果是這樣的話,按照經驗來判斷,隊伍裏五個人,若是有人沒有完成支線任務,想必會增加最後主線任務的難度。但無論是哪個npc發布、什麽樣的支線任務,總體來說大方向肯定是一致的,不會讓同一隊伍的玩家產生矛盾就是了。


    真是前所未見呐。薑陵一心二用,一邊看著筆記,一邊思索著。


    魏贏則又煮了一壺茶,坐在一旁閉目養神。


    薑陵此時看到了魏贏記錄的關於新陽教的情報,這新陽教成立隻有六十幾年,但要知道德城其實也隻有百餘年的曆史而已,所以這新陽教的確算是德城裏資曆最老的本土勢力了。


    而這六十年裏,其中前十年新陽教都處於一種跌宕起伏,甚至岌岌可危的狀態,而且那時新陽教稱作太陽教。


    第一任教主是最早一批來到德城的人,原本天變中境的他,以不俗的智慧和與世無爭的性格在德城這混亂之地站穩了腳跟,並在十二年後憑借過人的天賦和勤勉成功晉升玄極下境。那時的他在德城已經有了很高的聲望,特別是由於他時常照顧那些艱苦度日的平民百姓,所以有極多的人對其崇拜與感激。


    他在籌備了一年的時間之後,以玄極下境的實力立教,開始編寫教典,招納教眾。


    在那時其他勢力自然是不願意看到另一個勢力崛起,故而創教初期非常艱難,太陽教經受各方打壓,甚至有幾次這位教主都險些身死。


    而這樣的情況整整持續了十年。


    十年後德城曾經的數個強大勢力都被吞並或者取代,而太陽教毅然堅挺,而且其他勢力也發現太陽教與他們確實並無太多的利益衝突,所以太陽教這才逐漸平穩了下來。


    又過了五年,太陽教的勢力已然可以在德城問鼎一方,卻是不知為何與當時的城主府起了爭執,而爭執最後演變成了戰爭。


    德城最大的兩個勢力的戰爭。


    那幾日德城變得非常血腥,有如煉獄之城,天變境的高手短短數日便有近百位魂歸西天,平民亦是死傷慘重。


    第一人教主在戰鬥中重傷瀕死,而後委任了當時的首席大主教為下一任教主也就是當前這位教主。


    這位教主將太陽教改為了新陽教,然後與城主府何談,使戰爭平息了下來。


    再之後,他便做了四十五年的教主直至今日。雖然最近這十幾年裏,這位教主極少露麵,但在平民百姓心中他早已經成了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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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陵看到這裏,卻隱隱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他喃喃道:“總覺得老教主的死,和這位大神有點關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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