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服飾華貴的,身材虛胖的小子,打量一眼就知道必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和李成霖這種穿著滿身補丁衣服的寒門子弟必是很難玩到一起去。


    但這胖子態度實在是過於囂張跋扈,想必是仗著家中權勢、長輩嬌寵,平日裏可以在郡裏橫著走,少有人敢忤逆,所以才不把旁人放在眼裏。


    他毫不客氣地罵了孫小樓一句,隨後他看到孫小樓腰間的長劍,這才有所畏懼地退後幾步。


    薑陵伸手搭在了孫小樓的手腕上,示意她不要太衝動。


    “你要幹什麽?!”那胖子見孫小樓沒有拔劍,便定了定神,又朝向李成霖輕哼道:“我說你個小弱雞怎麽有膽子跑到這來了,這是還有人保護你呐,這是你哥哥和你嫂子?”


    看樣子這胖子也不是傻到家,還知道出言打探一下薑陵和孫小樓的身份。


    李成霖站在薑陵身邊,壯著膽子說道:“這是我師父和我師娘。”


    孫小樓沒有言語,隻是又狠狠掐了薑陵一下...


    那胖子聞言突然放鬆了下來,哈哈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麽人物呢,沒想到竟收你這德行的人做弟子,那肯定也厲害不到哪去,哈哈...”


    李成霖漲紅了臉,嚴肅道:“我師父很厲害的。”


    那胖子笑了一陣,他見薑陵和孫小樓年紀不大,身上又不見宗門令牌,隨後便斷定這兩人應該是混跡江湖的小魚小蝦。他不再理會薑陵和孫小樓,而是看著李成霖大模大樣地搖頭道:“雖說你是個蠢豬,但本少爺菩薩心腸,還是奉勸你一句,再往前走,擂台上都是實打實的高手對決,威勢不俗,你這不知道哪來的師父師娘,肯定保護不了你。到時小心被高手的招式波及,再橫死街頭,那死的多窩囊啊....”說到這,那胖子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戲謔道:“就像你那倒黴的老爹一樣啊,哈哈哈。”


    如此惡毒侮辱的言語,比無數記耳光打在臉上都要難受。李成霖額頭青筋都浮起來了,他雙拳握緊,牙關緊咬,眼神中盡是憤恨。但是他隻能壓製自己,他不敢上前去給這胖子一拳,不是他沒有膽子,隻是他明白,如果他這一拳打出去,他和母親以後的日子會變的更加艱難。


    李成霖死死忍住了,但是這邊兩人卻是不想忍了,薑陵眉頭一皺剛要開口說話,誰知這邊孫小樓已經向前一步,怒目瞪了過去,手掌就握在了劍柄上,突然將長劍出鞘一寸,隨著鋒芒露出,霎那間一股猶有實質的殺氣驟然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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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說孫小樓剛剛手搭劍柄,隻是嚇一嚇他而已,而這一次她橫眉冷目,眸生殺氣,樣子雖不是猙獰可怖,但也是無比懾人,似乎真的要砍下去。


    那小胖子哪經曆過這陣仗,瞬間心裏升起一股寒意,他轉頭見到孫小樓那冷冽懾人的雙眸,頓時感覺似有一把刀子就懸在自己腦袋上,又像是一隻兇殘的野獸張開血盆大口正向自己走來,嚇得他渾身一哆嗦,臉色瞬間白了下來,舌頭打結連話都說不出口。


    孫小樓冷冷地喝道:“想死嗎!?”


    下一瞬這胖子抖如糠篩,慘叫一聲就轉身慌張地跑開了,身體踉蹌,連滾帶爬。


    孫小樓隨後輕哼一聲,殺機散去,笑道:“小屁孩,還裝大佬,被我嚇一跳吧。”


    薑陵摸了一把額頭,驚道:“我都被你嚇一跳,怕你這位女俠真抽劍把他砍了。”


    “哪能啊,我多溫柔呀。”孫小樓眨了眨眼睛,細聲道:“你聽我這像不像蘿莉音。”


    “我聽著像羅漢...是是是,是蘿莉,童顏童乳行了吧...大姐你別掐了,你這手勁,我胳膊都紫了。”


    薑陵拍了拍孫小樓示意她別鬧,隨後他看了一眼沉默無語的李成霖,問道:“他是誰?”


    李成霖眼神複雜,抬頭說道:“子爵的小兒子,許嗣。”


    “子爵?”薑陵聞言立刻意識到了什麽,問道:“這個子爵...”


    李成霖又低下頭道:“就是打死我父親那個人。”


    “那他還敢這麽囂張,我真是不如一劍劈了他。”孫小樓一聽更加生氣。


    薑陵卻是搖了搖頭道:“你總不能殺他全家吧。”


    “哎呀,這怎麽辦?”孫小樓瞬間聽懂了薑陵的意思,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有些衝動了,目露擔憂看向薑陵問道:“子爵官大麽?我是不是給李成霖惹麻煩了?”


    “對啊,咱們走了之後那胖子必會為難李成霖。”薑陵也有些頭疼道:“子爵這官咱們那邊古代也有,正是不高不低,一般平民老百姓肯定是惹不起。”


    “我怎麽這麽笨呐。”孫小樓急得直跺腳,自己嚇了那小胖子,他必然懷恨在心,自己過一會就可以傳送迴狹間一走了之,倒是不用顧忌,可是這胖子定會把氣撒在李成霖身上。


    這時李成霖卻是抬起頭,勉強地笑了笑,道:“沒事的,你們也是為了給我出氣嗎。再說他父親當年殺害我父親,引起郡守大人不滿,警告了他父親一番,所以他們有所顧忌,倒也不會真把我怎麽樣。”


    薑陵歎了口氣,點頭道:“我再想辦法。”


    薑陵和孫小樓帶著李成霖繼續向前走,孫小樓此時心情有些低糜,薑陵對她說道:“你找到童掌櫃之後,可以向童掌櫃幫幫忙。”


    “對啊。”孫小樓點了點頭,隨後道:“關鍵我們怎麽還沒有看到這個童掌櫃。”


    三人又前進了百步,前方距離山腳也沒有多遠了,就在近處有一個擂台,擂台周圍圍著一大圈觀眾,遠超附近其他擂台。而且這些觀眾少有大唿小叫者,皆是安靜地看著上麵兩人的比鬥,偶爾傳出兩聲唏噓和抽涼氣的聲音。


    還有七八位雲神宗的弟子守在擂台四周,一方麵是維持秩序,另一方麵是為了避免因場內打鬥太過激烈,能量外泄而傷到周圍的看客。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很精彩的比鬥,或者說台上的兩人身份非同尋常。


    薑陵和孫小樓自然要向前趕去觀看。


    但是下一刻,二人麵色都冷了下來,警惕地站定了腳步。


    那小胖子許嗣迴來了,身邊跟著五人。其中為首者一身黃白色相間的衣服,年齡大約和薑陵差不多,麵相上看和這許嗣有著幾分相像。


    這六人自然是來勢洶洶,冷眼盯著薑陵和孫小樓。


    許嗣臉上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咬牙道:“哥,就是他們幾個。”


    那許嗣的哥哥一對三角眼打量了一下薑陵,見薑陵儀表不俗,他眼神微變,隨後語氣冷漠地問道:“不知二位是哪個宗門的弟子?”


    薑陵想了想,笑道:“小宗小派,不值一提。”


    許嗣哥哥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道:“不值一提?我看你們二人就是無門無派的散修吧?”


    薑陵不想把事情鬧大,語氣平淡道:“我們出自何門並不重要,你此時攔住我們去路,是因為你弟弟對吧?”


    那人雙手環胸,道:“這麽說你承認剛剛欺負我弟弟了?”


    薑陵盡量和顏悅色道:“哪裏是我們欺負他,我們又未嚐對他出手...”


    這邊許嗣罵道:“呸,就是你們抽劍嚇我。”


    “不長眼的東西,欺負人欺負到我許家的頭上了,莫不是沒把我許拓放在眼裏?”許嗣的哥哥見薑陵態度放低,自然是以為他底氣不足,想必真的就是兩個散修罷了。許拓語氣便強硬了起來,惡狠狠道:“哪裏來的粗鄙散修,自以為有點修為就可以無法無天了麽?”


    薑陵耐著性子道:“是你的弟弟挑釁在先,惡語傷人,我們隻是嚇他一嚇,沒有出手傷他。”


    “你還敢指責我弟弟的不是。”許拓仰著下巴,冷然道:“有把劍了不起?今天你們要不道歉,我就非讓你知道知道狂妄的下場。”


    聽著對方竟把‘狂妄’的字眼先扣到了自己身上,薑陵真是心中窩火,但還是忍耐地說道:“你也是大宗之人,應當講些道理。”


    “看樣子你也知道我地龍派,倒不是沒長眼睛。”許拓輕輕撣了撣衣袖,隨後道:“你欺負了我弟弟,就要付出代價,這就是道理。”


    地龍派是個什麽宗門薑陵還真就不清楚,靈元大陸也是廣袤無垠,上麵的宗門自然是數不勝數,不過從這許拓的態度上看,想來這地龍派也該是有些實力。


    地龍派弟子,又是子爵的兒子,這許拓的確有些囂張跋扈倒的資本。


    但薑陵怎能就此認錯,他麵色嚴肅了幾分,開口道:“你這不是道理,你這是霸道。”


    “天底下哪有那麽多道理跟你講,不是在深山裏修行修傻了吧。”許拓身後一人冷哼了一聲。


    另一人也譏諷開口道:“見到我們地龍派的衣服就知道客客氣氣了,剛剛欺負許嗣老弟的囂張勁呢?現在後悔,晚了!”


    許拓眯起眼中,道:“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今天也好讓你們漲漲記性。”


    李成霖一直膽怯地躲在薑陵身後,見他們輪流惡語相向,他一咬牙出來喊道:“你們這是仗勢欺人!”


    地龍門幾人愣了愣,隨後竟是笑了起來,許拓也笑了笑,隨後眸子一冷,寒然道:“卑賤的東西,無論是這江湖還是這天下,拚的就是一個實力和權勢,像你們這種勢單力薄又沒有本事的家夥,就給老子老老實實的低頭做狗。還敢和我講道理,就憑你?”許拓伸手指了一下李成霖,隨後又轉向薑陵和孫小樓,道:“還是你們?”


    麵對對方如此無禮的行為,薑陵抬手護了一下李成霖,而後依舊是麵無表情地看著許拓道:“我們怎樣做你才滿意呢?”


    許拓理所當然道:“鞠躬道歉,然後滾蛋,這裏不是你們這種粗鄙的東西有資格來的地方!”


    薑陵沉默了片刻,孫小樓則看向薑陵的側臉。


    李成霖又怕又氣,不由掉下了眼淚,道:“他們怎麽能這樣蠻不講理?”


    薑陵將手搭在了李成霖的肩膀,輕聲道:“他們說的沒錯,這就是權勢的力量,在這個世界,實力相差懸殊的兩人之間,是很難有道理可講的。而這也是我們必須變得強大的理由,隻有我們的力量足夠強了,至少是和對方對等的情況下,我們才能讓別人耐心去聽我們的道理。”


    李成霖似懂非懂,隨後有些不甘心地說道:“所以師父要道歉麽?”


    薑陵猶豫了片刻,突然笑道:“本想給你講講韓信胯下之辱的故事,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該慫就得慫的忍辱精神。但我發現我做不到啊。”


    薑陵突然看向許拓,肅然道:“這樣吧,我們擂台上見,到了擂台上,總有公平可言,總有道理可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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