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羅幫內千餘人,自然難以做到完全上下一心,縱使南宮姑娘風神秀徹,使無數高手拜服在她的石榴裙下,但這涉及到造反的滔天罪名,想必總會有些人忍不住跳出來。


    南宮坐在另一間屋子之中,桌子上擺著一個精致的匣子,正是親王的禮物。


    正常來講訪客攜禮登門是正常的禮數,作為主人也沒有不收的道理。但是若是有事所求,那麽便有所謂無功不受祿這一個說法了。


    若是收了,那接下來的事情你就得應承了。


    匣子裏是什麽南宮姑娘沒有去看,因為是什麽並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是否要收下。


    屋內走進了另外四個人,其中兩人是頭發灰白的老者,另外有一個中年女性,以及一個較為年輕的男子。


    這四人,便是北羅幫內說得上話的管事。兩位老者一位負責與本地官場打交道,一位負責與奴隸主進行私下交接。那位中年婦女則相當於後勤部主管,衣服器械以及其他用品皆由她管理。這個年輕的青年人,則是負責這所角鬥場的一切事宜。


    南宮又等了片刻,問道:“盧叔叔呢?”


    盧叔叔是負責捕捉野獸的狩獵隊隊長,實力頗為強大,以他的身份必然要出席這次議會,但是他沒有來。


    青年男子開口道:“剛剛還看見了他,應該就快到了。”


    南宮知道這位盧叔叔是什麽性情的人,猜想到此人的強硬態度,便輕輕歎了口氣,道:“我就多餘通知他。”


    一位白眉老者皺眉開口道:“這叫什麽話,此等關係北羅幫興亡的大事怎能不叫他。”這人正是負責購買新奴隸和處理受傷或死亡奴隸的柴老,他渾身都透著一股陰冷的氣息。


    南宮搖頭道:“既然知道這事關係到北羅幫興亡,做出決策之前還是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為好,小心一步踏錯就萬劫不複。”


    這時另一位老者歎氣道:“我沒有勸住他。”


    柴老聞言哼了一聲。


    南宮明白了盧叔叔竟然已經要下手,不由心頭一沉,她拍了拍桌上的匣子,道:“還沒有看到北疆親王的籌碼,就要急著掀翻桌子,這才是把北羅幫往火坑裏推啊。”


    “年輕人想法還是太衝動。”柴老看著南宮說道:“籌碼?咱們在北域紮根的念頭比他爺爺歲數都長,咱們不清楚北疆王的籌碼。雖說他實力不俗,坐擁人馬二十萬,可這點本錢就敢造反?你要知道朝堂在嶺南關口布置了多少人馬,就憑北疆王這點部隊,他根本都無法南下!還想拖我北羅幫下水,簡直癡心妄想。”


    “說的很好,”南宮點了點頭,而後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盯著柴老漠然問道:“你收了多少錢?”


    柴老麵色微變,但還是冷哼一聲道:“幫主這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你們在我之前就已經和各方勢力搭線了,不過我是坐在家裏等,你們可是都開始主動去找人談了。”南宮說道:“人各有誌,不能強求,但是我們畢竟是一個幫派啊。我想你們也是代表著幫派勢力去談的吧?而不是代表你們個人吧?我這有人開出了條件,我還要召集你們過來商量,可是你呢?是不是已經找好主人了?”


    南宮目光咄咄地望著柴老,而雙手曾沾染無數血腥的柴老也不畏懼,昂然道:“我也是為北羅幫著想,雖然幫助你驚才豔豔,但是畢竟年紀太小,閱曆不足,我怕你受人蠱惑,做出傻事。”


    南宮突然笑了笑,道:“是不是有人答應了你,如若事成之後,這北羅幫的幫主之位,就可以輪到你來坐了啊。”


    笑容嫵媚,麵頰如花,但是卻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柴老身體繃直了一些,他一手扣在桌上,開口道:“看來你是鐵了心要幫主北疆親王,我又怎能看你將北羅幫帶到深淵!”


    “是否要反可以從長計議,但我若任由你們殺了使者,不出七天我們北羅幫便會從此除名!”南宮猛然站起了身。


    柴老也憤然站起,道:“他北疆王沒有那麽大本事,現在必須殺了這兩人,以示決心,朝堂的兵馬馬上就會北上,到時我們就是扶龍之臣,功德無量。”


    “扶龍?原來你是去給三皇子做狗!”南宮轉身就要走。


    “我豈能讓你一意孤行!”柴老怒喝一聲,一步踏上桌子,飛身躍向南宮。


    桌子在這一踏之下直接粉碎,而那位中年女子則伸手接住了桌上的匣子。


    柴老身形消瘦,但是飛身躍起之後卻是氣勢懾人,如同蒼鷹捕食,飛馳而下,左手成爪拍向南宮。


    南宮猛然轉身,秀腿翻飛,一個側踢直接抵住了這記爪擊。


    “夠了!”另一位顧姓老者爆喝一聲,企圖打斷二人的出手。


    但是柴老鐵了心不罷休,繼續探手攻向南宮。柴老是一位武道高手,出手帶風,雙手成爪,僅僅是帶動的罡氣就足以撕裂牆壁。而南宮則是一位念師,她動用念氣不斷阻擋著柴老的爪擊,柴老修武多年,作戰經驗豐富,滴水不漏,似乎無反抗之機。


    顧老目中帶著幾分猶豫,思索自己現在是要幫誰好一些。


    這邊中年女子想了想,看向了懷中的匣子。


    而那青年男子站起了身,突然朝兩人衝了過去。


    南宮麵色一變,喝道:“梁一泓,你要幹什麽!”


    “一起出手!”柴老喝了一聲,手掌間攜帶著足以斷金碎石的威力砸向了南宮。


    而梁一泓從懷中抽出一截短劍,也朝著南宮肋下刺去。


    下一刻,南宮眼中閃過一絲金色的光芒,施展了一個強大的念術,柴老受到念力衝擊,隻覺眼前一花,如同被太陽照射了雙眸,視線一片白茫茫,竟是在這一瞬間難以看清什麽。


    但他還是要把爪擊落了下去。


    可是他卻感覺不到他的手了。


    “什麽?!”柴老大驚,連退數步,他視線恢複後看向自己的左手,發現手掌已經消失,隻有正在噴血的斷腕。


    梁一泓抖了抖短劍上的血,站在南宮身旁看向他。


    柴老咬牙切齒道:“好小子,竟敢陰我!南宮許了你什麽好處?還是你們已經有一腿了?”


    沒等柴老再要說話,卻是感覺背後一寒冷,等他想要轉身之時,卻已經來不及了。他隻來得及把頭緩緩轉過去,看到那中年女子的將手按在了自己的背上,滾滾的寒流漸漸席卷全身,急劇降低的溫度,讓他的血脈都要停止流動了。柴老難以置信地瞪著眼睛說道:“小靜...你...”


    片刻後,柴老整個人被凍進了一塊寒冰之中。


    中年女子收迴了她那冒著寒氣的手,隨後看向南宮點頭道:“北疆王的報酬,讓我們無法拒絕。”


    “嗯?靜姨你把它打開了?!”南宮看向她。


    靜姨抬起手,聲音有些顫抖道:“您看。”


    在靜姨的手中,托著的是一塊玉石雕琢獸型的印章,足有拳頭大小,色澤鮮明,光滑溫潤,一看此玉便知是絕世珍品。


    但這玉的材質並不主要,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是,在它上麵盤著的獸型雕刻,那是一條蟒。


    龍為皇,蟒為王。


    這是一枚王印!


    南宮目生驚訝,顧老更是瞳孔收縮,梁一泓則嘴巴張大,皆是難以置信。


    顧老顫顫巍巍接過大印看了一眼,隨後恭敬遞給南宮,難以抑製激動地說道:“是真的,就是北疆王印!”


    南宮手握王印,輕吐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喃喃道:“這是說,如若我們誠意相投,助他一舉功成,那麽他坐他的北秦皇帝,而我們...主宰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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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空口無憑的承諾,而是連北疆王大印都給送來了!足見誠意!


    南宮隻知北疆王是有大魄力之人,但她也完全沒有北疆王給出的報酬大的讓人不敢相信。


    梁一泓冷靜了幾分,提醒道:“未必會真的如此大方。”


    “我知道。”南宮應道:“當人家都將王印送來了,你還能要什麽?總之,不可先與親王撕破臉皮,不能傷害那兩位使者。”


    南宮不敢耽擱時間,轉身走出屋子,梁一泓緊隨其後,南宮開口問道:“今天角鬥場都來了什麽人?”


    梁一泓飛速答道:“有綏河郡的城衛隊長,還有郡守的大公子和郡丞的弟弟,清源郡功曹和驍騎校尉也在此地,還有,清源郡刺史的管家隱藏身份也來了。”


    “恐怕其中有不少是朝堂那邊的人,此時已經開始通風報信了。”南宮走到了之前那個觀戰室,此時這裏已經倒地了七八具屍體。


    “給我住手!”南宮大喝一聲。


    盧老從屋內倒退而出,他看了一眼南宮,隨即吐了一口血水,冷然道:“看來柴老頭沒能攔住你。”


    “好大的膽子。”南宮蛾眉皺起,怒容道:“你們皆是北羅幫勞苦功高的老人,卻在這危急存亡之時霍亂幫派!老糊塗了麽!?”


    “讓你去聽了北疆王的鬼話,跟著他造反才是糊塗!”盧老哼道:“現在消息已經傳出去了,朝堂的密探馬上就到,你若不出手殺掉兩位使者,那我們便會被定下謀反之罪!”


    “你!”南宮咬牙切齒,她轉頭看了一眼,見雷虎身上負傷,荊倚坐在地上喘著粗氣,而她的管家一襲白衣上沾染了不少鮮血,就站在雷虎身邊,他正是受南宮的命令在此保護兩位使者。看樣子這些盧叔叔的手下都是雷虎和這位管家所殺的。


    但是盧叔說出的消息卻是不容樂觀。


    “殺還是不殺?!”盧叔死死盯著她,說道:“你若是不殺了他們,北羅幫今日就要發生內亂,到時我北羅幫千百年基業就要毀於你這個丫頭片子手裏。”


    的確,盧老柴老皆是幫中老人,手下不少實力頗強且對他們二人忠心的成員,若是今日殺了柴老又殺掉盧老,那極有可能要引起內亂。


    而且這兩人已經將消息泄露,朝廷想必已知曉北羅幫有意謀反。


    所以她要殺了親王使者來妥協麽?


    南宮沉默片刻,隨後點了點頭,盯著盧老咬牙道:“殺。”


    “好。”盧叔鬆了口氣。


    下一刻,梁一泓和那白衣管家一同出手,兩人身形迅若雷霆,霎時間寒光閃動,血濺五步。


    他們二人攻擊的,是盧老。


    臨死盧老都不敢相信最後被殺的竟是自己。


    南宮眼神複雜,長出了口氣,隨後低頭喃喃道:“你錯了,錯在立場選擇的不對,也錯在方式太過偏激,更錯在...你們一直因為我是個女子便小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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