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子早年韜光養晦,表麵上恣肆放縱,但是實際上心思十分縝密,行為謹慎,以喜交朋友為由收攏了很多門客,但他隻選了最值得信任的五人做了自己的貼身護衛。


    離索的叛離已經讓他神傷。誰知道,叛徒卻並非隻有離索一人,這位剛剛護在馬車旁,拚命到重傷的女子,竟也是別人落在魏公子身邊的棋子。


    黃酒拚盡性命催動神行石,想讓魏葉秋逃離的遠一些。


    誰知鮫綃暗中破壞了神行石,使其嚴重損耗,撐不了太久了。


    “什麽!?”席九聞言大驚,隨後她看著縮在魏公子懷中的鮫綃那副可憐的樣子,又生不起氣來,隻能無奈歎氣。


    很明顯,鮫綃的心思遠沒有那麽狠毒,她隻是一個被人利用的棋子。


    她誤以為她虧欠魏家四叔的救命之恩,所以心中掙紮著出手破壞了神行石。但她的心中的最深處還是忠心於魏葉秋的,或者說...愛慕於他。


    她沒辦法不去理會四叔的要求,因為她認為自己欠對方一條命,可她卻也不想魏葉秋身死,她的內心也是無比掙紮的無比痛苦的。


    當魏葉秋把殘酷的真相告訴她時,她更是接近崩潰。


    魏公子拍了拍鮫綃的背,道:“你走吧。”


    “公子我錯了。”鮫綃雙眸泛紅,哭泣道:“別趕我走,我隻是為了報四叔的救命之恩才出手害你的,本非我本意。你別趕我走,我願意繼續護送你。”


    “想必就算我死了,我四叔也不會輕易放過你。你先找個小地方藏起來,然後去往青嶽國找齊美人,她會保全你的性命的。”魏公子緩緩推開了鮫綃。


    鮫綃不斷搖頭道:“公子,求你了,讓我留在你身邊吧,我不會再害你了,我的命都是你的。”


    “走吧。”魏公子語氣輕緩,態度卻是非常強硬。


    “不要。”鮫綃還在掙紮。


    魏公子低喝一聲:“錦書!”


    突然,一隻蒼鷹從車外飛來,勾住鮫綃的衣領,將其拖向車外。


    “不...公子,我錯了...我還要陪著你...公子!”鮫綃極力掙脫,但還是被那隻靈鷹拖了出去。


    鮫綃哭喊的聲音漸漸消失,車廂內就剩下魏公子和三位玩家了,錦書在車頂上防備著敵人。


    魏公子看著麵前三位天行者,苦澀笑道:“現在你們還覺得我這魏家少公子的身份有什麽意思麽?”


    就因為自己是庶出的少公子,哪怕天資非凡,哪怕深受父親寵愛,可隻能在很小的時候就要學著夾著尾巴做人。


    對,在外人看來他是放浪形骸無所顧忌的紈絝子弟,但這樣墮落的外表反而是他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穿上的外衣。


    一旦他敢過早展露自己的才華與誌氣,他的下場便會如同他的二哥與三哥一樣,被大公子排擠出無法接觸到中心權力的赤夕國。


    不,隻會比那更慘,因為他的母親並非正妻,他和大公子並非同父同母的親生兄弟,大公子出手會更加很辣。


    但是他終究注定不是凡人,他不甘心自己一輩子活在大公子的掌控之中,所以裝了這麽多年的浪蕩公子,到了過了弱冠之年,他開始發力,開始明的暗的收攏門客,開始在展露自己那過人的才華。


    他培養了屬於自己的護衛,也得到父親賞識,前往齊家賀壽。


    但是路上卻要遭到自己家族中人雇傭的強大殺手,而自己的護衛竟然接連反水。


    他還是難以擺脫大哥的手掌。


    或者說難以敵過那“嫡係長子”四字的威壓。


    這是大家族中的常態。


    可他怎能甘心。


    “別灰心,這不是還沒有死呢麽。”席九非常直白的勸了一句。


    魏葉秋打開折扇,在扇麵上撫摸,喃喃道:“對啊,沒死就還沒輸。”


    薑陵這時眉頭微皺,直視魏公子開問道:“你還有底牌沒有出。”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魏公子聞言抬頭看向薑陵,笑了笑,好奇說道:“為什麽這麽認為?”


    薑陵則思索片刻,道:“你韜光養晦這麽多年,必然一向謹慎小心,不會絕不會因一時衝動而冒然涉險,但是明知道這一次九死一生,你卻還是接了任務。”


    “也可能是我自己高估了我自己的力量啊。”魏葉秋又問道:“我被隱了這麽多年,難道就不會衝動一次?賭一次?”


    薑陵頓了頓,又搖頭道:“你的確在冒險,但肯定不是在破罐子破摔。這一次前往齊國拜壽,雖說鮫綃的叛離應該是你沒有想象到的,但離索的背叛卻是在你的意料之中,而且山路有埋伏你也是提前知曉的,但你還是選擇走下去。還有就是你故意放言在鬆橫郡酒館內尋找護衛,就算你喜交豪傑,但此行如此危機,你還要尋找外人做護衛。當然,最後你選擇了我們,倒也沒有因此坑害自己。可客觀來說,你這樣的行為,說多此一舉都是輕的,完全是自找麻煩。”


    魏公子眼神微亮,但麵色卻是嚴肅了幾分,平靜道:“繼續說下去。”


    “你前往酒館尋找護衛,看上去是暴露自己的行蹤情報,實際上你反而是在試探對手。想必,酒樓內那些人的來路與去處,都有人在暗中幫你追查清楚!”薑陵篤定說道。


    聞言克魯特和席九都沉默了下來,思索薑陵話語中的深意。


    魏公子眼神有些複雜,但他並沒有否認,似乎是被薑陵說中。


    薑陵繼續道:“而明知山路有埋伏,也隱隱察覺到離索是叛徒,但你還是坦然入局。以你的心智,這絕非一時盲目自信或者衝動之舉,更像是將計就計。或者說,你就是故意等他們來殺你的。”


    魏公子微微搖頭笑了起來,有些苦澀,卻也有些釋然,他讚許地看著薑陵說道:“沒有想到你能推測到如此地步,我以為我的計劃很高明呢,卻被你這麽快就看穿了,不愧是天行者。”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克魯特還是有些沒有想通。


    魏葉秋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銳利了幾分,道:“我就是要讓他們來殺我,然後...揪出他們身後的人。”


    “你不是早就猜到大致有誰會對你出手麽?”席九也疑惑道:“為什麽還要冒險去證明一次?”


    “不,他不是為了證明誰是他的敵人。”薑陵通過魏葉秋的肯定,已經明白了整件事,解釋道:“他是為了抓住那些人對他出手的證據!”


    克魯特眼神一亮,才悟到關鍵,說道:“截殺魏家少公子,阻攔魏家向齊家賀壽,一旦有確切的證據指向幕後兇手,魏家家主自然不會輕饒!”


    “甚至...”席九也恍然明白,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地試著說道:“將大公子拉下水。”


    “的確如此,”魏公子目光凝重,坦然道:“我就是為了讓父親看到,他的大兒子為了權力會對自家兄弟下毒手,也是要讓族內其他人看到他魏衍是多麽不擇手段的一個狠毒之輩。就算不能一舉將他拉下水,卻也能動搖他苦心經營多年的根基。他以為父親縱容他逼走二哥和三哥,就是在默許他奪權。但他並不了解父親,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施展手段,排除異己、穩固地位,已經觸碰到了父親的底線。”


    薑陵聽到此處又想到了一點,卻是自己也有些難以接受。


    魏公子看著薑陵的表情,笑容複雜道:“想到了?”


    薑陵咬著下唇想了想,試探說道:“難道說...這不是大公子請你入局,也不是你給大公子設的局。”


    席九身體一震,瞪大眼睛說道:“而是...魏家家主...”


    克魯特恍然接道:“是你父親...給你們二人設的局!”


    “沒錯,他在考驗我的能力與謀略。”魏公子笑容讓人心疼,卻是坦然道:“可主要更是在考驗大哥的氣量以及...布局。他故意在近些年表現出偏愛、看重我的樣子,為的就是刺激我大哥,看他能否撐得住氣。”


    “可萬一你真的被殺死了呢!?”席九難以理解地問道。


    魏公子笑容更盛,但是苦澀之中,又浮起了一絲無奈甚至是瘋癲。


    他看著三位玩家說道:“如果我大哥能夠做到不走露任何風聲,不留下任何把柄的情況下殺了我,我想我父親也會對他的布局感到滿意吧。”


    三位玩家聞言麵容驚愕,心中倏然感到一絲刺痛,渾身不寒而栗。


    父子兄弟之間,竟有如此駭人的算計!


    直到此時,他們才真正對麵前這位錦衣玉食的公子產生了一絲憐憫。


    原來,這不是魏葉秋展現才能的機會,也不是大公子排除隱患的機會,而是魏家家主看清兩個兒子的機會。


    不是魏葉秋在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去拉大哥下水,而是魏家家主拿自己小兒子的性命做賭注,去測試自己大兒子的氣量與布局!


    魏公子搖了搖頭,收斂了神色,閉上眼睛說道:“如果我大哥真的能布局緊密地殺了我,父親大概會將責任壓在我三姨舅、四叔、大管事、藍江太子等人身上,剪除一部分大哥的羽翼,以示警告,讓我大哥學會收斂,也順勢整理一下族內的秩序,借機清楚不穩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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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後,家主之位......自然還是這位嫡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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