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頊接管之後,情形馬上改觀。無論怎樣的解碼程序都無法攻破他的防線。他以光速的速度發過去大堆大堆毫無意義的數據,核潛艇的主腦混亂到了極點,根本運算不過來,所有的指示燈和屏幕都在亂閃,潛艇裏麵的指揮操作人員從來沒碰到過這種情況,慌張混亂的氣氛籠罩了整艘潛艇。


    顓頊甚至小小開了個玩笑,放置了一個“炸彈”程序在那艘核潛艇的係統中。隻要啟動武器程序,必然會中招,核潛艇會不聽任何人工指令、自動更改航行路線,直接返迴基地。


    一場天大的危機在顓頊的玩笑中被輕易化解,所有人看康勁的眼神都立刻不同。威廉開始帶著尊敬;吳來則發自內心的敬畏;夏娃無聲地忙東忙西,隻管張羅布置康勁的休息艙,似乎對康勁的生活起居關心了起來。


    狹小的休息艙內,康勁枕著自己的胳膊默默思考著,許多問題和畫麵從他腦海裏不斷掠過,他毫無睡意。拉納一號照樣寸步不離地守在他旁邊,看似閉目休息,實際上絲毫沒有放鬆警惕。安靜的艙內隻有康勁均勻的唿吸聲,和從艙壁後不時傳來的流水及機械微鳴聲。


    拉納一號忽然坐直身體,盯著艙門。


    夏娃端著托盤走進來。不用康勁招唿,她隨意地坐在他腳邊,將托盤遞給康勁:“你的晚飯。”


    簡單的兩片全麥麵包和一杯水。


    康勁道了聲謝謝,將托盤放在膝蓋上,扯下片麵包放進嘴裏,淡而無味。他沒有說什麽,默默咀嚼著。


    夏娃欲言又止,明媚的藍色眼睛裏似乎蘊藏著許多問號。康勁有些詫異,想想他讓拉納一號先出去,問道:“你找我有事?”


    夏娃的英文帶著些微口音,但依然悅耳,她似乎克製不住好奇心:“你身為康氏的繼承人,為什麽會為一個女人親自涉險?她非常美麽?”


    康勁失笑,女人啊女人,首先關心的竟然是一個素未謀麵、陌生女人的容貌!


    夏娃微微偏著頭盯著康勁,似乎迫切想知道答案,純淨的藍色眼眸裏顯出前所未有的天真和好奇,此前冷酷無情的冰山模樣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康勁忽然覺得夏娃此刻的模樣非常親切可愛,他仔細想了想,認真迴答道:“是的,她很美,最主要的是,她很特別。”


    “特別?什麽地方特別?”


    “我也不知道,當我第一眼看到她時,我的心好象被閃電擊中,那種感覺我從來沒有過,也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康勁的眼前迴想起初見夜鶯時,她在樹下吹簫的情景。那張不食人間煙火般的仙子容顏,一見便可以讓人忘卻所有的世俗煩惱。


    他的雙眼朦朧起來,看著視線後的某個地方,臉上所有的硬朗線條刹那間全都柔軟了下來,顯出夏娃從未見過的溫柔神情。


    夏娃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底冒出了連她自己都想不到的妒忌。是的,妒忌,妒忌那個可以讓這個硬漢出現如此溫柔表情的女人。


    語氣帶著自己都察覺不出來的酸味,夏娃悠悠道:“她就那麽好?特別到你願意為她去送死?”


    康勁的視線拉了迴來,嗬嗬笑道:“其實你不知道,有次她還真的想殺我呢!”


    夏娃極度吃驚,訥訥道:“她……想殺你……你竟然還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她?!你到底是瘋子還是太偉大了?!”


    康勁自嘲地笑笑:“我不是瘋子也不是偉大,我隻是知道,在這個世上,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們也許本來就是不可分割的一體。現在她不了解我對她的重要性,遲早有一天我會讓她明白的。為了這一天,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包括我的生命。人的一生中,總有些東西需要堅定地去追求,不管值不值得,該做的事情就不能退縮。結果並不重要,也許我會因此送命,但至少努力過,我就問心無愧。”


    夏娃的眼裏漸漸有霧水升起。康勁吃了一驚:“怎麽了夏娃?你怎麽哭了?”


    “沒有,我隻是太感動了。康勁,你休息吧。”夏娃立刻起身,匆匆開門出去了。


    這些女孩子!永遠不知道她們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康勁感慨,依舊枕著胳膊,漸漸進入了夢鄉。夢裏夜鶯的美麗容顏定格在低頭吹簫的那一刻,也許康勁真正愛的其實是這副溫柔靦腆的麵容吧。黑暗囂張可怕的另外一個夜鶯將會被他的記憶漸漸淡忘,最終消失在不為人知的黑暗角落裏。


    梭魚號在幽藍的海水中以最快的速度前進,沿著北緯三十度,朝浩瀚的太平洋駛去。兩天之後,方向轉而朝北,擬穿過拉彼魯滋海峽,進入日本海。


    沿途平安無事,每次都在顓頊的幹預下甩掉了跟蹤的各方勢力的潛水艇;但要如何穿過拉彼魯滋海峽,將是個巨大的考驗。


    拉彼魯滋海峽亦稱宗穀海峽,是日本北海道島和庫頁島之間、連接日本海和鄂霍次克海的重要通道。黑龍島位於北海道島的西側,隻有從這個海峽進入才能到達黑龍島。但問題是,拉彼魯滋海峽的平均水深隻有五十米,而且處於交通要道、兩個國家之間的戰略位置,被兩國的聲納等等各種掃描探測器給盯得緊緊的。在這種情況下,梭魚號要想不驚動任何人、悄悄潛過,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已經接近海峽了,再前進就非常危險,威廉關閉了動力,現在梭魚號就象條大梭魚般靜靜懸浮在海水中。


    駕駛艙內,威廉與康勁商議:“怎麽辦?如果硬闖的話過關機會很小,而且非常危險。顓頊有沒有辦法?”


    康勁有些奇怪了,反問道:“你原來是怎麽計劃送我到黑龍島的?”


    威廉哈哈一笑:“你的顓頊實在太能幹了,這一路省了我很多事。他的辦法一定是最妙的,當然能者多勞!”


    顓頊馬上非常不滿地插話了:“什麽叫你的顓頊!我難道是屬於康勁的嗎?你這個臭小子,自己想辦法,這迴我不管了!”


    威廉立刻變了臉色,懊悔不迭,結結巴巴地說道:“這個……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服一個人工智能,隻好將求援的目光投向康勁。


    康勁微微一笑,揚聲道:“顓頊大哥,別生氣!但他有句話說得很對,能者多勞,你就趕緊想辦法,我們必須抓緊時間!要知道夜鶯……”想起夜鶯,他的心裏就不由發緊。


    顓頊沉默片刻,說道:“對不起,這迴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兩國的交叉聲納裝置我可以幫你們想辦法避開,但還有太空衛星的監視、水下各種探測器的監視、以及遍布整個海峽的兩國各種大小潛水艇、包括海麵上的艦隊及船隻……你們想,我可能同時控製這麽多係統嗎?超人也做不到!”


    駕駛艙內所有人麵麵相覷,陷入沉默的長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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