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芸郡主這麽一說,陸涵之也好奇起來,心中猜著那邊會冒出什麽來,卻見一點豔色撥開了枯黃的殘荷,竟是一隻白毛大鵝。滿池子的殘荷,那紅掌白毛的大鵝就仿佛灰暗背景裏的一抹亮色,陸涵之有些明白晴芸郡主為什麽特地帶她來看了,京城的秋末冬初難免蕭瑟,除了那盛放芙蓉花,這池上的白鵝也讓人眼前一亮。


    晴芸郡主性格溫和,喜歡溫暖明亮的東西,所以她對清雅的菊花沒有太多喜歡,卻喜歡潑墨一般盛放的芙蓉花,對滿池子殘荷營造的蕭瑟意境也沒興趣,卻喜歡池上浮著的一隻白鵝。見陸涵之露出笑容,晴芸郡主小孩子顯擺心愛之物一般,道:“原本夫君要留著這一池殘荷,我也沒來看過兩迴,後來有迴見了這白鵝,就覺得這池子也有些好看了。陸姐姐,你說我要不要再買幾隻來養著,等日後就有數之不盡的白鵝了!”


    “……”陸涵之自己有莊子,瞧著這情景,還想著要不自己也買兩隻白鵝養在莊子上,等程君澤休沐,也帶他去看看。聽到這一句,腦海中卻冒出了數之不盡的白鵝,撲棱著翅膀嘎嘎亂叫的場景,畫麵感太強,陸涵之側目看了晴芸郡主一眼,道:“我覺得,還是不要了吧!”


    “這池子上浮著三兩隻白鵝倒是好看,若是滿池子的白鵝,大概就隻能拿大鍋燉了吧!”陸涵之覺得,若是莊子上,多養一些倒也沒什麽,除了看景還能養著下蛋或是宰了吃肉,但自家府邸當中,要是滿院子的白鵝亂跑,那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鵝本身也是一種兇猛的動物啊!


    陸涵之不說,晴芸郡主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但隨便想一想,不大的池塘擠滿了白鵝,沒有綠水和荷葉作配,那場景也確實沒什麽美感可言。順著這個方向一想,晴芸郡主道:“陸姐姐說的也有理,這邊養太多確實不大合適,不如養在莊子上,隨時可以送兩隻過來放在池子上,若是多的,陸姐姐,大鍋燉鵝好吃嗎?”


    京城這邊吃鵝不多,東街那邊倒是有家燒鵝店,而陸涵之說的大鍋燉鵝晴芸郡主還真沒吃過。陸涵之也是跟隨父母去肅州做官時吃過的,那邊有這麽一道菜,府裏的廚子學了來,尤其是冬日裏,熱騰騰的一大鍋確實好吃。聽晴芸郡主這麽說,陸涵之想了想,道:“是北邊的菜,味道是好的,改日我讓人做了,請阿芸來嚐嚐吧!”


    陸涵之記得,那個跟著去肅州的廚子還留在陸家,不過他的兒子一家是做了陪房跟過來的,她讓人去學一學應該沒問題吧,晴芸郡主這麽一提,她都想念那大鍋燉鵝的味道了。


    “那就這麽說定了!”晴芸郡主點頭,“我迴頭就讓人養鵝去!”


    “行啊,若是好吃,說不定咱們還能一起開個鋪子呢!”陸涵之點頭。


    兩人一麵拿著點心碎屑喂魚看白鵝,一麵說定了下迴相約,正準備擦擦手迴去看芙蓉花,隻聽撲通一聲,一人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栽進了池子裏,濺起的水潑了晴芸郡主和陸涵之一身。


    “表姐!”落後幾步的盧漫煙險些被春容縣主拉著落進湖裏,被身後的丫鬟拉住才站穩身子,連忙喊道:“表姐落進湖裏了,快救人!”


    陸涵之兩人這才認出落水的是春容縣主。晴芸郡主跟春容縣主這個遠房姐姐沒多少情分,但總歸是來府上做客的,真出了什麽事也說不過去,趕忙讓人去救。好在荷花池本就不大,池邊水也不深,丫鬟婆子們趕上來,七手八腳的就將人拉出來了,大冷的天也不用下水走一遭。


    如今已經十月中旬,京城的天雖然還沒下雪,但池水已是十分冰冷,春容縣主落了一迴水,凍得直打哆嗦。晴芸郡主不敢怠慢,趕忙讓人送到附近的屋子去更換衣裳,又讓人請了大夫來。


    晴芸郡主是主人家,忙得團團轉,陸涵之便問急得眼眶發紅的盧漫煙,“縣主這是怎麽迴事?怎麽突然跑來,竟直直的落進湖裏?”


    盧漫煙見大夫來了,裏頭也有春容縣主的丫鬟服侍,心頭的焦急也緩和了些,聽陸涵之問起,便道:“表姐拉著我看芙蓉花,不知不覺就走遠了,也不知走到了哪裏,正慌張找不見路時,聽到世子夫人跟郡主說話,便急著找過來。表姐她也是一時著急,走得太快了,許是腳下踩滑了,才會摔下去。”


    晴芸郡主招待賓客的地方本不是這邊,也沒想著帶別人來看這滿是殘荷的池子,她今日約了這些人來遊玩,雖然都是關係不錯的,真正交心的也就陸涵之一個。與晴芸郡主結交的,身份基本都非富即貴,晴芸郡主覺得看湖上的白鵝有趣,但旁人隻怕還覺得這邊寒酸簡陋,嘴上不說,心頭說不定還要說她這個郡主沒見識,所以晴芸郡主一開始就沒想帶別人來。


    因為沒打算在這邊待客,這邊也就沒什麽人伺候,郡主府賜給了她,但他們夫妻都住在安國公府,這邊有管家和打理的下人,隻是人不多顧不上所有的地方。盧漫煙沒說的是,春容縣主見晴芸郡主和陸涵之往這邊走,便急急地追過來,隻是她們不比晴芸郡主熟悉這邊,兩人走了一陣便找不見人了,這才著急。


    盧漫煙也知道,春容縣主硬要跟她來郡主府,又追著晴芸郡主跑是為什麽。誠郡王府早就沒落了,春容縣主也隻是因為出自宗室,出嫁時得了個縣主的封號,與晴芸郡主這樣皇上的親侄女可完全不同。誠郡王府沒落,春容縣主嫁的也不算好,夫君才能不突出,靠著家裏謀了個官職,可比不得程君澤這樣日後能承爵本人又有能力的。


    春容縣主費心鑽營,也就是想走一走晴芸郡主或是今日宴席上隨便是誰的關係,叫她夫君能升個官什麽的,其實算不上什麽錯處,隻是與晴芸郡主結交的,哪個不是出生尊貴的,瞧著春容縣主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態,也實在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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