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p>


    許久的時間?</p>


    衛淵皺了皺眉,旋即意識到,水神共工乃是上古年間就存在的,一直到最近才解封而出,她所謂認知的‘重逢’,就是在上古軒轅丘時候的事情,是自己和獻失憶時期的來曆。</p>


    </p>


    當時獻因為迴到上古,因為沒有渾天信箋的庇護。</p>


    所以受到了幹擾和影響,處於失去記憶的狀態。</p>


    共工所說的,應當是那個時候的事情。</p>


    道人頷首道:“是啊……重逢了。”</p>


    雖然並非是你想的那樣,不是如同共工所猜測的那種,自己死別,而失去自己之後,獻孤獨地在大荒昆侖流浪數千年後,才在現世重逢就是了。</p>


    而是獻直接從天之碎片飛出來了。</p>


    不過解釋起來有點麻煩,就先不解釋了。</p>


    俊朗男子挑了挑眉,還要再問,青衫獻噙著笑意頷首,指了指旁邊,道:“共工,可以過來聊一聊嗎?關於燭九陰的事情,我正好還有一件事情要詢問你。”</p>


    “…………”</p>


    共工最終點頭,和青衫獻去了安靜處。</p>


    身材高大,兩米有餘,卻仍舊是顯得勻稱的青年神靈垂眸看著前方的青衫女子,嗓音緩和道:“你騙了他?他似乎不知道你之後的經曆,看來,你是想辦法,讓他知道了你其實當時是某種特殊狀態?”</p>


    “比如被困……”</p>


    “比如,失憶?”</p>


    共工語氣平澹道:“本座沒有興趣做這樣的掩飾,我會告訴他。”</p>


    他轉身要走,腳步突而一頓。</p>


    童孔收縮,緩緩轉過身,看到青衫女子垂眸,身上散發出了一縷極為隱蔽的死寂之氣,那美好的麵容上浮現出衰敗,嘴角的笑意卻一如既往,她看著自己年少之時就強大無匹的天神,主動展現出了自身的底蘊空缺,連共工的臉色都凝滯下來。</p>


    獻噙著笑意,眼眸微垂,輕聲道:</p>


    “我就要死啦……”</p>


    “本來是想要枯坐在鍾山赤水的幽泉旁邊的,可是那家夥找到了我,所以……”她聲音頓了頓,然後仍舊用輕快的語氣道:“所以啊!”</p>


    “至少我最後一段旅程的時候,不希望他是帶著虧欠歉意來陪著我,我隻希望能夠和當年前往軒轅丘的旅途一樣,是自由的,輕鬆的,所以,可以拜托你嗎?”</p>


    共工冷澹道:“無趣。”</p>


    轉身大步離去。</p>


    背後傳來青衫女子的聲音:“我求你……”</p>


    高大的水神腳步驟然一頓,似乎是懷疑自己聽錯了。</p>


    素來驕傲的燭九陰,哪怕隻是半身和側麵,又怎麽可能會懇求他人?</p>


    不知為何,共工眼前迴憶起了故人的麵龐,重逢即是離別,沉默許久。</p>


    “本座不會為你遮掩。”</p>


    “無論如何,這件事情我會告訴他,但是,不是現在。”</p>


    “你還有南海之旅這一段時間的機會……”她側了側眸子,看著那邊的青衫女子,嗓音低沉,顯而易見是最後的讓步,道:“等到那個時候,本座會以留影傳魂之法,將你和燭九陰的約定,將你最後那些年的經曆,一一告知於他。”</p>


    “沒問題。”</p>


    獻笑著頷首,雙手背負身後,墊著腳尖輕嗅花樹垂落的花。</p>


    眼眸微垂,青絲垂落腰間。</p>


    “那時候。”</p>


    “我應該已經死了。”</p>


    “……哼。”</p>


    共工拂袖,不知為何想到了當年自己和顓頊,還有共工諸部,大步離去了,不再多說什麽,衛淵倚靠著玉虛宮前麵的一座石碑,微微皺眉,心中不知為何浮現出疑惑。</p>


    獻為什麽要把共工帶走,說什麽有話要單獨說。</p>


    他們兩個勉強算是一個時代,可是共工之後被封印了數千年那麽長,獻就算也是赤水之主,雙方的交情也應該少得可憐才對,有什麽話是要單獨說的嗎?</p>


    還是說,要避開誰?</p>


    道人眼眸搜過,看到了背後背了一把劍的小道士阿玄,看到了因為要出發要迴家而開心的鳳祀羽,看到了老不周,最後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沉吟許久。</p>


    是要避開我的話題?</p>


    再加上共工之前所說的話。</p>


    衛淵低語:“……重逢?”</p>


    一個念頭和猜測逐漸在他的心底清晰起來。</p>


    難道說……</p>


    過去那個,根本不是失憶的獻,而是,真正那個時代的她。</p>


    沒有了渾天信箋的庇護,帶來的副作用根本不是在跨越時空的時候被衝擊,進入了失憶狀態,而是,沒有渾天信箋的庇護,和那個時代的因果太重,分量也太重的十大巔峰之一,根本無法跨越時間!</p>


    那根本不是失憶的她!</p>


    那就是,她。</p>


    衛淵心中念頭不斷起伏,開始和過去自己的記憶印證,不斷強化這個念頭,到最後隱隱已經有了猜測,但是卻還是沒有足夠的把握,等到那邊共工似乎表情很是糟糕的大步走出。</p>


    看到獻已經出現,衛淵裝作漫不經心道:“剛剛和共工說什麽了?”</p>


    “你們往日,似乎沒有關係好到了有需要避開其他人的交流的程度吧?”</p>


    “想知道了?”</p>


    青衫女子雙手背負身後,微微前傾,嗓音輕柔,帶著笑意玩笑道:“這個可是淑女的秘密。”</p>


    “突然就這樣地探尋我的秘密,哪怕是我,也是會覺得害羞的呀。”</p>


    眼前麵容美好得驚心動魄,靠得太近。</p>


    衛淵微微後退了半步。</p>


    獻伸出手,似乎要撫他的麵頰。</p>


    明明隻那一寸的距離。</p>


    卻忽而往後麵一伸手,兩根白皙手指掠過道人發鬢,拈著一封信,笑吟吟道:</p>


    “你的信箋來了。”</p>


    將信箋遞過去,獻腳步輕快,去那邊看著玉虛宮風景,看著花樹荷塘,讓甲一給她沏茶,衛淵沉默許久,仍舊不能徹底做出判斷,倒不是說此刻不能說,而是他太了解獻。</p>


    若是沒有足夠的證據,無法把她逼迫到牆角那般再無退後。</p>


    否則的話,她肯定還是會像是剛剛那樣,輕描澹寫,帶著似乎有意似乎無意的玩笑,把一切都輕飄飄地揭過,不讓他找到半分的把柄,莽夫被這樣的手段天克。</p>


    衛淵揉了揉眉心,暫且將這件事情壓下。</p>


    反正之後去南海之行,有的是時間來試探出來,到時候自然就能弄清楚了,不過,若是她真的不是失憶的獻,而是年少時候的她,那麽她之後的那數千年……</p>


    道人垂眸,一時間哪怕是他都有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p>


    以及濃鬱的負罪感,來自於將好友拋下的負罪感。</p>


    哪怕這件事情的根源,自己是死亡。</p>


    衛淵沉默許久,隻是歎息一聲,打開了信箋,上麵有熟悉的娟秀文字——</p>


    ‘抱歉啊阿淵,這一次的南海之行,我就不去了,你定要注意安全,南海之域,火神祝融,極為強勢,你不要和他硬拚,我在人間界,博物館總是還要有誰看顧著,否則交給伏特加娘娘和水鬼,總覺得不安心。’</p>


    ‘另外,我似乎已經找到了王母娘娘的蹤跡。’</p>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我似乎始終沒有辦法及時地找到她,似乎始終是差了一步,淵你有沒有什麽解決的方法?’</p>


    始終差一步?</p>


    衛淵忽而想到之前自己嚐試迴到過去,和【後土】有所聯係時候做出的一項項努力,迴信道:“若是【始終差一步】,或許是因為有類似於時間悖論或者因果悖論的狀態。”</p>


    “我剛剛好境界提升,掌握了道體……”</p>


    衛淵動作頓了頓。</p>


    想了想,還是把這一句忍不住炫耀的話抹去掉。</p>


    然後用平實的語氣道:“對於這樣的情況,我有一種解決的方法,大概率有用,是有效果的,我給玨你留一道符籙,到時可以稍微嚐試,有相當大的可能性可以突破這種困境,得以和西王母聯係上。”</p>


    隻希望,她不會記著當年的手刀之仇。</p>


    衛淵嘴角抽了抽,而後吐出一口氣。</p>


    無妨,無妨。</p>


    我玉虛元始天尊不虛她昆侖西王母!</p>


    對,不虛!</p>


    衛淵抖手讓那一封信件循著因果,重新迴到博物館當中,帶著自己留下的元始天尊符籙,而後揉了揉眉心,邁步往前,身上的青衫道袍化作了黑紅二色的勁裝,長安劍握在手中,卻始終不曾出鞘。</p>


    看著毫無破綻的青衫女子,而後又看向了那邊的阿玄和鳳祀羽。</p>


    看到小道士一身勁裝,木簪束發,背後背著劍,很有玉虛宮的特色了。</p>


    想了想,隨手一握,靈氣匯聚,化作了一把小斧頭。</p>


    別在阿玄腰側,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p>


    “走吧。”</p>


    “甲一,看家。”</p>


    “噎鳴,盯著點那兩個老爺子,不要讓他們搞樂子。”</p>


    “我不想要出去一趟迴來發現,玉虛宮成了新的大樂子。”</p>


    ………………</p>


    衛淵用之前那個歸墟行走處拿來的九龍元陽玉佩,往上一拋,赤龍顯化,糾纏不休,化作了一艘頗為精致玄妙的龍舟,道人踏著上麵,攜帶著阿玄和鳳祀羽,還有青衫獻一並往南海之處去。</p>


    路途上三番幾次地想要找到理由打探試探。</p>


    卻一無所獲。</p>


    大荒廣大,地域之大若是尋常的修士飛行,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跨越一片大域,這一艘赤龍元舟在虛空中飛速前行,跨越了一個個因果節點,相當於直接跨越了一個個空間點,以常人無法理解的速度前行。</p>


    以極快的速度抵達了南海海域。</p>


    衛淵方才袖袍一掃,腳下的飛舟散出流光,化作了一道道飛虹飛入了衛淵手中的赤紅色玉佩當中,化作了其中的飛龍,栩栩如生,幾人落下,鳳祀羽環顧周圍,道:“欸欸?這還沒有到南海啊。”</p>


    當然不能直接衝進去。</p>


    現在的祝融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小心翼翼進去還好些。</p>


    光明正大,帶著濁氣的十大巔峰層次直接一頭闖進去。</p>


    那邊要是以為來打架的,反手一巴掌拍過來。</p>


    直接就開幹了。</p>


    不行不行,不能那麽莽夫。</p>


    道人看了一眼鳳祀羽,後者已經開心地在這海域上玩耍著,阿玄撓了撓頭,有些擔心地看了她一眼,而後道:“隻是,衛館……老師,為什麽我們要在這裏停下來?”</p>


    “這裏離南海的邊緣,還有一段距離啊。”</p>


    “我們還能往前麵再過一段距離,然後才停下來啊。”</p>


    衛淵平澹道:“直覺。”</p>


    “直覺?”</p>


    “是。”</p>


    恢複黑發的青年扶著劍,踱步於大海汪洋之上,卻不起漣漪,噙著笑意,嗓音從容平澹:“此刻,此時,此地,會遇到些對我們來說,頗有意思和緣分的事情,這是緣。”</p>


    “沒有什麽理由。”</p>


    “隻是我覺得,在這裏停一停會有好處。”</p>


    “會對我們之後的事情有所幫助。”</p>


    “緣?”</p>


    少年不解。</p>


    那邊的鳳祀羽突然大喊起來,忽而,水波波濤洶湧,遙遠的海域猛地湧動而起,被轟然掀開,而後是周身鱗甲滑膩,周身裹挾著狂風和雷霆的氣機,一隻似乎是陸地蒼龍的兇獸咆孝著撞入了海域當中,而後朝著幾人的方向飛來,氣焰滔天,極為恐怖。</p>


    青衫獻踏前半步。</p>


    卻已經被攔住,黑衣勁裝,金環馬尾的青年伸出左手將她攔住。</p>


    沒有迴頭。</p>


    無意的將她下意識護在身後,就像是當年那樣。</p>


    獻腳步頓了頓,而後看到衛淵隻是下意識的動作,雙目盯著那邊嘶吼的蒼龍,而現在滿臉緊張的阿玄才發現,這兇獸是在嘶吼和恐懼,而那陰雲猛地散開,遠處轟然踏步的聲音整齊如一,此刻方才能知道,方才狂風雷霆的來曆,並非是兇獸。</p>


    一隻身著黑甲,手持黑劍,戈矛之上,紅色綢段烈烈如火的鐵軍。</p>


    “這,這是……”</p>


    阿玄瞪大。</p>


    嘩啦。</p>


    似乎是一路追殺著這兇獸而來的軍隊打出了烈烈旌旗。</p>


    【秦】!</p>


    第二個是帥旗。</p>


    【石】!</p>


    刹那之間,足以和具備有了【胎化易形】相提並論的軍陣氣勢瘋狂地暴起,攀升,神州浩瀚,而歲月千古,擁有神代傳奇兵團資質的,從來都不隻是一位名將,轟然暴響,海域彷佛齊齊下榻,那些身穿墨甲的戰士齊齊怒吼:</p>


    “風!”</p>


    “風!”</p>


    “大風!”</p>


    煞氣陡然壯烈。</p>


    PS:今日第二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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