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落下，卻隻是在這不知道多深的地下迴蕩著。</p>
直至越發得空曠悠遠，乃至於冷幽，才有聲音迴答。</p>
“出去？出去做什麽……”</p>
這聲音早已經不複當年的溫軟少年。</p>
而是沙啞粗糙，仿佛磨礪在鐵板上的刀劍，語氣平淡。</p>
“開明布局遼闊，坐見十方，雖然漠然到否定了眾生的價值，但是也因此，在大局勢上從不曾敗過，即便是我，也隻是能夠在某一處角落裏勝過他而已，於大勢無補。”</p>
“是拔取了青丘國的暗子，但是這對於整體的浩瀚大勢，沒有什麽助益，所以，才需要聚集一切的機會，嚐試一擊破敵。”</p>
“開明獸坐見十方，也隻有在十方之外，才有可能擊敗祂。”</p>
“現在出去，隻是會讓這數千年的忍耐功虧一簣。”</p>
說話的時候，契側過身，白發垂落，他的右臉早已經垂垂老矣，仿佛隨時可能死去的人族，左臉卻一如當年的少年, 渾身被一百零八道鎖鏈捆縛，以奇特的方式完成了一個陣法。</p>
女嬌麵容複雜, 眼底痛惜。。</p>
契語氣平淡道：“當年一戰我們失敗, 武力之上, 禹被帝俊所殺。”</p>
“我也在對局中，敗於開明第十局之上。”</p>
“最終反噬, 淪為了半瘋目盲之相。”</p>
“既然敗了一次，難道還要失敗第二次嗎？”</p>
“總不能，將阿淵也卷進來。”</p>
女嬌複雜道：“他已經入局了啊。”</p>
契神色微凝, 而後語氣平淡如常，沒有絲毫起伏：</p>
“也正常……他如果選擇對這樣的危險視而不見的話，也不再是他了，在最終和開明決戰的時候，我不會走出這裏, 我用了四千餘年自這局中離開, 不可能再迴去的。”</p>
“你也不應該下來。”</p>
“可是, 我上一次進來, 已經是三百多年前了。”</p>
女嬌咬牙。</p>
契背對著她，隻是漠然道：“那你就更不該來見我。”</p>
枯坐人間暗側四千三百餘年的人族先輩嗓音平靜：“我等人族，並非天賦絕倫，區區四千三百年而已，若能得到真正將曾經俯瞰萬古的天神誅殺的機會，是最劃算的。”</p>
女嬌看著那不肯看向自己的少年，忍不住怒道：</p>
“可你當年不是最喜歡偷懶的嗎？現在在逞什麽英雄？！”</p>
“因為, 該我了。”</p>
少年背對著好友, 嗓音平靜。</p>
“契早已將此生的閑適日子都過完了。”</p>
女嬌沉默許久, 而後從袖口中取出了手機，道：“這個東西, 是現在人族的東西, 可以遠距離溝通, 怎麽樣, 要不要靠著這個，和阿淵聊兩句？放心, 用我的名義, 一句話的幹擾，還是可以壓得住的。”</p>
契沉默了下，選擇伸出手掌，白皙的手掌之上早已經遍布青筋。</p>
指甲變長，如同某個扭曲肮髒的怪物。</p>
拿來手機, 女嬌教導他學會。</p>
“說吧，哪怕一句也好……”</p>
女嬌低語。</p>
打開和衛淵的聊天記錄，上麵顯示的是擔憂青丘暗子，提醒她注意的消息。</p>
契神色安靜，學習後代的科技文化，對於他這個人文始祖之一，並不是什麽問題，手指在手機上躍動，很快地打出了一行文字，‘我是契。’但是他手指在發送鍵上頓了很久。</p>
選擇重新將這些東西刪掉。</p>
重新打了如下的文字。</p>
‘哈哈哈，你的消息已經遲了，女嬌現在在我的手上，識相點的話，就把你的東西都給我交出來……’</p>
女嬌帶上去，來到人間，消息才能發迴去。</p>
滴滴的聲音，手機那邊傳來了消息。</p>
是一段語音。</p>
女嬌步步走下了台階。</p>
將手機遞過去，契沉默許久，點開了語音，一片沉默裏麵，那邊突然傳來了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p>
“是契嗎？”</p>
枯坐四千年的少年身軀僵硬。</p>
………………</p>
‘哈哈哈，女嬌現在在我的手上，識相點的話，就把你的東西都給我交出來……’</p>
神代·青丘國。</p>
彼時的前代青丘國主看著這沒有署名的帛巾上的文字，滿臉不善，白狐衛隊氣衝衝地殺出去，那時候的女嬌還遠遠沒有成為塗山執掌者，有時幾人四處遊玩，在不同部族裏觀賞，淵倒是習慣節儉，但是女嬌素來大手大腳慣了。</p>
</p>
錢花光了，怎麽辦呢？</p>
躺在牛車上睡午覺的少年被搖起來想主意，想不出來的話就把他的飯菜換成禹王親製，女嬌喂飯，這件事就是折磨，百般無奈之下，隻好為了報複這幾個家夥打擾自己睡覺摸魚，少年出了個看上去沒問題其實餿到不能再餿的餿主意。</p>
綁架。</p>
綁架誰呢？</p>
當然是塗山氏的大小姐女嬌。</p>
也就是說自導自演的綁架戲碼，去要青丘國出錢。</p>
最終當然是被那些老狐狸精一眼看穿，好一頓削，而在這之前，契就一個人溜了，隻留下三個倒黴蛋被塗山青丘國的老國主好一頓削，這一句話也成為了當年幾人最初共同謀劃的第一件事情。</p>
鎖鏈因心而動，鳴響不斷。</p>
隻是接下來，語音裏麵就傳來衛淵惱羞成怒的聲音：</p>
“女嬌你居然假裝契的方式來說話。”</p>
“你當我聽不出來嗎？！”</p>
“還什麽被抓住了？”</p>
“我呸啊！你等著，我已經截屏了，等到我把禹和契想辦法找迴來，我一定要他們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啊啊啊！”</p>
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溫和的微笑，伸出手覆蓋住臉。</p>
許久後才將手機遞迴去，道：“阿淵沒有在轉世裏麵性情大變，真的太好了，太好了……”</p>
“他還是像當初那麽傻啊，嗬……”</p>
契閉上眼睛。</p>
“不必告訴他我還活著。”</p>
“知道的越多，便代表著，越容易被開明察覺。”</p>
白發女嬌看著眼前好友的背影，輕聲道：</p>
“其實我從來不覺得禹是輸了，也不覺得，你是輸給了開明。”</p>
“畢竟，開明是天神，而你是人。”</p>
女嬌深深看著那背對著自己的男子。</p>
轉身一步步走上了人間，她知道，除非是最終勝過了開明獸，否則，自己不會有機會再見到這位少時的好友了，開明獸乃是昆侖神主之一，上古十大頂尖，照見十方。</p>
而契，隻是十大之一，伏羲的後裔。</p>
其實伏羲的後裔到他這一代的時候，已經很多了。</p>
契已經沒有特殊之處，按照常理，早已經去世了。</p>
之所以還活著。</p>
是因為他抹去了死亡這一道最基礎的大道對自己的影響。</p>
屏蔽天機，鎮壓因果。</p>
這是人族風水奇門最基礎的運用。</p>
但是以人的身份，抹去了天，地，東，南，西，北，生，死，過去，未來這十方世界有關於自己的一切天機，唯獨契一人做到了，以人的身份，耗費無數歲月心血，完成了連神靈都無法企及的極限。</p>
故而無生無死，無過去無未來，隻能維持住在那裏枯坐的狀態，唯獨十方之外，才可取開明的性命，入口處的光逐漸消失，仿佛一道光門緩緩閉合，最終隻剩下了一縷光落在契的眼中，最後連這一絲光也消失不見。</p>
少年伸出手掌撫摸著前麵的土地。</p>
上麵刻錄著一切的過去，青丘國，塗山，四瀆，軒轅丘，最後撫摸到離開了青丘時候的四人石刻，白發的神女，豪邁的大漢，背著行囊的陶匠，懶洋洋偷懶的自己。</p>
這死寂之地鎖鏈晃動不休止。</p>
禹王，力戰而亡，身死魂滅，真靈鎮壓於大荒。</p>
女嬌，獨自麵臨諸神責難，帶著人間成功完成了計劃。</p>
淵，五千年輪迴，代代亂世，皆不得善終。</p>
契，四千三百年獨坐，一步步走出十方範疇。</p>
自古以來，為有犧牲多壯誌，神州最古老的那些人，都已經奉獻出一切，沙啞的聲音低語著，隱隱有了當年少年的音色：“不隻是阿淵啊……我們那些人，有那個不是這麽傻呢……”</p>
女嬌步步走上了人間。</p>
打開手機，衛淵的聲音從彼端傳過來，似乎是雖然猜到了女嬌不可能被所謂的暗子算計，衛淵還是不安心，還是得要聽到她的聲音才能夠安下心來，“剛剛是你吧，是你，女嬌你不要亂開玩笑啊！”</p>
那邊博物館主咬牙切齒。</p>
女嬌迴眸看了一眼再無半點痕跡的禁忌之處。</p>
許久後，展顏微笑。</p>
第一次發現文字會如此沉重：</p>
“是我……”</p>
…………………………</p>
“又開玩笑，又戲弄人！這狐狸！！！”</p>
衛淵咬牙切齒。</p>
剛看到那一行文字的時候，他就差那麽一丟丟就變成老天師的病友了，心髒當場驟停，差不丁點兒就直接嗝屁了，一陣抱怨，被那邊女嬌毫無異樣地豐富老狐狸精經驗反殺，並且按在地上摩擦，最終讓衛淵覺得，自己剛剛被嚇了一跳完全是怪自己。</p>
那邊傳來女子玩味的笑聲：“阿淵。”</p>
“你還真是傻啊。”</p>
衛淵：“…………”</p>
“你說清楚！誰？！誰傻？！”</p>
“喂喂喂？！”</p>
衛淵嘴角抽了抽，低下頭，看到女嬌直接掛了電話。</p>
占了便宜就跑？</p>
某館主心中惱怒至極：“誰傻啊魂淡！”</p>
“當然是阿淵你傻了。”</p>
白衣謀主滿臉自信，理所當然。</p>
被衛館主不滅之握直接按在腦殼兒上，衛淵一邊給阿亮做‘莽夫專屬大腦穴位按壓’，一邊看著那手機上的消息，道：“真的是……模仿契說話……契知道了，一定會很不高興。”</p>
阿亮奮力掙紮開衛館主的手，疑惑道：“契？”</p>
“是啊，契……”</p>
衛淵道：“你見到他的話，你們一定會很有緣。”</p>
“嗯？等等……為什麽我覺得阿亮你會和女嬌也很投緣？”</p>
“禹……算了，和他搞好關係沒有任何難度。”</p>
俊美少年軍師仰起頭，自信滿滿道：</p>
“亮可以和任何人都很投緣！”</p>
“是是是，武侯殿下最厲害了對吧？”</p>
衛淵一臉被迫營業吹噓的表情。</p>
少年謀主大怒。</p>
“你有意見嗎？！”</p>
“你能找到比亮更完美的人嗎？！”</p>
衛淵沉思。</p>
看到前麵白衣少年得意洋洋。</p>
沉思結束。</p>
不管有沒有，這麽囂張臭屁，拳頭硬了，先揍了再說！</p>
片刻後，被衛淵反手拿沙發枕頭直接爆錘了的少年謀主躺屍，衛淵取了劍，阿亮愕然道：“要去哪裏？”</p>
“白澤已經開始每天八小時工作製了。”</p>
衛淵吐槽了一句：</p>
“前所未有的勤奮，我夢裏一位老爺子都快要感動哭了。”</p>
“所以，我也打算去龍虎山，將那唯一能滿足和冠軍侯聯手的家夥邀請下山了，另外……”</p>
“另外？”</p>
衛淵道：“現在敵我雙方都圍繞著河圖洛書，玨之前遇到的那個河圖洛書應該是正品，我有些擔心，打算去看看，我總覺得開明，歸墟不會放過這東西。”</p>
“再說了，開明，歸墟，燭九陰都有河圖洛書。”</p>
“阿亮你當然也得有一個。”</p>
少年謀主沒有接話，轉口問道：“那要是你帶不迴來呢？”</p>
衛淵沉思：</p>
“砸了？”</p>
PS:今日第一更…………</p>
直至越發得空曠悠遠，乃至於冷幽，才有聲音迴答。</p>
“出去？出去做什麽……”</p>
這聲音早已經不複當年的溫軟少年。</p>
而是沙啞粗糙，仿佛磨礪在鐵板上的刀劍，語氣平淡。</p>
“開明布局遼闊，坐見十方，雖然漠然到否定了眾生的價值，但是也因此，在大局勢上從不曾敗過，即便是我，也隻是能夠在某一處角落裏勝過他而已，於大勢無補。”</p>
“是拔取了青丘國的暗子，但是這對於整體的浩瀚大勢，沒有什麽助益，所以，才需要聚集一切的機會，嚐試一擊破敵。”</p>
“開明獸坐見十方，也隻有在十方之外，才有可能擊敗祂。”</p>
“現在出去，隻是會讓這數千年的忍耐功虧一簣。”</p>
說話的時候，契側過身，白發垂落，他的右臉早已經垂垂老矣，仿佛隨時可能死去的人族，左臉卻一如當年的少年, 渾身被一百零八道鎖鏈捆縛，以奇特的方式完成了一個陣法。</p>
女嬌麵容複雜, 眼底痛惜。。</p>
契語氣平淡道：“當年一戰我們失敗, 武力之上, 禹被帝俊所殺。”</p>
“我也在對局中，敗於開明第十局之上。”</p>
“最終反噬, 淪為了半瘋目盲之相。”</p>
“既然敗了一次，難道還要失敗第二次嗎？”</p>
“總不能，將阿淵也卷進來。”</p>
女嬌複雜道：“他已經入局了啊。”</p>
契神色微凝, 而後語氣平淡如常，沒有絲毫起伏：</p>
“也正常……他如果選擇對這樣的危險視而不見的話，也不再是他了，在最終和開明決戰的時候，我不會走出這裏, 我用了四千餘年自這局中離開, 不可能再迴去的。”</p>
“你也不應該下來。”</p>
“可是, 我上一次進來, 已經是三百多年前了。”</p>
女嬌咬牙。</p>
契背對著她，隻是漠然道：“那你就更不該來見我。”</p>
枯坐人間暗側四千三百餘年的人族先輩嗓音平靜：“我等人族，並非天賦絕倫，區區四千三百年而已，若能得到真正將曾經俯瞰萬古的天神誅殺的機會，是最劃算的。”</p>
女嬌看著那不肯看向自己的少年，忍不住怒道：</p>
“可你當年不是最喜歡偷懶的嗎？現在在逞什麽英雄？！”</p>
“因為, 該我了。”</p>
少年背對著好友, 嗓音平靜。</p>
“契早已將此生的閑適日子都過完了。”</p>
女嬌沉默許久, 而後從袖口中取出了手機，道：“這個東西, 是現在人族的東西, 可以遠距離溝通, 怎麽樣, 要不要靠著這個，和阿淵聊兩句？放心, 用我的名義, 一句話的幹擾，還是可以壓得住的。”</p>
契沉默了下，選擇伸出手掌，白皙的手掌之上早已經遍布青筋。</p>
指甲變長，如同某個扭曲肮髒的怪物。</p>
拿來手機, 女嬌教導他學會。</p>
“說吧，哪怕一句也好……”</p>
女嬌低語。</p>
打開和衛淵的聊天記錄，上麵顯示的是擔憂青丘暗子，提醒她注意的消息。</p>
契神色安靜，學習後代的科技文化，對於他這個人文始祖之一，並不是什麽問題，手指在手機上躍動，很快地打出了一行文字，‘我是契。’但是他手指在發送鍵上頓了很久。</p>
選擇重新將這些東西刪掉。</p>
重新打了如下的文字。</p>
‘哈哈哈，你的消息已經遲了，女嬌現在在我的手上，識相點的話，就把你的東西都給我交出來……’</p>
女嬌帶上去，來到人間，消息才能發迴去。</p>
滴滴的聲音，手機那邊傳來了消息。</p>
是一段語音。</p>
女嬌步步走下了台階。</p>
將手機遞過去，契沉默許久，點開了語音，一片沉默裏麵，那邊突然傳來了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p>
“是契嗎？”</p>
枯坐四千年的少年身軀僵硬。</p>
………………</p>
‘哈哈哈，女嬌現在在我的手上，識相點的話，就把你的東西都給我交出來……’</p>
神代·青丘國。</p>
彼時的前代青丘國主看著這沒有署名的帛巾上的文字，滿臉不善，白狐衛隊氣衝衝地殺出去，那時候的女嬌還遠遠沒有成為塗山執掌者，有時幾人四處遊玩，在不同部族裏觀賞，淵倒是習慣節儉，但是女嬌素來大手大腳慣了。</p>
</p>
錢花光了，怎麽辦呢？</p>
躺在牛車上睡午覺的少年被搖起來想主意，想不出來的話就把他的飯菜換成禹王親製，女嬌喂飯，這件事就是折磨，百般無奈之下，隻好為了報複這幾個家夥打擾自己睡覺摸魚，少年出了個看上去沒問題其實餿到不能再餿的餿主意。</p>
綁架。</p>
綁架誰呢？</p>
當然是塗山氏的大小姐女嬌。</p>
也就是說自導自演的綁架戲碼，去要青丘國出錢。</p>
最終當然是被那些老狐狸精一眼看穿，好一頓削，而在這之前，契就一個人溜了，隻留下三個倒黴蛋被塗山青丘國的老國主好一頓削，這一句話也成為了當年幾人最初共同謀劃的第一件事情。</p>
鎖鏈因心而動，鳴響不斷。</p>
隻是接下來，語音裏麵就傳來衛淵惱羞成怒的聲音：</p>
“女嬌你居然假裝契的方式來說話。”</p>
“你當我聽不出來嗎？！”</p>
“還什麽被抓住了？”</p>
“我呸啊！你等著，我已經截屏了，等到我把禹和契想辦法找迴來，我一定要他們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啊啊啊！”</p>
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溫和的微笑，伸出手覆蓋住臉。</p>
許久後才將手機遞迴去，道：“阿淵沒有在轉世裏麵性情大變，真的太好了，太好了……”</p>
“他還是像當初那麽傻啊，嗬……”</p>
契閉上眼睛。</p>
“不必告訴他我還活著。”</p>
“知道的越多，便代表著，越容易被開明察覺。”</p>
白發女嬌看著眼前好友的背影，輕聲道：</p>
“其實我從來不覺得禹是輸了，也不覺得，你是輸給了開明。”</p>
“畢竟，開明是天神，而你是人。”</p>
女嬌深深看著那背對著自己的男子。</p>
轉身一步步走上了人間，她知道，除非是最終勝過了開明獸，否則，自己不會有機會再見到這位少時的好友了，開明獸乃是昆侖神主之一，上古十大頂尖，照見十方。</p>
而契，隻是十大之一，伏羲的後裔。</p>
其實伏羲的後裔到他這一代的時候，已經很多了。</p>
契已經沒有特殊之處，按照常理，早已經去世了。</p>
之所以還活著。</p>
是因為他抹去了死亡這一道最基礎的大道對自己的影響。</p>
屏蔽天機，鎮壓因果。</p>
這是人族風水奇門最基礎的運用。</p>
但是以人的身份，抹去了天，地，東，南，西，北，生，死，過去，未來這十方世界有關於自己的一切天機，唯獨契一人做到了，以人的身份，耗費無數歲月心血，完成了連神靈都無法企及的極限。</p>
故而無生無死，無過去無未來，隻能維持住在那裏枯坐的狀態，唯獨十方之外，才可取開明的性命，入口處的光逐漸消失，仿佛一道光門緩緩閉合，最終隻剩下了一縷光落在契的眼中，最後連這一絲光也消失不見。</p>
少年伸出手掌撫摸著前麵的土地。</p>
上麵刻錄著一切的過去，青丘國，塗山，四瀆，軒轅丘，最後撫摸到離開了青丘時候的四人石刻，白發的神女，豪邁的大漢，背著行囊的陶匠，懶洋洋偷懶的自己。</p>
這死寂之地鎖鏈晃動不休止。</p>
禹王，力戰而亡，身死魂滅，真靈鎮壓於大荒。</p>
女嬌，獨自麵臨諸神責難，帶著人間成功完成了計劃。</p>
淵，五千年輪迴，代代亂世，皆不得善終。</p>
契，四千三百年獨坐，一步步走出十方範疇。</p>
自古以來，為有犧牲多壯誌，神州最古老的那些人，都已經奉獻出一切，沙啞的聲音低語著，隱隱有了當年少年的音色：“不隻是阿淵啊……我們那些人，有那個不是這麽傻呢……”</p>
女嬌步步走上了人間。</p>
打開手機，衛淵的聲音從彼端傳過來，似乎是雖然猜到了女嬌不可能被所謂的暗子算計，衛淵還是不安心，還是得要聽到她的聲音才能夠安下心來，“剛剛是你吧，是你，女嬌你不要亂開玩笑啊！”</p>
那邊博物館主咬牙切齒。</p>
女嬌迴眸看了一眼再無半點痕跡的禁忌之處。</p>
許久後，展顏微笑。</p>
第一次發現文字會如此沉重：</p>
“是我……”</p>
…………………………</p>
“又開玩笑，又戲弄人！這狐狸！！！”</p>
衛淵咬牙切齒。</p>
剛看到那一行文字的時候，他就差那麽一丟丟就變成老天師的病友了，心髒當場驟停，差不丁點兒就直接嗝屁了，一陣抱怨，被那邊女嬌毫無異樣地豐富老狐狸精經驗反殺，並且按在地上摩擦，最終讓衛淵覺得，自己剛剛被嚇了一跳完全是怪自己。</p>
那邊傳來女子玩味的笑聲：“阿淵。”</p>
“你還真是傻啊。”</p>
衛淵：“…………”</p>
“你說清楚！誰？！誰傻？！”</p>
“喂喂喂？！”</p>
衛淵嘴角抽了抽，低下頭，看到女嬌直接掛了電話。</p>
占了便宜就跑？</p>
某館主心中惱怒至極：“誰傻啊魂淡！”</p>
“當然是阿淵你傻了。”</p>
白衣謀主滿臉自信，理所當然。</p>
被衛館主不滅之握直接按在腦殼兒上，衛淵一邊給阿亮做‘莽夫專屬大腦穴位按壓’，一邊看著那手機上的消息，道：“真的是……模仿契說話……契知道了，一定會很不高興。”</p>
阿亮奮力掙紮開衛館主的手，疑惑道：“契？”</p>
“是啊，契……”</p>
衛淵道：“你見到他的話，你們一定會很有緣。”</p>
“嗯？等等……為什麽我覺得阿亮你會和女嬌也很投緣？”</p>
“禹……算了，和他搞好關係沒有任何難度。”</p>
俊美少年軍師仰起頭，自信滿滿道：</p>
“亮可以和任何人都很投緣！”</p>
“是是是，武侯殿下最厲害了對吧？”</p>
衛淵一臉被迫營業吹噓的表情。</p>
少年謀主大怒。</p>
“你有意見嗎？！”</p>
“你能找到比亮更完美的人嗎？！”</p>
衛淵沉思。</p>
看到前麵白衣少年得意洋洋。</p>
沉思結束。</p>
不管有沒有，這麽囂張臭屁，拳頭硬了，先揍了再說！</p>
片刻後，被衛淵反手拿沙發枕頭直接爆錘了的少年謀主躺屍，衛淵取了劍，阿亮愕然道：“要去哪裏？”</p>
“白澤已經開始每天八小時工作製了。”</p>
衛淵吐槽了一句：</p>
“前所未有的勤奮，我夢裏一位老爺子都快要感動哭了。”</p>
“所以，我也打算去龍虎山，將那唯一能滿足和冠軍侯聯手的家夥邀請下山了，另外……”</p>
“另外？”</p>
衛淵道：“現在敵我雙方都圍繞著河圖洛書，玨之前遇到的那個河圖洛書應該是正品，我有些擔心，打算去看看，我總覺得開明，歸墟不會放過這東西。”</p>
“再說了，開明，歸墟，燭九陰都有河圖洛書。”</p>
“阿亮你當然也得有一個。”</p>
少年謀主沒有接話，轉口問道：“那要是你帶不迴來呢？”</p>
衛淵沉思：</p>
“砸了？”</p>
PS:今日第一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