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在盾牌的掩護下步步向趙軍逼過來,並向兩側延伸自己的兩翼,一直延伸到山上和河中。同時,秦軍的第二梯隊也進入穀地,增援過來。趙軍一麵穩住自己的營壘,一麵從另一營中抽調出兵力,襲擾秦軍的側翼。秦軍仗著地勢較高,竭力地維持。


    當趙軍的兩個營集中打擊秦軍一個營時,南山頂上出現了漫山遍野的秦軍,他們手執長戟,不成行列,呐喊著從山上衝下來。


    在山地,方陣笨重的弱點暴露無餘,而靈活的散兵反而能發揮較高的能動性。特別是秦軍派出的奇兵高達五千人,是趙軍的五倍,再勇猛的作戰也無法抵消數量上的劣勢。首先是上山襲擊秦軍方陣側翼的趙軍被擊潰,然後涉及到與秦軍方陣對峙的趙軍方陣。在依托營壘進行了一段時間抵抗後,趙軍在洺水南岸的兩個營被徹底擊潰。由於洺水南岸的地形相對獨立,後方的增援部隊難以過河,而北岸的部隊被秦軍牽製,根本無法動彈,更北麵的兩個營由於地域狹小,無法投入戰鬥,隻能眼巴巴地看著洺水兩岸的作戰,完全使不上勁。


    在擊潰了洺水南岸的趙軍後,秦軍立即跟隨敗軍渡過洺水。洺水這邊就是趙軍的指揮所,五千散兵擁上山頭,山後的確有兩千人的預備隊,但其中一千人已經被下令準備過河增援洺水南岸的部隊(但沒來得及),正在運動中,另一支匆匆忙忙地往山上爬,還未來得及整好隊形,就被散兵包圍上來。一陣箭雨之後,山頭的趙軍死傷過半。


    這個營爭取到時間,讓廉頗撤下山去,指揮洺水北岸殘餘部隊依次撤退。王齕由於主力還沒有上來,自己的突擊集團損失也很大,沒有過度追擊,隻讓一個營綴在趙軍三五裏外,以為警戒;其餘各部占領防禦陣地,穩固地控製穀口,掩護大部隊通過。


    出了狹穀口,是一片喇叭口形的坡地,下坡後是大片的田園,無數的溪流、湖泊點綴其間。王齕心裏一鬆,終於闖出來了。


    由於之前從沒有到過此地,王齕也無法確定各部的部署,過來一個營就讓他們占領附近的邑裏,加強警戒。到晚上,終於把三十個營給安排完了。


    趙軍在皮牢被擊敗後,立即沿著洺水向北撤退,大約退了三十多裏,過了一條河流,進入一座城邑中。追蹤的秦軍見這裏守備森嚴,不敢過於靠近,派人報告王齕。王齕過來,果然見這裏以城池為中心,沿河流構建了完善的防禦陣地。王齕隻得將這個營撤迴十裏,在一處聚邑中安營。


    最早突擊的十個營的散兵,就在趙軍留下的營地中休息,為傷員裹傷。為了快速突破穀口,這支部隊衝得很猛,損失很大,幾乎有上千人受傷,重傷二三百人。王齕打算明天就讓這一千人退迴上黨。


    第二天,全軍集合,王齕重新指定了各營的防禦地域,率領前軍繼續向前進發。由於這裏是相對平坦的田野,而且距離趙軍城池較近,王齕率領的前軍由五千人的方陣組成。前進十餘裏,看見前麵的許多邑裏中,趙軍紛紛撤出。王齕催促部隊加快速度,追蹤著撤退的趙軍直到那座城邑之下。


    眼前這座城池規模不小,足有三裏見方,高大堅固。城南一條小溪流過,注入不遠處的洺水。城外設有營壘,與城池形成唿應。十裏之外還有一處高大的城池,規模與眼前這座相仿,城外也有營壘。


    王齕分出去幾個營,清理趙軍遺留下的聚邑,並加以占領。自己勒兵於要道上。同時派出軍使,讓各營征發勞力出來築壘!


    在趙軍眼皮底下築壘,這是一個十分冒險的舉動。而且王齕要求築壘的距離就在距離河邊不過百步的地方,那裏距離對方的營壘也不過一裏,這相當於將營壘築到對方的臉上。


    王齕將五千精銳部隊控製在河邊,親自掩護築壘。大批邑民在秦軍士兵的驅趕下,拿著農具趕到,就在王齕他們的腳下開始挖壕溝,挖出來的土就堆在溝沿上,由另外的人一層層夯築成營壁。各處征發來的邑民很多,趙軍又並未出來幹擾,築壘工作完成得十分順利,隻一個時辰,兩處聚邑之間長約千步的營壘就築好了。王齕隨即轉移兵力,前往下一個地域築壘。


    整整一天的時間,就在趙軍的監視下,秦軍完成了整個地域的築壘工作,壁壘總長達到十餘裏。這些壁壘是間斷的,隻防衛著最薄弱的環節,如果趙軍想要進攻,總是可以滲透進來,隻不過要付出些代價。王齕對今天的成果十分滿意,他將邑民們打發迴去休息,明天繼續。安排好留守的部隊後,王齕率領精銳兵團住進了由後衛五大夫安排好的幾處邑裏中。一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們熟悉這片區域,安排好兵力。


    於是,在雙方的默契中,秦趙雙方就在這片土地上對峙起來。趙軍滿足於將秦軍限製在遠離邯鄲的一片無害的區域內,秦軍則滿足於可以有地方過冬、吃飯,不必在隆冬中露宿、吃炒粟了。


    王齕和廉頗均向各自的首都報告了戰場的動向。王齕的報告是,秦軍已經占領武安皮牢。廉頗的報告是,秦軍已被阻於五氏城下。


    隨著時間的推移,過往的記憶漸漸迴到王齕的腦海中。他想起這裏就是十年前,他跟隨著胡陽曾經到達的地方,不同的是,當時,他們的陣地在這條防線的北側,與趙軍的防線大致相當。


    經過偵察,趙軍大約有一萬多人,與秦軍大致相當,但在兩座堅固的城池作為依托,又靠近邯鄲,隨時可以增援。而自己遠離後方,哪怕上黨也遠在三五百裏之外,而且上黨就是一座空城,徒有其名。


    經過幾天的巡查,王齕也大致了解了自己所處的位置:在洺水從東南流折向東北流形成的一片三角區域內。南邊是一座半高不高的山,廉頗的指揮所曾經設在這裏。翻過這片山地,山那邊還有一處較大的聚邑,糧食不多,主要是冶鐵!這讓王齕十分興奮。


    自從上次跟著胡陽到達武安,親眼目睹了武安境內大量的冶鐵作坊,王齕就起了意,如果自己能夠擁有不竭的鐵農具那該多麽美好!這次築壘十分順利,除了趙軍沒有出來幹擾外,邑民們擁有鐵製的農具也是一個重要的方麵。如果用木耒,先要用水澆地,然後再挖,耗時費力。用鐵鍤就不同了,直接往下挖,土就如同豆腐般被切了出來!


    他讓一名公乘,專門負責打製和運輸鐵器,告訴他們可以用鹽來交換!


    又過了幾天,公乘報告說,他打聽到從這裏有前往上黨的商業通道,過去這條道路十分繁忙,但戰事一起,商路已經斷了好幾年。王齕當即讓他恢複起這條商道,並向鹹陽報告,同時告知了王陵和皮綰。於是每隔幾天就有一乘車,沿洺水而上,把鐵器送往黎城;王陵派人在黎城用鹽進行交易,再各自返迴。


    從邯鄲往洛陽的道路,使者一趟趟往來,從洛陽往鹹陽的道路上,不時可見馳馬飛奔的騎手。王齕的報告一天天經上黨、河東,報往鹹陽,皮綰督率萬名刑徒,整修著從安邑到上黨、安邑到垣城,以及上黨各縣之間的道路。王陵則督率一萬士卒在長子、屯留、路城、襄垣整修田園、宅院,按秦製重新規整、開挖溝渠、阡陌,燒荒墾地。斷絕了人煙的上黨又重新出現了生機。


    銅鍉、涅氏、黎城以及少水諸城,王陵派出士兵,向他們征收賦稅。與秦國十月過新年不同,這些地方還是正月過新年;由於王陵還沒有推行秦法,這些城池的邑民幾乎沒有意識到政權的更迭,仍按往年慣例,繳納了當年的賦稅。


    雖然有十來個城池的賦稅,但這些城池人口不多,耕地也少,繳納上來的糧食並不多,大約也就夠兩萬人吃半年的。皮綰一麵修路,一麵派人往這裏運鹽,鹽比糧食價值高,一石鹽一般可以換到三石多糧,在河東以鹽易糧的戰略下,一石鹽也可以換二石糧。王陵命人各城糶鹽糴糧,公道買賣,也收購了不少糧食。河東又送來種子,大約今年春天的播種不成問題。


    幾經討價還價,趙郝終於完成了和議,趙國獻六城,秦國退兵。隻不過,所獻的六城,不是蘇厲提出的那六座無關緊要的城池,而是位於太原、武安的城池。秦國要用和約,將作戰的成果固定下來。作為和約的一部分,秦王派一名公子到邯鄲為質,而趙國派平原君到鹹陽會盟!


    由於秦王隻有太子一個兒子,遂決定由太子之子公子異人入邯鄲為質。十二月中,公子異人踏上通往邯鄲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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